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吵醒你了。”她贴着他的胸膛喃喃地道歉。她还以为她的动作已经够轻柔,不会吵醒这头狮子。
“睡觉。”
她乖乖地沉默了一会儿。“你还在生气吗?”
他也跟着犹豫,不知该不该回话。可是不回话,她一定又会自以为是地认定他是在生气——虽然他根本没有。
“赶快睡觉,不要罗嗦!”
看来回话的效果也和沉默差不多,听起来仍像在发火。
“你……你什么时候要动身去本博图山?”他虽然一再警告她快快休息,废话少说,可是这件事不问清楚,她根本睡不着。
“后天。”
“后天?”她惊讶地抬起小脸,他却闭着眼,一副已经入睡的模样。璎珞沮丧地趴回去,难过地咬着指甲。“后天……我们只剩下一天能在一起。”早知如此,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昏睡发高烧,白白浪费两天相处的时光。
“我好想跟你一起去。”她轻声地低喃着。“如果我能够缩得很小很小,就可以藏在你的衣襟里,跟你到天涯海角,都不必分离。”
反正他已经睡了,她就任自己胡思乱想。
“分别三个月……你会想念我吗?还是根本忘了有我这个人待在这里傻傻的等你回来?”她眨了眨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我好想躲在你的衣服里,偷偷跟你去……”
她的身躯逐渐放松,呼吸沉缓。
“我们一起……永远……”她在赫兰泰平稳的心跳声中坠入梦乡。
“睡吧,我们会以在一起的,永不分离。”他温柔地抚着璎珞的后颈低吟,爱怜地抬头吻啄伏在他胸前沉睡的脸庞。
只有在每夜璎珞熟睡之后,他才会坦白流露无限的疼惜。平日不轻易表达的柔情,只在此时才会泛滥得无边无际。
第八章
“拜托你,璎珞,下次别再一个人跑到校场找我们,有事叫营区的士兵传话就可以了。”思麟和费英东躲在偏僻的军帐后面告诫璎珞。
“对不起,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
“你没让赫兰泰发觉你来找我们吧?”就算身为赫兰泰的生死之交,费英东对他的负暴和醋劲照样胆战心惊。
“安啦!有我替姐姐护驾,不会给人发觉的。”玲儿双手环胸,神气十足。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请你们一定要仔细听,而且一定要相信我。”璎珞露出了少有的严肃表情。她的嗓音依旧甜美轻柔,但沉重的神情让大伙不得不正经起来。
“有什么事?”思麟慎重的表情传染到每一个人脸上。
“我以下说的话,句句属实,玲儿可以替我作证。”
玲儿闻言,不禁愣住了。
“我六岁的时候,曾和阿爹一起去东北围场参与皇帝狩猎。我当时顽皮,一个人私自出外探险,在林中遭到大熊攻击,险些丧命。后来是一名男子挺身搭救,我才保住小命。那位恩人为了救我,右肩上受了重伤,却没留下姓名就独自离去,无论我阿爹花了多少心思寻找这位恩人,始终找不到任何踪迹。”璎珞拉起了颈子上的项链。“这两颗熊牙,就是自那只攻击我的大熊尸身上拔下来的。”
“嗯,后来呢?”思麟和费英东仍然不清楚她到底要传达什么。
“我的恩人他……”璎珞勉强咽下口水。“我亲眼看见他右肩自前头到后背,被熊爪抓出了四道很深的伤痕,就像……赫兰泰身上的伤一样。”
“喔,那很巧嘛。”思麟应了声,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璎珞居然脸都发白了。
“这不是巧合!”她激动地抡起了拳头。“我记得他非常高,非常魁梧,留着一脸落腮胡,骑着一匹壮硕的黑鬃骏马,这些形象我完全记得很清楚,完全和赫兰泰一模一样!”
“哇,听起来好象满厉害的!”思麟朝费英东挑眉苦笑,费英东回以无奈的耸肩摇头。
“你们还不明白吗?救我的人就是赫兰泰,他右肩上的伤是为了救我而被那只熊所伤。”
“不会吧,姐姐?”玲儿也皱起了眉头。“就算是赫兰泰将军碰巧救了你,那也是十年前的事,当时的他也不过是个少年,怎么可能和现在的形貌一模一样?”而且自从他带璎珞回来,就莫名其妙地不再蓄着大胡子。
“没错。你是十年前获救,他却是上个月才受伤。所以他和你的救命恩人八竿子打不着边,根本毫无关系!”思麟已经准备结束话题,动身离去。
“是他没错!请你们相信我!”璎珞急得泪眼迷蒙。“是他救了我!就是一个月前的他,救了十年前的我。”
“璎珞。”费英东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前两天发高烧,昨夜才刚病好,你应该待在帐里多休息,有话等完全康复之后再说。”
言下之意,她是因为发高烧烧坏了脑袋,记忆混乱到错把情人当恩人。
“对啊,姐,你还是回帐里休息吧。”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但她怎么也想不出办法说服大家相信她的重大发现。“这件事的确不可思议,但它确实发生了,而且一切条件都很吻合,不是吗?”
“你有的条件也只不过是那些伤疤啦、身形啦、骏马啦,诸如此类的模糊印象。”思麟有点不耐烦。
“可是赫兰泰上个月也正好在东北,对不起?”她一脸坚决,不容大家否认。
“皇上每年都会一到东北狩猎,这并不稀奇。”费英东也努力说服她保持理性。
“可是他是怎么受伤的?以赫兰泰灵敏的身手,怎么会毫无防备地被大熊攻击?”
这下子换大家哑口无言。
对啊,他是怎么受伤的?思麟和费英东当时只专注于替他治疗四道鲜血如注的伤口,谁也没记得这记熊爪是怎么来的,都自动认为是狩猎时不小心遭受熊的攻击。
“他是为了救我,才替我挡下了那民熊掌的!”
“璎珞,嗯……这的确是很神奇,我想你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说不定……”
“说不定赫兰泰和你曾在同一地点、不同时空相逢过,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思麟俐落地接过费英东结巴的话语,假惺惺地顺着璎珞的在哄下去,否则她就会没完没了地坚持到底,他们还有军务在身,可没这闲情逸致瞎搅和。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的确认为是他穿越时空来救我。”璎珞难过而沮丧地说。“可是你们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在哄我?”
两个男人当场难堪,没想到单纯的璎珞有着一双极为敏锐的眼,或者是她神奇的感应力,可探知他人心中的本意。
她原本以为大家会相信她的话,让她有足够的力量去告诉或是说服赫兰泰。但事实却残酷得令她心灰意冷,根本没有一个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对不起,我耽误了你们的军务,你们快回校场去吧。”璎珞抹掉眼泪,故作没事地挤出一个笑容。
这表情教两个大男人更加愧疚。可是这种荒诞异事,如何教人信得过?
璎珞也不再多说什么,缓缓转身走向营区,结束一切谈话。
“等一等,璎珞。”费英东不自学地叫出口,一看她红着双眼的落寞神情,他的罪恶感更加深重。“你找我们,就只是希望我们相信你的话吗?”
如果真是如此,他愿意为了顺她的意,强迫自己相信这个荒谬的故事。
可是她并没有点头。
思麟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璎珞,我坦白跟你说,我打从心底就不相信你方才的鬼话连篇。”
“思麟!”费英东几乎恼火得要开扁。
“你少装了,除非你是真心真意地相信她的在,否则她一眼就看得出你是在作假。”与其善意地欺瞒,不如老实地坦白。“璎珞,我说句公道话,你方才说的是很精彩,可是一点可信度也没有,因为你根本提不出个有力的证据这件事。”
“我说过了。”可是没人相信她啊,她的眼泪又潸潸而下。“你们都知道他肩上的伤,我也给你们看了这条熊牙项链,就连那匹马……”
“除了这些以外,你能不能再讲点别的?”思麟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戳破她的盲点。她提出来的证物根本是大家平日常看的东西,她简直像拿这些日常琐事来做文章,串成一篇故事娱乐大家。
“我没有别的好讲,我所知道的事全都照实告诉你们了。”她愈哭愈激动,颤抖地握紧拳头。“我也不希望这种不祥之事发生在我和赫兰泰身上,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我想不相信都不行!”
“姐!”玲儿赶紧过来搂住哭得抽搐的璎珞,看她哭声得委屈万分,也为自己对姐姐的不信任感到内疚。
“什么不祥之事?”思麟追问。什么穿越时空,英雄救美的,不是她想编给他们听的浪漫情史吗?
“玲儿可以作证,我们族里每间一个人都知道这种预兆。”她哭着把玲儿推到他们面前。她不管了,随他们信或不信,她都不管了!反正没人能帮她救回赫兰泰!
“我……我作证!”玲儿面对着他们俩,三人均是一副院长莫名其妙的表情。
“我不要再跟你们说了,让玲儿告诉你们,什么样的人才能有穿越时空,超越自然的能力来救人!”
“璎珞!”费英东唤起不回她痛哭而去的身影,望着她娇弱的背影,心中尽是疼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再不搞清楚,思麟真的要发飙了,“玲儿,你把璎珞刚才那番莫名其妙的话给我讲清楚!”
怎么转而向她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