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南明的命令下,祈行夜的特殊体质从未被正式记录在案。
但他的受伤之频繁程度,让医疗部的几位资深医疗官,都很清楚他不同于凡人的身体素质。
即便如此,当祈行夜在医疗部接受检查时,医疗官看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仍旧大吃一惊。
“如果你不说这是个人,我会以为我检查的是座活火山……”
医疗官看着检测结果,声音恍惚:“我从来,从来没有见到谁的能量,会活跃至此。”
屏幕上的热源波动成像极度活跃,一如将要喷发的火山,甚至远远超过人类血肉之躯本应该有的极限。
“人体内部温度达到六七十度,就已经足以致人死亡,脏器都半熟衰竭,没有挽回的可能。可这个?”
医疗官指着屏幕,快要找不到自己的舌头在哪了。
“我知道祈行夜是特殊体质,但是我现在改变看法了——这不是人类,是怪物吧?”
他悚然看向商南明:“商长官,这绝对不是人类!”
医疗官陷入极度震惊中,思维混乱心焦。
商南明却单手插兜,守在睡在检查台上的祈行夜身边,仿佛守护公主的恶龙,不允许任何勇士伤害到他心爱的“公主”。
他眉眼见平静淡然,并没有因为医疗官得出的震撼结论,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相反,他对此早有预料。
并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保密文件递向医疗官。
“签了它。”
商南明平静道:“从全球二十三处试验场接连爆炸,被祈行夜妥善平息那一刻起,祈行夜的保密程度,就已经提升至与调查局本身相当。任何人,都不允许透露任何与祈行夜相关的信息。”
医疗官吃惊:“长官……”
商南明垂眸看来时,压力如排山倒海。
“你在质疑我的判断,还是在质疑祈行夜在此次灾难中的功绩?”
医疗官顿时咽下了没有说完的话,在保密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叹气,后知后觉:“商长官,您从最开始,态度强硬的坚持要让祈行夜加入调查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祈行夜,不是人类。
他本身,就是族群,是以人类之名存在的力量。
医疗官从未见过这样的存在。在他眼里,祈行夜不仅仅是奇迹,更是无法被确定的未来。
他无从判断祈行夜对人类的价值:是好是坏,希望还是毁灭。
没有任何经验和参考可供选择。
因为祈行夜……千百年来,也从未出现过如祈行夜一般的惊才绝艳,却又同时极度危险的人物。
医疗官忧心忡忡,商南明却眸光无波。
“祈行夜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不过我可以断言。”
商南明声线沉稳有力:“他不会是任何人的问题。事实上,他拯救了这个被污染入侵而岌岌可危的世界。”
“两次。”
医疗官惊讶的目光中,商南明颔首道:“等祈行夜醒来,记得感谢他。如果没有他,早在十八年前,你我就已经死亡。”
那个不被人在乎知晓的夜晚,在熊熊燃烧的车祸爆炸中,整个世界本无法再次迎来的太阳,被祈行夜重新托起。
祈行夜拯救世界。
而商南明,保护祈行夜。
不论是十八年前,还是十八年后。
耗尽了全部体力,又吞噬了秋白素带来足以毁灭世界的能量的祈行夜,在商南明怀里放心睡过去,一睡就是整整两天两夜。
那些被祈行夜吞噬的污染能量,一如既往的被囿困于他的体内,无法再向外影响伤害任何人。
而他本身也为了处理这些突然暴增的能量,而陷入了叫不醒的昏睡中。
医疗官看着检测仪器上火山般活跃的能量成像图,心惊肉跳。
祈行夜却睡得畅快,信任十足的将所有事都交给了商南明去处理,不再为任何事而烦心担忧,在商南明的羽翼下,终于迎来了自己迟到了十八年的无忧无虑,孩童般安心。
事实也证明,祈行夜没有信错人。
在他快乐补觉期间门,商南明雷厉风行的处理好了所有堆积的工作,包括试验场爆炸的后续处理。
全球范围内二十三处试验场,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爆炸,有此产生的连锁反应不计其数。
各个国家和地区的污染机构,在得知此次灾难是由调查局一力解决之后,都在震惊的同时重新评估了调查局的实力,随后纷纷向调查局伸出友好之手,争相想要成为调查局的盟友。
请求函如雪花一般纷至沓来,堆满了商南明的办公桌。
求见商南明的各污染机构代表排起长队,哪怕被枫映堂委婉挡在门外也不死心,不与调查局结盟不肯走。
这场从1999年就持续至今的漫长异常,令世界各国慢慢意识到,曾经的安宁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实世界是他人眼中的肥肉,在第二世界面前,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不过纸糊般脆弱,只是想当然的美好幻想,一碰便碎。
只是,“知道”和“面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境。
二十几年来的污染,甚至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令污染机构渐渐习惯了污染的存在,开始如空气般自然的开始与污染共存。
但是如今,二十三处试验场接连爆炸。
可怖的死伤数字,终于令哪怕最迟钝的污染机构也意识到——末日就要来临。
这场足以颠覆世界的大洪水中,调查局是唯一的诺亚方舟。
上了船的人,才能平稳穿行过疾风暴雨,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
人人都想要搭上调查局这艘大船。
一时间门,商南明和祈行夜的名字传遍了世界,所有人都在打听他们的名字所代表的分量,渴望能靠近他们身边,被商南明选中。
不过,祈行夜对此一无所知。
——他在侦探社睡得正香呢。
第三次清理走侦探社外的探子和外交代表后,累得浑身是汗的左秋鸣刚一转头进门,就看到明荔枝端着冰水往楼上送。
他顿时羡慕得差点哭出来。
“祈老板这日子也太舒服了。”
左秋鸣咬手帕:“怎么我就不是祈老板呢?”
翻着文件恰好路过的枫映堂,闻言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嗯,你要是能解决掉秋白素,你也可以。”
左秋鸣想了想,顿时:“……对不起,打扰了。”
他麻利的转身一溜烟跑了,继续投身工作,不让枫映堂再找到刺激他的机会。
枫映堂摇了摇头,向书房走去:“长官,这周的外国使臣拜访名单已经送来了,足有三百名之多。您看要见哪个国家的哪一位?”
商南明连头也没抬,就直接冷淡拒绝了所有会面。
“行夜没有醒之前,任何外人不得进入侦探社,我也不见任何人。”
他平静道:“我让林不之待在局长那个位置上,是让他做吉祥物的吗?把名单扔给他去处理。”
不甚熟悉商南明的左春鸣还在惊悚于他的行事风格,惊讶于他竟然这么对自己的上司——哪怕是名义上的。
但枫映堂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应了一声,立刻按下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发送键,将名单发给了局长秘书。
看到长长一串名单,差点累到窒息的局长秘书:“…………”
秘书恨不得仰天长啸:还有没有天理了!哪有谁家是下属指挥领导的?
枫映堂冷笑:怎么,有意见?
秘书:……商长官那里还招人吗?倒不是为了体验一把指挥领导的感受,主要是敬佩商长官。
乖巧.JPG
但论起工作效率,没有秘书能比得过枫映堂。
满满当当堆积在待办事项里的工作,枫映堂三下五除二就让它们各归各位,各找各妈,真正需要商南明处理的工作,也都被利落做好了摘要和批注,呈递到商南明面前时,已经变成了只需要一个签名就可以结束的完成品。
就连调查官们都在私下底感叹,枫副官回来了真好。
枫映堂养伤期间门那些做也做不完的工作,自从他回来后,很快就都被有条不紊的解决好了。
“要不然商长官怎么会选他做副官呢。”
郝仁笑眯眯的一一敲打:“想揽瓷器活,也得有那个金刚钻才行。想晋升?要么就有枫副官的实力,要么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工作,脚踏实地。要是什么都不选……蔡琰为就是你们的下场。”
南方分局长蔡琰为的文件,也被放在了商南明的办公桌上。
“长官,这是蔡局长从进入调查局至今的所有履历。”
枫映堂恭敬躬身,轻笑着问道:“长官终于想处理蔡琰为的事了吗?”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瞥一眼蔡琰为的档案后就又低下头,重新开始翻阅着其他文件。
“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小丑。”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连情绪波动都不肯施舍给蔡琰为:“如果他在这个位置上安分守己,那些非原则性的小问题,我本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
商南明的声音很冷:“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把手伸向祈行夜。”
桃子镇时,商南明就已经因为左秋鸣的越级派驻,而盯上了蔡琰为。
当他发觉蔡琰为会派出左秋鸣的原因,是因为左春鸣这个能沟通到祈行夜的媒介时,愤怒令他几乎想要手撕了蔡琰为。
只是因为当时晋南等人失踪的消息传来得太急,让商南明一时腾不出精力处理蔡琰为。
而现在,蔡琰为的问题被重新摆上了桌面。
毕竟涉及到的是一位分局局长,林不之也电话了商南明,想要妥善处理蔡琰为。
但商南明只是一句“蔡琰为和祈行夜之间门,孰轻孰重?”,就堵住了林不之所有对利弊的衡量。
更不要说商南明早已经昭告天下,正大光明的告诉所有人——他和祈行夜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
祈行夜生,他生。祈行夜死,他将扫清一切仇人,然后……赴死。
如今招惹了祈行夜,不仅等于惹怒了祈行夜的朋友们和秦伟伟,更等同于惹上了商南明。
谁是想不开,才看不清祈行夜加商南明的重量。
而此刻,蔡琰为的停职书就摆在商南明面前。
他只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几个字,轻而易举决定了蔡琰为的未来。
暂停一切职务,押送京城,等待调查。
——所有蔡琰为曾经为之努力的一切,都在商南明的笔下烟消云散。
等待他的不是晋升的荣耀,而是门外的3队成员。
“蔡局长,走吧。”
罗意威笑容灿烂:“大家可都在京城等着你的,不想要和老朋友们叙叙旧吗?”
而在罗意威脚边横七竖八的,都是蔡琰为的分局长守卫。
不过眨眼之间门,这些守卫就已经被罗意威敲昏放倒,进入分局长的家中如入无人之境。
蔡琰为瞳孔紧缩:“你是谁!”
“我?”
罗意威耸了耸肩:“你该庆幸来的是我,而不是祈行夜的朋友们——你知道,在你准备伸手向祈行夜之后,黑市对你人头的悬赏已经涨到多少了吗?”
“一个亿。”
他缓缓俯身,在蔡琰为惊悚的目光中压低声音:“但这不是你的价值,而是祈行夜的——他在那些朋友们心中的价值,没有上限。任何惹怒了他的人,都是所有朋友的敌人。”
“蔡局长,该说你是聪明好呢,还是愚钝呢?”
罗意威眼神悲悯:“先是招惹了商南明,又去招惹祈行夜……你是觉得人生太没有挑战性,所以想给自己找点乐子吗?”
“你是峨眉山的猴子吗?这么手欠。最不该招惹谁你就去惹谁。”
一想到这事,罗意威就气打不一处来。
他们队长都失踪了!
不让他去找队长,还让他跑到南方分局来抓蔡琰为——还得和云翳清打好招呼,省得雇佣兵和悬赏猎人们为了蔡琰为的人头太疯,妨碍他的任务。
罗意威:好亏!
于是当蔡琰为不服气,还想要说什么时,就被气头上的罗意威干脆利落的敲昏了过去,一把甩在肩膀上,扛麻袋一样扛走了。
罗意威:闭嘴吧!知道为了从祈行夜朋友们手里保住你的小命,我有多努力吗?
让堂堂3队队员从死神变保护神……罗意威表示,这是耻辱。
“长官,蔡琰为已经抵达京城了。”
枫映堂恭敬垂首:“宴队长说,她可以免费包揽审讯蔡琰为的任务。长官,是要将蔡局长送往总部,还是交给宴队长?”
商南明手中的钢笔一顿。
“交给总部。”
他淡淡道:“蔡琰为疑似与桃子镇有关,聂文死在桃子镇——交给宴颓流,他还有命活吗?”
就算科研院现在的污染科技已经迅速成熟,但商南明也不打算为了蔡琰为而动用污染科技,死而复生。
——成本很高。蔡琰为不配。
枫映堂差点笑出声来。
他赶紧低头应是,然后退出侦探社,去交待下属们千万要让蔡琰为直送调查局,中途不能有停顿。
不然,蔡琰为的人头就要出现在宴颓流手里了。
枫映堂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了商南明一个人。
钢笔接触纸面的沙沙声响起,他垂眸,专注处理手边的文件,却总是习惯性的想要看向身边。
——那里,本应该有祈行夜的身影。
本来独属于祈行夜的书房,已经彻底成了与商南明共用,书桌上一边摆着侦探社的案子,一边是调查局的机密文件,却没有绝对的泾渭分明,而是向它们的主人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祈行夜乱丢在书桌上没来得及收拾好的档案,被商南明顺手收拾好了。
姿态自然得仿佛他就是侦探社的主人。
商南明帮祈行夜整理好档案,收拾好彩虹拼图和纸鹤时,枫映堂就一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商南明对此的态度也很明确。
一句“晏洺席最近怎么样”,就足够让枫映堂红着脸仓皇失措,落荒而逃。
效果好到哪怕现在,枫映堂也眼观鼻鼻观心,一句不敢调侃他和祈行夜的事。
——比如,为什么堂堂特殊长官,竟然不在调查局办公,而是将大本营逐渐搬到了侦探社。
商南明给出的理由,是要近身照看祈行夜。
毕竟在这次灾难中,是祈行夜凭借一己之力挡下了第二世界的渗透,捣毁污染源巢穴,杀死秋白素,阻止了一场本来会导致数亿人死亡的全球性劫难。
即便调查局为了保护祈行夜而设下重重防卫,但毕竟A国的特工局和CIA,E国的军情六处等等也并非摆设,或多或少还是令其他污染机构得知了祈行夜此人的存在。
因为担忧祈行夜的安危,商南明贴身保护,似乎……也说得过去?
屁!
所有接到命令的调查官都很清楚,这分明就是商南明对祈行夜的私心。
“想当年我刚认识我老婆,两个人热恋的时候,也是形影不离,就算离开对方一分钟都觉得世界要毁灭了啊。”
调查官啧啧调侃:“虽然我理解热恋期小情侣,但小情侣换成商长官……?我曾经还以为商长官要孤独终老。”
旁边人摇头:“谁说不是呢?当年商长官那架势,真的是嫁给了污染本身。”
深知内情的枫映堂:“…………”
不好意思,你们这次还真的猜对了——商长官,可不就是嫁给了【污染】?
当调查局众人都在因为商南明对祈行夜独一份的态度,而啧啧称奇,津津乐道时,身处侦探社的枫映堂,却就在风暴最中心,清晰看到了祈行夜到底是什么。
——他就是污染本身,众多污染物俯首称臣的王。
黑暗的主人。
每逢夜半,都有数不清的污染物顺着侦探社地底的脉络,从四面八方前来侦探社,如万国朝贡的臣子,卑微跪倒在侦探社外,彻夜等待只求祈行夜能看它们一眼。
仿佛只要被祈行夜看到,被他认同,就是无上荣耀。
朝闻道,夕死可矣。①
枫映堂眼睁睁的看到一只挣脱了拘束的A级污染物,竟然就这样在夜晚出现在侦探社门外,哭泣着哀求着,跪倒围墙外恳求祈行夜吃了它。
但当天亮时祈行夜也没有出现。
于是那只令无数调查官戒备的强大污染物,竟然就此心碎,就在侦探社外撞柱而死。
污染物:得不到神的认同,我不如去死!
而祈行夜……祈行夜依旧在清晨微凉爽快的风中,睡的香甜幸福。
至于污染物?
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虽然早就听说过侦探社曾是凶宅,厉鬼亲口承认侦探社地底有地脉,但枫映堂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哦……原来是真的!
每晚都要处理侦探社外大量污染物的尸体,甚至因此都完成了调查局KPI的枫映堂,神情复杂。
所以说,不愧是那位秦主任吗?
说是凶宅,绝对是凶宅,少死一个都不算。
但祈行夜虽然是在沉睡中,却也没闲着。
所有死在侦探社附近的污染物,甚至是死在地脉线路上的,都在死亡后重新化作最原始的污染能量,被昏睡中的祈行夜无意识吸收。
急得差点哭出来的调查官紧赶慢赶追过来,唯恐因为污染物挣脱而伤到商长官,结果就看到污染物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化作一团黑泥,然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污染物:嘤嘤嘤吃了我!吃了我!
祈行夜:zzzz……咦什么东西?好饱。
枫映堂和调查官们:…………
没有被成功吃掉,而是被调查官用拘束箱带走的污染物,当场就哭成了狗,泪淹京城。
而被一再挑战认知常识的枫映堂,人都已经麻木了。
枫映堂:我知道污染物都有病,但没想到它们竟然还有这一面……
不过也得益于祈行夜对污染的致命吸引力,在他回到京城的这几日间门,京城的污染案件数量急剧下降。
没办法。
所有污染都不由自主向着祈行夜的所在靠近,如同臣子依恋他的君王,信徒朝拜他的神明。
从祈行夜找回记忆,觉醒成为黑暗的主人那一刻起,在吞噬和杀戮的本能之外,所有污染物,都又平添了另一重本能。
那本能名叫——祈行夜。
最近几天在京城附近执行任务的调查官,都对此深有感触。
往往追着追着,污染物就在中途突然消失了???
等调查官累死累活再追上时,就发现让自己心心念念的污染物,正跪在侦探社外扒墙哭。
污染物:神啊!神啊求您食用我!
调查官:“……………”
我踏马……辛辛苦苦追着对峙的污染物,竟然在祈行夜门前主动求死??
过于明显的对比,差点让调查官们心态都崩了。
更离谱的是,不论执行的什么级别类别案件,不论地点具体在哪,他们总能在侦探社外,和自己京城的同事们碰面。
平日里往往一年都忙得见不到的人,全都在侦探社外见了个遍。
堪比大型朋友碰面,同期聚会。
又惊又喜的调查官们叙旧许久,才后知后觉:……嗯?我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不过,就连污染源都跑了,其他小卒卒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污染案件又能坚持多久?
顺势结案罢了。
调查官们难得这么悠闲,在侦探社外老友叙旧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万国都在感叹,原来调查官的工作这么好做——只要在侦探社门口等着不就行了嘛!这题他会!
万国:守株待兔,get√
枫映堂:“…………”
他将这件事汇报给商南明听时,商南明也勾起了唇角,笑意一闪而过。
“不过,现在想要见行夜一眼,可是不容易。”
商南明指了指头顶,无奈道:“一眼没看到,行夜就多了两位骑士。”
爱人太有魅力的苦恼,大概也在于此。
商南明防住了3队,防住了特工局,却万万没想到,就连狗狗也是他的“情敌”。
还一出现就是两位。
——狼犬和狗狗球。
那只小煤球不仅从试验场跟了出来,还日夜守在祈行夜身边,寸步不离。
凝聚了十八年来所有渗透现实的污染能量,等同于污染具现化本身的小煤球球,看似滚圆柔软没有攻击力的可爱小身躯,却有着远超于秋白素的力量,足以击杀任何想要靠近祈行夜的生物。
不论是污染物,还是人类。
狗也不行。
——尤其是狗。
争宠并没有随着祈行夜离开试验场而停止。
事实上,当空间门缩小,争宠势头也随之更加凶猛。
只要狼犬想要靠近祈行夜的房间门,稍有近身的势头,小煤球球就立刻炸毛低吼,发出老虎般低沉威严的示威声,想让狼犬害怕离开。
但它是陆晴舟花了二十万,又动用了不少人脉,才买到手的狼犬。
从淘汰率99%的严苛训练中坚持下来,整个族群中最优秀的毕业生。
堪称最强护卫犬。
会怕一颗还没有手掌大的小煤球球?
尤其是那破球还霸占了它的好大哥?
不可能的。
争宠之战,一触即发——
漫天狗毛飞舞。
明荔枝崩溃咆哮:“你们两个!再打给我滚出去!”
“收拾家务的又不是你们,你们不知道狗毛粘在衣服上有多难清理吗?”
小煤球球&狼犬:QAQ呜呜……
看到这一幕的枫映堂哭笑不得,感慨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不愧是大内总管小荔枝。”
谁能想得到,令世界范围内所有污染物闻风丧胆的小煤球球,竟然害怕明荔枝呢?
在侦探社养伤的聂文心有戚戚,连连点头:“侦探社外最恐怖是商长官和祈老板,但侦探社内?最不能惹的头号人物,一定是我们小荔枝。”
惹怒了小荔枝?饭都没得吃。
门口捡垃圾吃去吧——!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狼犬追出二里地,还差点被咬了屁股的悬镜集团秘书,也深有同感。
他就是想不明白,怎么在明家老宅里那么羞赧低调的明小公子,原来竟是这样彪悍的存在呢?
连那么凶的狼犬也指挥得动,指哪打哪。
秘书想了半天,揉着自己被狼犬咬碎了布料的屁股龇牙咧嘴,最后却只能得出结论:大概这就是血脉的可怕之处吧。不愧是明家人。
谁再敢说小荔枝是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秘书第一个不同意。
有那么一瞬间门,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小荔枝。
——而是他的老板,明镜台。
“小少爷最近一切都好,没有受伤,生活得也开心。除了祈老板似乎还没有醒之外,侦探社没什么变化。”
秘书躲在角落里低声汇报:“BOSS,商长官也在侦探社。”
他也觉得很奇怪。
按理来说,位高权重如商长官这样的重要大人物,莫不是在重重防护之内,寻常人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可商长官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不仅不在防护严密的调查局总部,甚至搬到了普通的居民区里,小小侦探社,却装下了商长官和祈老板这样的大佛。
不……还有明小公子,还有左春鸣,还有云翳清……
——数不清的“大佛”,都在这看似不起眼的小楼里了。
秘书:我说这个闹鬼的小楼能撼动世界,有人敢信吗……
明悬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垂眸看向脚下的京城。
繁华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人们还一如既往的上班上学,为了生活而苦恼或快乐。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
调查局一如寻常的低调,将所有的秘密和行动,都掩藏于黑暗,不为人所知。
不论是感谢或是铭记,他们都不需要。他们唯一要的,只有人们平静幸福的日常。
就像祈行夜。
明明比任何人都聪明,有能力拥有一切,却甘愿做个普通的小侦探,为了维护寻常人柴米油盐的日常而奔波,却只收取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报酬……
明镜台的眸光幽深下来。
“小荔枝。”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嘶哑低沉:“他看起来,开心吗?他喜欢,和祈行夜一起生活吗?”
秘书飞快瞥了眼侦探社院子里的鸡飞狗跳,狼犬追着白翎羽满院子跑,明荔枝气势汹汹抄着菜刀在后面追。
“不许跑!小陆!那是厉鬼姑奶奶的玫瑰花,你要是啃了小心姑奶奶揍你!”
“哇!小荔枝会拿刀啦?快来杀我~”
“白翎羽!!你不要跟着一起闹!”
“嘻嘻嘻~”
吵吵闹闹,好不欢快。
远比冰冷华贵的悬镜集团更有生活气息,一如生命般鲜活。
秘书眼中有羡慕情绪一闪而过,随即正色汇报:“小少爷看起来非常开心。”
他顿了下,又道:“属下觉得,小少爷很喜欢祈老板。”
比起奢华但没有人气的悬镜集团和明家老宅,明荔枝更喜欢祈行夜,也喜欢侦探社和侦探社里所有人,和他们一起,守卫着侦探社的安全,保护祈行夜。
就像祈行夜保护他们那样。
祈行夜给他们一颗心,他们也毫无保留的回馈一颗心。
没有听到明镜台喊停的秘书,无奈只能继续汇报下去,事无巨细的将自己看到所有画面,全都说给明镜台听。
一向要求效率简约的明镜台,却少有的没有打断。
他单手插兜,站在宽阔奢华的办公室内,静静听着下属为自己描绘小荔枝的幸福。
“……是吗?”
良久,明镜台才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办公室大门被敲响。
“BOSS。”
特助恭敬推门:“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正在会议室等您。有关于悬镜集团战略变更的会议,需要您主持。”
明镜台垂眸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又按亮。
壁纸上,小荔枝站在侦探社的玫瑰花丛中,笑容灿烂,令繁花黯然失色。
他长久注视着小荔枝的笑容,半晌,终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走吧。”
明镜台随手将私人手机扔在办公桌上。
再转身时,依旧是下属们熟悉的冰冷平静,一丝不苟。
明镜台步伐平稳的行走在悬镜集团长廊中,秘书和助理们一一紧随其后,浩大而威严。
他伸手,毫不犹豫推开会议室沉重的黄铜大门。
“吱嘎——”
祈行夜是被一阵噪声吵醒的。
睡得正迷迷糊糊中,他就隐约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醒,随即又是杂物乱飞的撞击声,咕噜咕噜威慑般的低吼。
祈行夜:“……?”
是他记错了吗,他家什么时候在动物园了?
意识从幽深黑暗的海底缓缓浮向水面,光亮在眼睑外逐渐照耀。
他颤了颤眼睫,终于不情不愿的从长久安眠中睁开眼,再次看向人间门。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商南明。
祈行夜怔了下,还没开始工作的大脑慢了半拍,这才看清坐在他床边椅子上的商南明。
商南明仪态极好,即便坐姿依旧腰背挺直,一双长腿交叠,正在低垂的昏黄阅读灯下看着膝上一份文件。
听到声音便抬起头向他看来。
“行夜。”
商南明勾唇轻笑,放下文件走过来,俯身探向祈行夜的额头:“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祈行夜的目光紧紧看着商南明,不肯移开。
他抬手,握住商南明手掌感受到对方真切存在的瞬间门,不由笑了起来。
“我很开心,商商。”
祈行夜咧开唇角,笑意在眼眸中蔓延:“有你在,哪里都很好。”
睁开眼的霎时间门,祈行夜恍惚想起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从黑暗中重返人间门。
只不过十八年前,当年幼的小祈行夜急切想要回来,确认商南明的安危时,他是在无人空荡的家中,安静的醒来。
所见之处,只有失去了父母而格外死寂,如同坟墓的家。
没有人期待他的回归。
可这一次……
祈行夜知道,有人在等待他,有人盼望他回来。
那人替他留着灯,守着家门,为他庇护一方足以安心的天地。
祈行夜笑着向商南明伸出双臂:“起不来了。”
他耍赖:“诶呦呦好疼,躺太久没有力气,要商商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商南明笑着俯身,双手从善如流的落进祈行夜的被子下面。
“这次可是你说的。”
商南明低低笑出声,眼神危险:“很久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了——调戏是要付出代价的,行夜。”
祈行夜:“……!”
他立刻就想翻身下床。但似乎已经晚了。
“我这就起来,我什么也没说……呜哇!”
而此时,狼犬和小煤球球还在卧室门外打架。
卧室门悄无声息反锁,掩去一室声音。:,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