陆辰看着她的嘴唇,脑袋一热,眼里有点儿充血的感觉,木然拿过苏年华手里的体温计,忽然忘记了自己应该是正在向苏年华兴师问罪的,反倒一幅傻瓜样。
“多少度,帮我看看。”苏年华说着。
陆辰回过神,低头认真看着体温计的水银柱,那根细细的水银柱好像消失的无影无踪,稍离远了看,又好像这水根柱变成了孙悟空的金箍棒,只不过棒子上刻了很多的图案,再细看……是苏年华的嘴唇……很多个……
“到底多少度啊?”苏年华不耐烦了,催促着。
陆辰抬头,下意识的伸手向苏年华。苏年华略躲了下,没躲开,便由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可是半天也没见他把手挪开。
“发烧了?”苏年华狐疑的问:“额头很烫吗?”
“嗯,很烫,真烫。”陆辰忽然变得口齿不清,手按在苏年华的额头上不肯再放下来,逐渐下滑着,滑到苏年华的眉间,那眉毛倒是显得清秀,不需要描画的清秀;滑到苏年华的脸颊,脸颊很滑,也有点烫,可陆辰现在根本没办法分清楚,烫的究竟是苏年华的脸颊,还是他自己的手。
直到滑到苏年华的嘴唇,陆辰的呼吸开始变得紧张,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开始轻微的颤抖。
陆辰的失常表现,任苏年华再迟钝也觉察出不对劲了。她努力的思考着今晚到了医院之后发生的事情,首先是那么多的专家给她化验,左一个验血又一个啥啥辐射还是共振之类的。紧接着陆辰又不让她回家,还安排了这么好的病房,然后自己好像还在发烧,再然后陆辰就一幅快要死了的怪样子。
难道说……自己的食物过敏严重了?又或者是……变异了?
难道变异成绝症!
难道自己才二十四岁就要告别人世?
难道幸福的青春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怎么办?爸爸妈妈虽然离婚了,可……可也不能接受自己这么早就离开的事实啊……
苏年华心里怕极了,忽然扯下陆辰的手,提高声调语无伦次的逼问:“我是不是生病了?不是食物过敏对吗?你和我说实话,我是不是得什么怪病了!我就知道,哪有人像我这样吃个青椒都肿成猪头的,陆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求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有病?”
陆辰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的热血里沸腾着,忽然被苏年华拦腰打断,诧异的反问:“谁说你有病了?你干嘛忽然问这个?”
“你别骗我了,你看你自己的样子,好像我明天就死了,你现在在做遗体告别一样!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病了!”
听了苏年华一连串激动的问题,陆辰心里郁闷的翻天覆地翻江倒海,他很想推开窗子大喊三声苍天啊!难道说就不能有个闪电忽然劈下来,劈中病床上那只蠢羊羊的书呆子脑壳吗?难道说老天爷在造出苏年华能够考高分的同时,就忘记了配备个有感情的脑子给她吗?
陆辰抓耳挠腮捶胸顿足,大吼了一声:“没错,你有病,你有精神病!”
苏年华愣愣的看着陆辰,确定了一件事:陆辰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强啃自己那件事就是他发病的前兆,现在……严重了!
第 30 章
苏年华的这间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门紧关着,灯光透过磨砂玻璃从里面映出来。
陆辰站起身把病房的吊灯关了,又坐回沙发,侧着耳朵,仔细的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
是苏年华在洗澡。
嗯,水声大了,她大概离开淋浴头了。
嗯,水声又小了,她大概又站在淋浴头下面了。那刚才在做什么?呃,大概去拿浴液之类的吧?
水声停了,她洗好了?有吹头发的声音,哼,就她那头发还用吹?
陆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刚长了一点发茬的光头,又有点郁闷。
卫生间的门轻动,陆辰迅速倒在沙发上装睡,他听见苏年华朝这边走了过来,急忙屏住呼吸紧闭眼睛。
脚步声就停在他旁边,苏年华柔柔的说了句:“陆辰,你睡了?”
陆辰自然是不会吭声的。
“商量件事儿吧,你下次要装睡的时候,眼睛别在眼皮底下骨溜溜动行不?”苏年华慢条斯理的说着。
她头发上没吹干的水滴落在陆辰的脸颊上,陆辰不甘心就这么睁开眼睛,可也觉得再装下去更傻……
“苏年华。”陆辰腾的坐直了,没好气的回应:“我睡着了眼睛也骨溜,怎么着?”
“那你睡着了还能说话?”苏年华无耐的坐在他旁边,陆辰觉得沙发的一侧往下一沉。
“你能不能减减肥啊。”陆辰鄙视的打量着苏年华。
“我都瘦成这样了还减什么啊!”苏年华愤愤的把袖子挽上去,细细的手臂在陆辰眼前晃着示威。
陆辰的鼻端萦绕着苏年华熟悉的气息,他咽了咽口水又有点脑充血:“你把家里的沐浴露带来医院了?”
“猪头啊,我晕着上的车,还能带沐浴露?”苏年华放下手臂,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腿伸出去老长,极舒服的叹了口气:“这病房和宾馆似的,一直住着也行啊。”
“胡说八道。”陆辰忍不住微笑着,拍了拍苏年华的头。
“陆辰。”苏年华没有躲开他的手,由着他的举动,脸色却很平静。
“有话要说?”陆辰斜靠在沙发上,换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好了看着她。虽然没开灯,可光线也并不十分的暗,能看得清苏年华侧脸柔和的线条,小小的鼻子,向上翘着的嘴唇。
“也没什么,就是每次生病都要想家。”苏年华轻声说着,说完,长舒了口气,扭过头看着陆辰,脸上用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家里不是……不方便”陆辰错不开眼睛的看着苏年华,嘴里说着话,脑海里却想的是另一件事:数苏年华的睫毛……
“想小时候的家。”苏年华明白陆辰的意思。她父母离婚了,当初的苏家小院归了母亲,后来母亲又改嫁,那个本来温暖的小院变成了她不大想回的地方。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在国内,帮不到你。”陆辰少有的温柔语气,倒叫苏年华有些不适应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苏年华淡淡的语气,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那些让自己不愉快的记忆忘记了才好。
况且,那个时候陆辰也还小,隔着个太平洋,又能指望他多操心自己的家事?
“好吧,过去的事不谈了。你是不是要和我说一下,今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陆辰收起了笑,一本正经的说着:“不止是今天,|Qī-shu-ωang|从你去盛世说起吧。”
“你不累?”
“我不累,呃……你如果累……累也得说!反正明天上午你不用上班。”陆辰霸道的下了命令,他很怕今晚不问以后更没机会问了。
“那好吧。”苏年华嘿嘿笑了起来,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
陆辰刹那间悔悟:苏年华这人表面上安静,其实和熟悉的人就爱没完没了的聊天,在QQ、MSN、校内、开心,只要她熟的,没一个不被她聊怕过。为此,叶薇送了她一个外号:大水神。
可是现在,自己居然扯着大水神逼着她来水?岂不正中她下怀?陆辰心里一寒,长夜当哭……
半个小时过去了,苏年华讲到了JP中分男,陆辰安静的听着,适时给予简单的回应,他对中分男不感兴趣,因为他明白那在苏年华的生活里是个正牌炮灰。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陆辰成功的把话题绕到了夜然带苏年华去会所的那个晚上,苏年华滔滔不绝的讲着粉红香槟、和文斐之间的较量、夜然帮她等等。这部分,陆辰的话多了些,他敏感的针对文斐肯给苏年华使用他专用的郁金香酒杯而气恼。看来这小子也意图对苏年华不轨,陆辰当即立断,把文斐划归为一级有害份子。
第三个半小时过去了,苏年华一直在讲盛世的工作如何如何,蛇妖如何如何、夜然的另外两个秘书如何如何。陆辰仔细的盘问了另两个秘书的身世背景、人品相貌、学历爱好等等。虽然目前没什么可疑现象,可难保今后不会犯错误。于是,陆辰在心里把这两个秘书划归为二类有害份子。
第四个半小时,苏年华浓墨重彩的讲述了有关于古董花瓶、迈巴赫和懒羊羊的故事。在她的口述中,那个花瓶不像是十五万美金,倒像是五十万美金;迈巴赫也不像是普通车,更像是坦克;懒羊羊根本不是土狗,那完全就是世界冠军名贵狗,而且还得一朝落难、蒙受不白之冤,被苏年华慧眼识金狗带回身边。
陆辰听的愈发的仔细,想抓住她话里每一点细节去分析。于是,夜然在陆辰的心里被划为特类有害份子。
苏年华讲述的声音愈发的低了,口齿开始含糊,陆辰明白,她想睡了……
“喂,你拉着我说话,现在自己又先睡了,不行!”陆辰推醒苏年华。
苏年华皱了皱鼻子故作丑样,命令似的口吻:“你也去洗澡,别以为当陪床的就可以不洗澡随便污染空气!”
“我说,我住在这里你就不怕?不别扭?哪有你这样的女孩子,放个大男人在房间里又是洗又是漱的!”陆辰忽然来了脾气,对着苏年华横眉立目。
本来就是!这样的单独相处,为什么苏年华就不能表现的羞涩一些……温婉一些……可人一些……难道她压根就没把自己当男人?
想到这里,陆辰心里油然而生巨大的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