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之后,一直没有见过糖糖呢?”
祈行夜纳闷:“糖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怎么万国说,总部也没见到他?”
商南明顿了下,心中了然:“那就应该在晏洺席那里。”
祈行夜:“?”
祈行夜:“???”
“啥?在哪?!”
他惊得破了音:“未来科技集团的晏洺席?”
不是应该在华府吗,怎么会在调查局?
糖糖一个堂堂副官,刚回国有多少事等着他处理,怎么跑去陪晏洺席了?
“嗯。”
商南明早有预料,对此并不意外:“晏洺席为保护枫副官重伤,枫副官不会对他不闻不问。”
从进调查局开始,枫映堂就一直跟着他身边。他是怎样重情重义的性格,商南明很清楚。
枫映堂吃软不吃硬,如果有人想武力胁迫他做什么——不用怀疑,那人最后一定死得很惨。
但是,晏洺席为了保护枫映堂而重伤濒死,在回国的飞机上,医生团队也数次下达病危通知书。
就在商南明和枫映堂面前,浑身鲜血的晏洺席呼吸微弱得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
未来科技集团连丧葬后事都着手准备了,一系列董事和各级经理全都半夜紧急召回集团总部。
无数利益关联人在担忧怒骂,为什么晏洺席这样手握经济命脉,动一动就能大地震的人物,会亲自上战场,还把自己搞到病危濒死。
只有商南明和枫映堂知道原因。
用心至此,已经很难再用“秦伟伟的嘱托”这种理由糊弄过去。
能让晏洺席抛下万亿身价涉险的……除了枫映堂本身,不做他想。
华府机场外,漫天燃烧的铁穹之下,晏洺席将枫映堂牢牢护在身下的场景,商南明记忆犹新。
连调查局内部都不曾完全信任所有人的特殊长官,又怎会相信晏洺席?
但这一次,他却默许了枫映堂的作为。
“不论怎么想,晏洺席救了枫映堂,确实是客观事实。”
商南明淡淡道:“对他的感激,也无可厚非。”
祈行夜:“……那是感激吗,那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枫映堂的异样。
“糖糖又不是医生,让他去能干什么?就算是要感谢,按照他以往的做派,也只会建议以调查局的名义,向未来科技集团支付利益以感谢对方的帮助。”
祈行夜摩挲下颔,沉吟问:“糖糖……该不会陷进去了吧?”
正在此时,祈行夜询问的专员也从现场发来了实况转播。
[他超爱!]
专员星星眼:[枫副官和未来科技的那位在病房独处,把所有人赶出来了。]
缩在走廊墙角的专员探头探脑,激动得好像自己才是当事人。
[刚刚我才看到晏董的人送衣服进去,虽然现在病房外都是医生,进不去,但看上去枫副官和晏董相处得很融洽啊。]
祈行夜:“……??草!”
“这种自家崽儿被狼叼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就向商南明发出质疑:“真的不是引狼入室吗?”
祈行夜很想立刻调头回调查局,把枫映堂抢回来。
奈何他现在也很忙,站在医院楼下走不开。
商南明眼中浮现笑意:“枫映堂是我的副官,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对风险有自己的判断。”
“如果他认为应当这样做,那就这样做吧。行夜。”
他低低笑起来的磁性勾起震动:“现在枫副官,不一定高兴你去打扰他们相处。”
祈行夜磨了磨牙,看上去很想将晏洺席打包塞回A国。
“桃子镇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黑着脸道:“商商你快处理好回来,最好把糖糖的工作塞满。”
——这样糖糖就没时间理会晏洺席了!
商南明哭笑不得。
祈行夜则磨了磨牙,继续叮嘱认识的人帮忙看着糖糖,生怕自己一眼不注意,崽就被叼到了别人家窝里。
被拜托了的人无不拍着胸膛向祈行夜表示:我做事,你放心,能让枫副官离开一步算我输。
于是等枫映堂捂着狂跳的心脏走出病房时,就慢慢察觉到了身边有意无意投来的诸多视线。
所有路过的专员,医疗官,守卫……全都在暗搓搓自以为隐蔽的关注着他,又在他狐疑看去时,迅速甩头避开视线。
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
枫映堂:“……嗯?”
他不经意瞥了眼旁边的玻璃反光,然后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红。
所以是大家都发现他脸红了吗?
枫映堂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角落里不见人。
晏洺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刚说了“枫……”,枫映堂就已经受惊兔子般蹦开了。
晏洺席愣了下,随即被可爱得仿佛羽毛拂过心脏,不由笑了起来。
墙角的守卫瞄了一眼,悄咪咪给祈行夜通风报信:[枫副官真的陷进去了诶!]
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张枫映堂红着脸惊慌失色跑开的照片。
谁见过少年老成的枫副官这样一面?
守卫忍不住分享到自己的部门频道里。
同事又没忍住,与其他部门的朋友分享惊奇感叹。
调查局的茶水间,食堂,走廊,打印机旁……
众人闲聊时的话题,俨然是现在最“流行”的流量热议之——枫副官到底为什么脸红。
“还能为什么?因为未来科技的那位啊。”
“奇怪,枫副官不是休假了吗?怎么一休假结束,就变了这么多?感觉他的假期很充实的样子。”
“现在调查局忙成这样,污染案激增,光一个月就井喷式的翻了几十倍不止,枫副官就算再想休息也不行了。”
枫映堂在华府的秘密任务,自然不能广而告之,依旧是以休假的名义掩饰处理。
当他回到调查局时,还有不少人笑着表示羡慕,说自己也想休假。
——快累死了。
污染最初爆发时,一年不过几起,并且大多都只是低等级案件。
虽然也有当年国际整体对污染的认识都不足,很多案件未能及时甄别的原因在,但今年开年以来的污染案件数量,还是惊到了一众人。
去年全年也不过千余起的污染案,今年刚过半,就突破了两千起。
尤其是这个五月,调查局属员忙得快吐了。
“睁眼工作闭眼做梦——梦里都在处理污染案件写报告,然后一睁眼,发现梦里已经写完的报告还是一片空白。”
专员绝望到灵魂都从嘴巴里飘出来了:“枫副官,救我。”
秘书一见面就给了枫映堂一个熊抱,感动得像看见了神。
“副官我可想死你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枫映堂皱了下眉,不着痕迹的抬手推开秘书,避开自己被撞到的伤口。
“是想我,还是想让我回来工作?”
他哭笑不得,深知塑料同事情。
秘书嘿嘿一笑,神神秘秘掏出终端,在枫映堂疑惑的眼神中,向他展示了从第一线发回来的照片。
——病房门外,枫映堂落荒而逃的模样。
拍摄仪器太好,以致于能清晰看到他两颊的红晕。
照片上穿白衬衫的枫映堂,干净又清澈,害羞的模样也可爱得像是大学里情窦初开的校园男神。
是会放在校园表白墙上评为校草寻人的程度。
“我懂,我都懂。”
秘书笑得意味深长,撞了撞枫映堂肩膀:“副官是带着男友出去玩了对吧?”
枫映堂:“???”
刚刚才热度消退的脸颊又迅速升温,几乎要把照片盯出两个洞来。
很想直接昏过去逃避。
只有知道内情的局长秘书,远远看到枫映堂与其他人笑骂打闹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局长报好消息去了。
在坏消息接连传来的五月,枫映堂平安回归调查局,总算是难得的好消息。
“南明都难得抛下祈行夜,亲自跑一趟了,当然会把人平安带回来。”
林不之笑着在文件上龙飞凤舞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对商南明亲自负责的事情,从来不怀疑结果。
“晏洺席那边……”
他沉吟着,钢笔在指间无意识转动。
“未来科技集团牵连甚广,不仅在华府树大根深,作为跨国大型公司,他们几乎与世界上所有已知势力打过交道。”
局长秘书担忧:“那位未来科技的掌权人,在还未成年时就接手了晏氏,又一手将公司扩大到百余倍不止。还有可靠情报可以证实他与A国国会、白房子、检法机构关系密切,十几位国会议员,甚至白房子的幕僚长都从未来科技拿过钱。”
“局长,这样的人物,放在哪里都能引起巨大震动。”
秘书压低声音问:“真的能把他放在国内吗?”
晏洺席会跟随枫映堂一起回国,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
当时情况危急,重伤的晏洺席如果无法及时获得妥善救治,就会死在华府机场,无奈之下,才让他跟随调查局的飞机一同离开,相当于到现在他还处于调查局的庇护之下。
即便官方明面上一切风平浪静,就连这次的秘密任务和枫映堂撤离之事,一旦有谁问起,都只会得到一个“不存在”的回答。
但情报就如空气,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被人获知。
更何况那一夜整个华府都为了杀死枫映堂而动了起来,声势浩大。这么大的动静,如果特工局还不知道,那他们就可以直接拿去填海了。
私下底,特工局已经频频向调查局表达过不满,嬴大洲那里也被接连施压,最近几日处处受到掣制。
光是堆在林不之办公桌上的抗议函件,就已经足足摞了一层。
“如果晏洺席重伤濒死的事情传出去,恐怕华尔街和硅谷都会大地震,引发的连锁反应和杠杆效应,足以在经济甚至地缘影响上造成一场大危机。”
秘书愁眉不展,只想把晏洺席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
“局长,医疗部那边的汇报,已经表明晏洺席的伤势已无大碍,要不然明天就安排飞机,送他回去?”
“谁说要送他走了?”
林不之却笑着眨了眨眼,云淡风轻下,是令秘书熟悉的谋算。
“就算是白骨精来了,也得刮层皮再走。”
林不之扬了扬下颔,淡淡道:“晏洺席这样的富户,应该油水不少吧?”
秘书:“……?”
就离谱。
晏洺席所到之处,其他人要么唯恐被大鱼吃小鱼,要么争抢着巴结想要搭上未来科技集团这艘巨轮。
只有他们局长,不仅不害怕,还想算计晏洺席一把。
“最近的纱布绷带,涨价涨得厉害啊。”
林不之故作摇头感叹:“晏先生既然使用了我们的医疗资源,不用表示一下吗?况且。”
他笑着用钢笔点了点桌面:“我看局内传言的架势,晏先生似乎对做上门女婿很感兴趣。”
“哪有来做客却空手来的呢?”
秘书:“???”
他惊恐:局长,你要把枫副官卖了换钱!?
林不之瞪了他一眼:怎么叫卖?调查官的事,能叫卖吗?那叫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秘书:啊对对对。
“这些文件,拿出去扔了吧。”
林不之轻描淡写的将那摞抗议信扔给秘书,嗤笑不屑:“没能力的东西,才叫得比谁都欢。几张纸能吓到谁?”
他扬了扬下颔:“下次特工局再发函过来,就告诉他们,调查局烧火的废纸已经够用了,不缺他们那几张。不服?他们可以直接打过来。”
刚敲门进来,想要说特工局应急司司长等在电话线路上的助理:“啊……”
他小心翼翼指了指林不之手边的电话:“局长,特工局麦克司长。”
林不之挑了挑眉,假装没听见,却又专门对着电话的方向提高嗓音。
“好狗不叫道理,特工局肯定知道。他们肯定也知道,科研院刚刚提交的新一代武器设计,已经安排上了生产线。”
他笑眯眯颔首:“武.器库里的那堆陈旧军.火,刚好没地方处理,正愁没地方消耗呢。”
对面司长:“…………”
麦克司长在电话对面气得嘴都歪了,指着电话的手都在哆嗦,很想破口大骂。
却被旁边幕僚赶紧惊恐按下来。
幕僚:那边的科研院是真有新一代武器啊!世界顶尖,次时代!我们可还没有呢——司长,这气生不得啊!
麦克司长要是再年长几岁,怕是能当场脑溢血嘎过去。
但他只能深呼吸几大口气,努力挤出营业性微笑:“林局长。”
“麦克司长。”
林不之故作惊讶:“等很久了吗?抱歉抱歉,忽略你了。你没听到什么吧?”
麦克司长强颜欢笑:“没,没有。”
“感谢林局长工作繁忙,还抽时间给我。”
林不之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看,绝对实力之下,就算挨骂都得笑着听——还得谢谢呢。
轻而易举试探了对方底牌后,林不之快速在便签上写“A国新世代武.器研究失败”,随即递给秘书,无声示意他交给明言。
这也是华府会疯狂炮火犁地,铁了心要杀死枫映堂,留下尼尔·汉克笔记本的原因。
与国内不同,A国由资本主导。
而A国对污染科技的研发,不在A国任何官方机构。却在远洋控股集团。
三权分立的A国本想制衡,却三权斗争彼此倾轧,最后谁也不服谁,干脆将饵食扔给了三方之外的第四方。
也就是远洋控股集团。
——既然我没得吃,那就干脆掀了桌子,大家谁都别吃。
反而是当时因为“长生计划”而风头无两的远洋控股集团,因此而捡了个漏,更因此而事业和资源更上一层楼。
但任谁也没有想到,尼尔·汉克竟然会死得这么突然,远洋控股这个庞然大物,也顷刻间倒塌。
而二十年衔尾蛇的精华,就这样落在了调查局手里。
麦克司长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调查局会知道笔记本的所在,甚至比他们这些“地头蛇”动作得都快?
没了笔记本里记载的研究笔记助力,本就被折断了臂膀的A国污染研究,更是一蹶不振。
林不之本来还在考虑特工局狡兔三窟的可能性。
但现在看来,对方是真的没有家底。
林不之向后仰身,靠在椅背上,笑了。
虽然他很欣赏菲尔普斯司长,但太聪明的敌人,果然还是死了最可爱。麦克司长这种……智商,他看就刚刚好。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不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麦克司长交谈了不到五分钟,就说自己马上要参加重要会议,挂了电话。
交谈全程,这位新上任不久的麦克司长,都没意识到自己被林不之套去不少话。
局长秘书皱眉闭眼,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就说要是脑子不够聪明,就不要轻易和局长交谈了——看,被审讯了还在夸局长是个好人呢。
林不之挂断电话后,笑容迅速消失,转而拨给了秦伟伟。
“喂?干嘛,不知道大热天的我很忙吗。”
秦伟伟没好气的问:“你这个调查局局长是最近很清闲是吗?要是没事干就给我滚过来发传单,今年民俗学的招生任务还没着落呢。”
秘书都惊了。
堂堂调查局局长、超高级别的人物,去发传单??
林不之成熟俊容上却蔓延开笑意,在听到秦伟伟声音的瞬间,仿佛就退化成了小孩子。
即便是他学生时代,都没有这么“幼稚单纯”。
“好啊。”
林不之一口答应下来,还不忘细细叮嘱秦伟伟注意防晒避暑。
这边才说完,秦伟伟正不耐烦的想糊弄过去。
身边就有人实时递来了备好的清凉饮品。
秦伟伟:“?”
他转头看去,就见身材壮实的黑皮年轻人傻憨憨冲他笑,呲出一口大白牙。
秦伟伟:“…………”
不用问了,肯定是局长守卫。
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林不之:“这次你又要算计我什么?说吧,就当我付款买了你的绿豆汤。”
林不之无奈:“就不能是单纯心疼你吗?”
“单纯?”
秦伟伟冷笑:“你林不之的字典里,这辈子就没这玩意儿。谁要是相信你单纯无公害,怕是要被骗得连内.裤.都不剩了。”
——你看那人多蠢,竟然连林不之都敢信。
林不之,一个智商参考单位。
“…………”
“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等一下!伟伟。”
林不之赶紧道:“未来科技的晏洺席,你熟悉吗?”
秦伟伟顿了下。
半晌,他才眼神复杂道:“不熟。严格来说,没有人能熟悉晏洺席。”
“那孩子,从我见到他起,就非常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连他父亲晏安都说,那孩子青出于蓝,长大后绝对是所有竞争对手的噩梦。”
秦伟伟认识的,是晏洺席那个早亡的父亲,晏安。
在商人中,晏安是个古怪的存在。
比起利益,他更重视自己事业的发展。按照现在的话说,叫眼光长远,愿意牺牲眼前的利益去换取更长远的发展。
不仅如此,晏安还是个聪明人,他用头脑赚钱。
而顶级聪明的人,惺惺相惜。
秦伟伟与晏安结识于大学校园,一个正苦恼于如何撑起民俗学系,不至于关门大吉,一个正在为自己的事业物色新朋友,手里握有大量的资源和金钱。
两人一拍即合,迅速成为知己好友。
随着逐渐熟络,晏安也为秦伟伟引荐了自己的家人朋友。
而晏洺席……
秦伟伟第一次见到晏洺席时,他还是个几岁的孩童,玉雪聪慧,像个小天使一样漂亮,穿着一身小西装,在数千人的宴会上也毫不怯场,游刃有余的穿梭在大人们中间,所过之处总能引发一阵阵欢声笑语。
不论是政客,还是经常在杂志新闻上露面的五百强商人,都看着小晏洺席满脸遗憾,惋惜怎么不是自家孩子。
秦伟伟本来没把小晏洺席放在心上,拿着棒棒糖就想搞好关系。
却被小晏洺席冷声猜出了身份。
丝毫不差。
秦伟伟都惊到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什么?玩玩具,看动画,缠着父母买玩具大哭?
可小晏洺席表现出的,却是卓绝不属于成年人的观察和判断力,思维情绪,逻辑缜密,用词准确而成熟。
不看他的外表,甚至会怀疑自己就是在与久经商场的成功商人对话。
秦伟伟心情复杂,也因此而对小晏洺席上了心。
晏安是个大忙人,执行力拉满精力充沛,一天工作二十小时,还能顺便完成对小晏洺席的教育,第二天又神采奕奕的上班。
只是不同于商业圈子乃至于大多数父亲,晏安并没有把晏洺席丢给保姆或家庭教师照料,而是时刻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他认识这个世界。
他在批阅文件,小晏洺席就坐在他怀里审查合同;他在谈判桌上叱咤风云力压全场,小晏洺席就举一反三,用同样的招数从国会议员的口袋里“骗”来零花钱。
就连理化课程,小晏洺席都是跟着晏安,在全A国最顶级的实验室里,跟着这些名校天才启蒙并进步神速。
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教他认仪器,图灵奖获得者手把手教他算数。
实验室的教授们吃惊的发现,这个还不到自己膝盖高的孩童,竟然比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的学生都理解能力更强?
在教授们头疼的批阅自己层层选拔的“优秀”学生交上来的论文时,小晏洺席已经能与他们随口的询问对答如流。
秦伟伟眼看着这一切,忧心忡忡,觉得庞然怪物就在自己眼前成长并强大。
晏安却很高兴。
他说:我一生成就过数不清的事业。但最令我骄傲的事业,只有洺席。现在,永远。
能够继承他庞大事业版图,并进一步扩张的优秀继承者。
“伟伟,有你这样的挚友,有洺席这样的继承者,我死而无憾。”
晏安这样笑着对秦伟伟说。
然后几年后,回到京城大学,正在授课中的秦伟伟,就猝不及防收到了晏安的死讯。
急症暴毙,在实验室不治身亡。
尸身第二天才被来上班的研究员发现。
“所以说,人一定不能乱说话。”
秦伟伟语重心长的对林不之道:“你看,晏安说完死而无憾,他就死了。”
“小林呐,你从中学到了什么?”
林不之:“…………”
他点点头,乖巧道:“学到了所有人死前都喝过水,所以水会致命。”
秦伟伟:“……滚!”
狂骂了一顿林不之挂断电话之后,秦伟伟还觉不解气,转头给祈行夜打去电话。
“你从A国回来为什么不先报个平安?翅膀硬了是吗?”
秦伟伟骂骂咧咧:“你都不说来看看我?”
祈行夜:“……?”
他试探着问:“那,老师我现在去看你?”
秦伟伟:“别来!看你就心烦。”
祈行夜:“…………”
“你。”
秦伟伟皱了下眉,犹豫着问:“受,受伤了吗?”
扭扭捏捏,似乎很不好意思将自己的关心说出口。
祈行夜挑了挑眉,心下了然,笑得意味深长:“哦~~老师是在担心我吗?”
“你放心啊伟伟,不是你说的吗,我这种祸害还要遗千年呢,怎么会轻易死掉。”
“谁担心你了!长得丑想的还挺美。”
秦伟伟咳了一声:“我这不是担心,担心没有人给我养老送终吗?”
祈行夜怔了下,随即笑意温柔了眉眼。
所以,是要让他活得比自己更长久的意思吗?伟伟啊……
“老师你放心,等你死了,学生一定给你修个气派的大陵墓,用金丝楠木给你雕骨灰盒。哦对。”
祈行夜笑眯眯道:“还是和林局长的合葬墓。”
秦伟伟:“???”
“滚——!!”
祈行夜笑得快乐极了,带着成功将老师气了个仰倒的小得意。
但是在靠近加护病房后,笑意却慢慢消失了。
“祈侦探。”
看守的专员远远看到他,立刻站起来行礼:“您来看秋白素吗?”
祈行夜点点头:“他还没醒吗?”
专员摇头叹息:“虽然没再像之前那样恶化,但也一直昏睡着没有反应。”
“哦对,前天秋白素有短暂的好转过。虽然没醒,但医生说他那天的各项指数特别好,像是吃饱了一样。”
在看到病床上的秋白素时,祈行夜发现果然如专员所说,和他离开之前比起来,秋白素看上去面色红润了不少,唇边还隐约带着笑意。
像是做了个好梦。
祈行夜垂眸,静静注视。
春日雪事件的污染物顶替事件中,最后唯一活下来的,就是秋白素。
他的存活不仅是对当时参与案件调查官的慰藉,也是为他们指明污染物顶替源头的关键。
只可惜,秋白素始终没有苏醒过。
众人也从盼望,到失望。就连医生都在说,做好秋白素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准备。
人体是世界上最精密的造物,即便科技发展到现在,人类也无法彻底认识清楚自己的机体。
至于污染对人体的影响和走向,就更是还在探索中。
被污染物近距离伤害过的秋白素,没人能准确说清楚他现在的状态。
祈行夜无声叹了口气,俯身为秋白素掖了掖被角。
却在直起身的瞬间,忽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从鼻尖飘过,若有若无。
……嗯?
祈行夜愣住。
很熟悉的味道,却不像是会在医院经常有的气息。
反而更像是……桃子镇的化工厂。
那里常年排放废水,环境被污染,河水有一股硫磺臭味。
潜入河水数次的祈行夜不会闻错。
他皱眉,眸光晦暗不明的盯着秋白素。
秋白素依旧睡颜安详,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仿佛是睡在荆棘城堡中的睡美人。
祈行夜唇角慢慢勾起,他扬了扬下颔,从容迈开长腿,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嘴里还说着“我今天就先离开了”。
可专员刚露出笑容,还不等接话,就见祈行夜突然拔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冲向秋白素。
刀刃带起的厉风吹刮起窗边垂顺白纱帘,狂风的乱舞缭乱中带起一串仿佛音爆的刀啸声,眨眼之间已至秋白素身前。
专员瞪大了眼睛,惊呼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祈行夜的刀,却稳稳落在秋白素的脖颈处。
几缕被切断的发丝散落。
秋白素睡颜依旧安详,眼睑动也没动,对外界全无反应。
祈行夜目光晦涩复杂,慢慢收回刀,反手.插.回身后战术背带中。
下一秒,不等专员反应,祈行夜就已经猛地扬手——
掀了秋白素的被子。
身穿病号服的瘦弱身躯出现在祈行夜眼前。
因为长时间卧床无法走动,秋白素比起之前,看上去还要更瘦削羸弱,躺在床上仿佛是一张纸片,甚至难以看到胸膛起伏。
祈行夜慢慢俯身垂首靠近,近距离之下注视着秋白素,近得再向前就要与他亲.密.接触。
秋白素心跳平稳,呼吸均匀,与沉睡中的人无异。
但没有遮挡的凑近嗅闻后,那股硫磺混合着铁锈的臭味,却越发明显,即便轻微,却也逃不过祈行夜敏锐的感知。
他伸手,轻拍床垫,又摸向秋白素身上的病号服,甚至半拎起秋白素羸弱如碎瓷的身躯,伸手试探他身下的那块床铺。
带着湿润潮气。
京城不是南方,没有回南天一说。
不久前刚结束一场沙尘暴的京城,甚至干燥得需要日常使用加湿器,早起都会觉得喉咙干得不舒服。
朋友发给祈行夜的吐槽“我是□□醒的”,还被他误解而惊到。
医院干燥,床铺不应当是湿的。
“秋白素,一直都躺在病床没有走动过吗?”
祈行夜的神情阴晴不定,是专员看不懂的严肃。
“对,秋白素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勉强维持着平稳而已。”
专员点头:“人都成这样了,还能去哪?”
他胆颤心惊的伸手,试图从祈行夜手里接过秋白素:“祈侦探,您是与秋白素有什么旧恨吗?但也不至于这样折腾他,他这和尸体差不多的,您何必呢?”
祈行夜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放开手,任由秋白素落回床铺。
一摔之下,旁边仪器顿时发出警报声。
医生连忙赶来查看。
祈行夜无视了专员暗搓搓不满的视线,要来了医院监控。
监控显示,专员说的没错,秋白素始终躺在病床上没有走动过一分一毫,不论是走廊还是病房的监控,以及连在秋白素身上的重重仪器,都在毫无疑义的昭示着他的行踪。
——就在病床上而已。
“一个和植物人差不多的,能去哪?”
医生摇头:“也可能是护工不细心,帮他擦拭过身体后还带着水就塞回去了。毕竟植物人又不能说话投诉,护工不上心也是常有的。”
“至于您说的……”
医生向祈行夜郑重承诺:“我以我二十年职业生涯担保,绝无可能。不管您询问哪位医生,都会给您同样的答案。”
“——除非是医学奇迹,黄帝显灵。”
祈行夜却转头打给了商南明,要从他手里把万国调回来。
“刚毕业的学生做事,你放心吗?”
商南明瞥了一眼正被万国气得直掐人中的专员小王,淡淡问祈行夜:“上次万国看守秋白素,就让他泡了喷泉水池。这次?”
“那不是正好吗?”
祈行夜假笑:“医院护工不细心,正需要万国这样能帮他好,好,‘洗澡’的人。”
商南明皱了下眉,察觉到了祈行夜态度不对。
但身在医院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祈行夜,却不知在顾虑什么,并没有直接在电话中向他全然说明。
“好。”
商南明点头,招手让万国到身边,立刻命令他调回京城。
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的万国,“噌!”的一下眼睛就亮了。
“哦哦哦!我就说,祈教官最喜欢我了!”
前一刻还垂头丧气的大狗,立刻尾巴狂摇得像螺旋桨。
但商南明:“…………”
他顿时黑了脸。
万国还笑得傻乎乎,就差把舌头也吐出来了。
专员小王赶紧一把拽过万国往身后藏。
“不是的商长官!万国的意思是,非常感谢祈教官对小辈的拳拳爱护之心,没有别的意思!”
——在商长官面前说,祈行夜最喜欢的是自己,是嫌自己活得太顺遂,想要体验一把地狱模式吗?
万国:“?”
他纳闷看向专员小王:“王哥你怎么又把我的话中译中翻译了一遍?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小王假笑,暗中拧了他一把:祖宗你可闭嘴吧,没看见商长官眼神都冷了?
你再继续表达对祈行夜的喜欢,商长官就要把你发配西伯利亚挖土豆了。
商南明忽然不是很想让万国回京城了。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祈行夜纳闷:“商商?把万国那狗崽儿给我踢回来。”
他笑眯眯道:“现在就需要万国这种人才。”
恶人还需恶人磨嘛。
旁敲侧击,确认了祈行夜不会长时间和万国相处之后,商南明这才松了口,挥手让万国赶紧从自己眼前离开。
还不等商南明露出笑容,温声问几句祈行夜,就忽听桃子镇阻断关卡方向传来喧闹声。
调查官和守卫的惊呼声杂乱传来,还间或能听到怒吼的提醒声。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他是从桃子镇里面跑出来的,不能让他逃出去,他有污染系数!”
“等……商长官!”
众人惊呼声中,商南明漠然回身,就看到一道瘦弱身影旋风般冲向自己。
调查官目眦欲裂,拼命伸手向商南明跑来,想要在那人袭击之前拦住他。可那人速度太快,眨眼之间已经消失。
……来不及了。
调查官心下一阵无力的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旋风刮向商南明,攻击已成定局。
有人惊呼着不忍直视,有人眼眶赤红的嘶吼提醒。
可一片混乱中,商南明却镇定如常。
他掀了掀眼睫,目光冰冷看向那道冲自己而来的身影。
速度很快,甚至看不清那人的脸。
商南明连抽出武器的时间都没有。
听到嘈杂叫声的祈行夜也发觉不对,耳边传来他急切关心的询问声。
商南明勾了勾唇角,笑意一闪而过。
下一秒,他眉眼猛地凛冽如刀,快速旋身中长腿如鞭,裹挟着猛烈威势直指那人,毫不畏惧的对冲迎敌——
“砰!”
重重落地声传来。
黑色长靴毫不留情一脚踏在那身躯后背,重击下那人口吐鲜血。
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视线的最中央,商南明鬓边碎发缓缓回落耳侧。
他扫过脚下瘦弱青年时的目光,漠然平静。:,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