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挑高的眉毛,配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真让人想一掌直接拍平。
“又说你要放几件衣服在我那里,比较方便?”
“妳前两天不是才向我要几件不穿的旧T恤吗?”
“那是因为我想来个毕业大扫除,拿你不要的T恤当抹布!”她怒喊。
“那不就得了,旧T恤也是衣服。”
石丹琪气得握紧双拳,用力“啊!”地低喊一声。那个害她七窍生烟的罪魁祸首不但毫不反省,还笑吟吟地看着她乱蹦乱跳。她太少运动了,偶尔生气一下有助于气血循环,他心安理得的想。
石丹琪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分明是因为两个星期前的那次“事件”,心里不爽,才故意说这堆乱七八糟的话让学长误会。
话说半个月前的某个晚上,她和同一组的人约在图书馆,进行期末报告的事前总整理。
学长本来去年应该毕业了,可是为了多一点时间准备研究所的考试,所以故意留两个学分延毕,正好今年就是和她同一班,还分在同一组。
他们讨论得正热烈时,负责记录的学长笔电突然当机了。一群人当场哀鸿遍野,开始四处搬救兵。
石丹琪唯一能想到的救星就是他!
陈九瀚也很够意思,一接到手机十分钟之内就赶到了,一群人以着救世主之姿恭迎他的降临。因为大家讨论了一个晚上,肚子都饿了,石丹琪便趁着修计算机的时问,提议要去买点宵夜回来,大家可以坐在图书馆外面的台阶上吃。
学长自告奋勇要载她去,当时陈九瀚一个冷冷的眼光射过来,几乎戳穿学长的背。
“侧门一出去就是便利商店了,不必骑车到其它地方去。”
众人都被他寒飕飕的口吻冰到,因为他认定石丹琪只能坐他的车。
石丹琪没什么意见,就在她和学长各提着一大袋御饭团回来的途中,学长突然把她拉到路旁,一手紧紧地握住她。
“丹琪,我知道现在再提这件事有点晚了,可是我想了很久,还是希望在毕业之前能够得到一个答案!―妳愿意正式跟我交往吗?”
“我……”石丹琪呆了一下。
然后,她看到的东西才真正害她吓得连东西都掉在地上。
陈九瀚,不知何时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手上还提着一个笔记型计算机的包包。如果他会放气刺,相信学长这一刻已经被插成刺蜻了。
“她不愿意!”他断然代答,然后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向图书馆去。
“学弟,等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学长连忙追上来。陈九瀚眼底的阴暗越积越高,突然提起了手―不妙!
“那是学长的计算机,你不能丢,千万不能丢!”石丹琪死命地抱住他手臂不放。
开玩笑,他们整个学期的讨论重点都在那部计算机里啊!
他冷笑一声,计算机凌空抛过去,石丹琪几乎昏倒。
学长一个箭步,及时跳起来接住。救援成功!
可是等他一回首,石丹琪已经眼巴巴地被拖走了……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还有个追求者,从此以后,她本来就已经被跟得很紧的行程,被跟得更紧。而只要有学长在的地方,他一定也都在,绝对不给其它男人单独和她相处的机会。
奇怪!他怎么就这么来去自如呢?他是不是从来不去上课的?以这家伙的素行,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思绪回到现在,眼前这个鸭霸的家伙根本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
“丹琪!”远远的,班长的呼唤飘了过来。“我们今天晚上不是要聚餐吗?邀陈九瀚一起来嘛!”
“不行,他晚上还有事!”石丹琪立刻怒瞪着他回绝。
“别听她的,我有空得很。”他慢条斯理地道。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我们毕业班的聚餐,你一个二年级的学生来凑什么热闹?”她叫道。
“没关系,陈九瀚,她不约你我约你。”班长笑吟吟地加入战局。
“谢谢。”
“陈九瀚!”石丹琪怒视他。
“九瀚。”他纠正。
“什么?”
“叫我九瀚就好。或像我娘一样叫我小瀚也成,我不介意。”
“谁在跟你讨论这个?”
“九瀚。”他突然坚持起来了。
“我如果不叫又怎样?”
他锐利的长眼一瞇,石丹琪悚然一惊。不好,吵得太投入,她都忘了这人的恶形恶状……
陈九瀚长臂一探,陡然收拢双臂。
被吻了。
这就是另外一个可恶的地方!高中时他只敢心里想想而已,如果真的敢碰她一下,她起码还能用“生气”这一点来制衡他。可是他现在根本肆无忌惮,完全不怕她生气!甚至她越气,他就一副看得越乐的样子,到最后她自己气个半死,他还是无动于衷,继续出现。
终于知道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有什么不同了。以前的陈九瀚充其量只是块狗皮膏药,贴久了没药性了自己就会掉下来;现在的他才真正是个牛皮糖,越剔越黏手!
多怀念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生活啊!只是,当时“一丈”的是她,“一尺”的是陈九瀚。可是现在,她连“半尺”都不剩,他已经练到“几千丈”了。
石丹琪气得想咬他,他的唇微微后退片寸,趁她喘一口气时,又贴了上来。两人的唇玩了一阵捉迷藏的游戏,终于,她的气比较短,喘着息乖乖在他强大的肺活量下投降……
“哎,年轻真好。”班长摇摇头缩了回去。“咦,学长,你也来了。”
学长苦笑一下,回头默默坐进自己的座位里。
输了啊,早就输了……
同校这么多年,丹琪从来不对任何人发脾气,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心平气和的,只有这个陈九瀚能让她又气又骂,有一次甚至破天荒的拿讲义夹打他!
其实她心里是有他的吧?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而已。只有跟陈九瀚在一起,她才会有正常女孩子该有的情绪。
自己,早就输了……
学长落寞地盯着桌面,收拾着生命中第一次的心碎。
“那个,同学,不好意思,听说我那个死老弟又给妳惹麻烦了。”
就这样,睽违好几年,陈九湘再度过起了“同学对不起”的生活。
呜!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电话两端的女生同时叹了口气。
“妳是听谁说的?”
“我妈啊!”陈九湘咋咋舌。“那小子平时虽然不太服人管,倒是还听我妈的话。从小我妈问他什么,他能答的就答,不能答的顶多练蚌壳功,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不说谎。”
“是懒得说谎吧!”石丹琪气闷地道。
“那可不?小时候我妈常问他是不是又逃课了,功课为什么不写,放学干嘛跟人家打架?他连编个谎话也懒,直接就一脸酷兮兮地答“不想上”、“懒得写”“他们欠揍”,妳听了真的会想抡拳从他脑袋卯下去!”
石丹琪想象那个画面,忍不住噗啡一声笑出来。
陈九湘听她终于笑了,大大松了口气。
“对了,我妈叫我送去给妳的那箱葡萄,妳收到了吧?那是我二表舅的果园自己种的,很甜哦!我刚才送过去的时候妳人不在,只好放在门口,反正这种东西应该没人偷。”
“收到了,替我谢谢陈妈妈。”她对茶几上的大纸箱做了个鬼脸。“下次不要送我这么多啦,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其实里面一半是我的,不过我不喜欢吃葡萄,所以整箱原封不动搬过去了。”
陈九湘嘻嘻哈哈地招认。“我还有事,得走了。那小子如果太麻烦妳的话,妳就把他一脚踢出来没关系。反正那家伙在他们系上满吃香,总有哪家的小花会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奇怪,怎么就是会有人被那副臭皮囊骗去呢?”
唉,石丹琪陪着她在叹息声中挂断电话。
走到茶几前,整箱的葡萄拆都没拆过,香味四溢。她拿起刀片,细心把封箱胶带割开来,才一打开,一包新衣服就放在里头。
她拿出来一看,陈妈妈在上面贴了张条子,要陈九湘记得交给弟弟。
“这个迷糊虫。”
石丹琪看了一下手表,晚上七点多,他应该家教回来了,干脆叫他自己过来拿。想到陈九瀚也会去误人子弟,她就觉得好笑!
他教的国三男生,是他们系上电子计算器概论的教授儿子,那个教授本身也是怪人,正好和陈九瀚臭味相投。当时她大力支持陈九瀚接这一份家教,就是希望他的时间能用一点在其它地方上,不要老是在她跟前乱晃。
事实证明!事在人为。不要忽略一个男人的意志力。
只是不晓得陈九瀚家教时是不是还是那副酷相?原则上,他对其他人还是维持一贯的无动于衷,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死皮赖脸。他的学生很可能是被他那张冷脸吓到不敢退步。
“喂?陈九瀚,你姊姊把陈妈妈买给你的衣服一起送到我这里来了,你等一下要不要过来拿?……好啊,一起吃,不过我随便弄点简单的面条,你不要再另外买了。”
用手机联络完毕,她走到自己小小的冰箱前,拿出食材,再搬出小小的电磁炉,架在屋角的整理箱上当临时的流理台。他的食量是她的三倍大,所以石丹琪拿出整包的面条备用。
不到十分钟门铃便响起来了。
咦,动作这么快?她的材料都还没洗好呢。
石丹琪匆匆跑去应门。
“你要再等一下哦,我面都还没开始煮……”
门一拉开,她的唠叨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