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从小在一起长大,我很清楚他对自己的身世有多么讨厌,没错,我问过他到底姓什么,可他没说,不是想保持什么神秘,他只是在怨,怨抛弃他和他母亲的父亲。我还要感谢文斐,他让我知道了陆辰究竟为了我做了些什么,没错,陆辰为了我,甚至甘心去做一些以他的性格绝不屑的事情。甚至于,他所求的人,姓夜!你以为我会因此而生陆辰的气吗?我以为我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吗?夜零先生,你是不是言情电视剧看多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该把陆辰轰出去,然后伤心的大哭,和他绝交?还有我老板,他是盛世最高行政长官,你如果质疑他对员工的判断,就请在商场上和他决一高下,而不是跑到他员工家里来挑拨离间,这是小孩子的把戏,当然,也许你的心智还停留在儿童时期。哦,我忽然想起来了,在商场上你从来没赢过他对吧,不管是在商场,还是在拍卖行,你永远是输的那个!原来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输,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你根本没有长大,你把什么都当成玩,什么东西在你眼里都能被玩。可你错了,有些事情,有些人,不喜欢你的玩法,鄙视你的玩法。没错,我不怪陆辰,不怪夜少,可我可怜你,真的,也许你从没有过真心的朋友吧,所以你才不了解陆辰!”苏年华慢条斯理的说着,就像在和夜零说着家常话,可句句犀利。
“请吧。”苏年华再次往外请了请夜零:“你的头发再不去整理,恐怕会和陆辰一样的发型了。”
夜零的微笑冰冻了,眼底有了一触即发的怒意,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来尽量收敛情绪。
坦白说,在商场上更为难听的话他也听过,他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可却被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姑娘击溃。
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小丑,好好的天气,不去泡美女、不去谈生意,非巴巴的跑到这个闷热的破屋子,头发上还顶个别人嚼过了的口香糖,挤坐在一个失去了弹性的沙发上,幸灾乐祸的看别人争风吃醋?
可是苏年华凭什么?凭什么是苏年华?
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夜零强自笑了笑出了门,楼梯很窄,他的手臂甚至蹭到了墙壁上的灰尘,可他连拭净的心思都没有,多留一刻,徒惹耻笑,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被耻笑的人变成了自己?
“夜零。”陆辰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夜零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后背凛了凛。
“没事儿别总看那些肥皂剧了,不好,真的,剧情挺老土的,现在都什么社会了,其实你也该充充电了,去商学院再进修几年吧,当然,如果你考得进的话。”陆辰恢复了元气,极过瘾的落井下石。
苏年华的房门终于关上了,把夜零关在了门外。
方才还极热闹的小屋,现在就只留下了三个人和一只狗,只有夜零踩出的鞋印证明刚才有着怎样的一番混乱。
“苏年华,谢谢。”陆辰嗫嚅的说着。
苏年华并不理会他,转身进厨房拿出抹布,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擦着。
夜然瞧着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并不知道苏年华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干活,可他也明白,方才支撑着苏年华说完那些话的力量,就只是因为她的不甘在夜零面前示弱而已。
夜然明白,陆辰的身份被揭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开了刃的刀,不碰无害,一碰就会流血。他不知道苏年华的心理承受能力究竟有多大,他只知道,现在苏年华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十分钟后,夜然和陆辰也离开了,他们终于有了一次默契,一次沉默的默契。
下了楼,各自开了各自的车子。
陆辰习惯性的朝苏年华的窗子看了看,碎花窗帘半掩着,遮住了里面所有光景。刚才他出门的时候,苏年华还客气的说了句“再见”。
她从没对他说过“再见。”
夜然透过车窗可以看得到陆辰的侧脸,苏年华是怎么想的他真的猜不到,可是他明白,陆辰,彻底沦陷了。
第 51 章
晚上的时候,苏年华的感冒好像不药而愈了,原来吵架还有这样奇特的功效。苏年华苦笑:早知如此,早该找谁吵上一架。
可是找谁?陆辰吗?或者应该说:夜辰。
的确,苏年华并不怪陆辰,她也根本没有理由去怪,她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清清楚楚的明白让陆辰去求他父亲那边的人有多难。
可陆辰为她破例了,这种破例,让她没来由的心痛。
对着陆辰,她觉得心痛,而对着夜然,她觉得惭愧。
没错,其实夜零说的对,以她这个刚出校门不久的学生来说,又凭什么能够当上盛世这样规模公司的秘书。
她不想中了夜零的圈套,她不想让自己纠结在这件事情上,可说的容易,做起来有多难。
苏年华想,也许自己还没有具备明知有假,还坦然接受的能力。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打开看,是陆辰:苏年华,我不会说对不起,因为如果不让我帮你是不可能的。你也不许怪我,因为你不接受我的帮助是神经病!你想当神经病吗?
这短信是陆辰一贯的风格,胡搅蛮缠,不知所云,苏年华皱眉苦笑。
电脑开着,有MAIL发来的提示音,是夜然。
苏年华犹豫了一会儿,这邮件是夜然的解释?其实他究竟明不明白,她不会怪任何人?她只是沮丧而已,就像当初她没考上博士的时候一样,只是沮丧。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年华还是触动了鼠标点开邮件。
邮件内容简单的出乎意料:年华,明天一早和我出差。只需带上身份证和换洗衣服,而且,在我开除你之前,你还是盛世的员工,希望你明白。
夜然
夜然以他一贯的强硬口吻,从反方向提示她:你根本就是个合格的员工。
苏年华反复读了邮件,哑然失笑。
可虽然是笑着,眼角却湿湿的。
……
第二天一早,苏年华准时起床,刚洗漱完毕,门又被拍响了,而且是震天响。随即又传来熟悉的喊声:“苏年华,开门!”
苏年华怔了下,在心里叹了口气,拉开门,有气无力的朝来人问了句:“你可不可以不要象上班一样出现在我面前?”
“上班?我上班一般在晚上,可你看我到你家多早。苏年华,你该表扬我才对。”文斐笑容可掬的挤了进来,懒羊羊也凑近了他,欢实的转悠。这狗,不管看到谁都高兴。
“吃早餐,呃,这是方大大卖给你的懒羊羊。”文斐摸了摸懒羊羊的头,自顾自的换了苏年华扔给他的拖鞋,又把手里提的早餐盒子随手放在了客厅的小折桌上,环视了下,自顾自的去洗手。
苏年华瞧着文斐悠然自得登堂入室的模样又无奈又好笑。这家伙,脸皮越来越厚了。
打开早餐盒,里面真可以说是琳琅满目种类繁多。
怔忡间,文斐已洗了手出来,拍了拍苏年华的头:“傻瓜,吃饭。”
“你怎么买这么多?”苏年华扯过凳子先坐下了,捻了个蟹黄包入口,果然香极了,还冒着热气。
“这个是阿炳记的蟹黄包子,这个是你说好吃的黄金糕,喏,我还买了红豆双皮奶、水晶饺子、芝士蛋糕、芝麻烧饼、油条。”文斐一个一个的介绍着,一本正经。
苏年华“嗯嗯”的随口应着,嘴里又塞了个水晶饺。
文斐看着苏年华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一大早就出现在你家?”
苏年华头也不抬:“是陆辰吧?”
“你为什么不猜是夜然?”文斐反问。
“黄金糕上还淋了花生酱,我喜欢这么奇怪的吃味,只有陆辰知道。”苏年华直言相告。
文斐沉默了稍许,也挟了块黄金糕仔细尝了尝,皱起眉头:“你的口味果然与众不同。”
“是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苏年华看着桌上的黄金糕:“小的时候陆辰骗我说多吃甜食就会笑得甜蜜蜜。你看,他从小就喜欢骗我。”
“呃……昨天的事情……那个……其实苏年华,你就看在我二十几年也没起过这么早的面子上,别生任何人的气了吧?”文斐费力的解释着。
他何止是二十几年没起过这么早,他从小到大也没向谁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过话。
“陆辰昨晚上在我家住的,喝了很多的酒,又吐,我都以为他会把胆汁吐出来了,太可怜了,他还隔十分钟就看看手机,我估计是等你回电话。你一晚上没回电话,他就叹了一晚上的气。其实相较我和夜然,我和陆辰的接触毕竟少了些,可是兄弟之间的感觉不是靠时间堆出来的,坦白讲,陆辰很对我胃口,真的。他身上的那种傻劲和大熊猫一样珍贵。我觉得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况且他也没完全错啊,他只不过出于好心帮你找了个工作而已,其实凭你的能力和学历即使不在盛世也会有个不错的职务,现在只不过当个助理秘书而已,你完全能胜任啊。”文斐一一细述,表情极为诚恳。
“我的能力?你觉得我有什么能力?”苏年华斜着眼睛看向文斐。
“当然有能力,比如吧,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把十五万美金的花瓶大胆设计成十五块钱路边货,你还有本事让那个野蛮的方大大追杀我。”文斐脱口而出。
苏年华一口气没顺下去,差点呛着:“咳……你确定你是陆辰派来安慰我的?不是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