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而锐利的爪子,在沙的右臂上划出了一道足有三十公分长的伤口,乏力的手腕再无法握紧枪柄,沉重的手枪被狠狠踢开,沙失去了自己强有力的武器。
到此为止!已经回过神来的沙再度向怪物张开五指,倒置的五芒星图案浮现,并且散发出强烈的黑色光芒,强大的力量化作看不见的铁链,迅速牢固地把这强悍的敌人束缚。
首回合的较量,沙以微弱的优势胜出,可是很明显的,这场比赛远远还未到结束之时。怪物顽强而持久的力量就像海浪,一波比一波更猛烈地向沙冲击著,所需要付出的能量越来越多,双瞳中的蓝色火焰,以前所未有的程度猛烈燃烧著,这完全以野性本能指挥行动的对手,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司马迅速捡起了脚下沙所掉落的手枪,瞄准了怪物的头部,这是最好,也可能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尽管知道打死了它,也就等于亲手切断了破案的线索,然而在这生死关头,司马实在不敢再去冒险了。
‘放┅┅放手,不要┅┅开枪!‘看见司马影姿准备使用自己的枪,沙的瞳孔陡然间因恐惧而收缩。吃力万分的他,却依旧坚持发出警告。可怕的是,司马影姿完全无法了解警告中所隐藏着的危险,而沙在发出第一句警告之后,也由于怪物挣扎的力度猛然增强,而无法继续发出第二次的警告┅┅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秒间,沙狠狠地咬著牙齿,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五芒星不再发出光芒,束缚也同时消失,沙以可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到司马身前,伸手一把夺过武器,并且用自己的身体当作盾牌,替司马承受了怪物那蓄势待发已久,极具爆炸力的一击。
表情在这一刹那间凝固了,‘噗‘的轻响过去,四道目光同时向下移动,丑陋的巨爪刺穿皮肤,挤开内脏,最后捏碎骨头,像变魔术一样陡然间出现在沙的胸前,怪物的攻击,已经把沙的身体完全贯穿。
‘死!你们┅┅要┅┅死!所有┅┅帮助┅┅他,妨碍┅┅报仇的┅┅人,统统┅┅要┅┅死!‘
含糊的咆哮声中,怪物猛然抽回了它的凶器。鲜红的血液滴落,就仿佛是一朵朵红色的小花,散发出了异样的残酷之美。失去支撑的沙再也立足不住,双腿一软,颓然倒向了司马影姿怀里,一个黑黝黝的,会吞噬一切生命般令人触目惊心的大洞,赫然映入了女警长眼帘之中!
大酒店 第二章:复仇之兽(三)
任何作出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给司马影姿留下,怪物的右爪五指聚拢形成锥状,对准了司马影姿头部,企图径直插下去,红色的血海迅速占据了她瞳孔中的全部,弥漫在全身上下的恐惧就像是钉子一样,牢牢地把司马钉在地下,甚至连一根手指也无法举起。无法反抗,无法逃走,喉间的肌肉在不自觉地颤抖,抽搐,发出了轻微,但却连续不断的格格声。在这一瞬间,恐惧让她身上的时间急速倒退,迫使她恢复成为了一名纯粹的,软弱无力的小女孩。
形成锥状的凶器在空中嘎然而止,没有再继续前进。怪物丑陋的脸上,忽然间发生了变化,那是┅┅表情?!是的,是痛苦,是悲伤,是愤怒,是不甘┅┅只有人类会有的表情,一一出现在这头怪物那和人类完全没有任何相同点的脸上。
难道,它不是它,而是他吗?
死亡的阴影,似乎在莫名其妙之中离开司马而远去了。身躯庞大的怪物双手捧著头部,单腿跪倒在血泊之中,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不断地把头撞向地下。就好象┅┅好象┅┅一个丧失所有记忆的人,正在竭力回想着自己的过去?!司马影姿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谬,但是对怪物所产生出的同情,却使她无法执行理性发出的警告,依旧不作任何保护,呆呆地站在这头仍然随时可以置自己于死地的怪物跟前,一动不动。
杀机在瞬间消散无踪,怪物脸上所有的表情,都集中汇聚成为了┅┅温柔?是的,只有温柔,是只有母亲在保护自己儿女时才会拥有的,充满著母性光辉的温柔。
‘智┅┅子,智┅┅子,不用┅┅害怕。这┅┅一次,妈妈┅┅会在?┅┅的┅┅身边,保护?。会┅┅保护┅┅?。山田,是┅┅你!是你毁了┅┅智子的┅┅幸福!还给我,把智子的┅┅幸福┅┅还给我!否则┅┅的话┅┅你┅┅就要┅┅死!死!死!‘
疯狂的愤怒咆哮猛然爆发,于这密封的空间里不住地回荡。怪物怒吼著跃起,朝着冷冻库的墙壁猛地冲撞而去,巨大的力量震撼着厚达三十公分的水泥墙壁,紧靠著墙壁边缘摆放的冷冻柜也被迫互相碰撞,然后在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中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悬挂在天花板上,各种各样的冷冻肉品,钟摆似地剧烈摇摆,此情此景,即使和一场真正的地震相比,也绝对不遑多让!
就在墙壁终于抵受不住撞击而轰然倒塌的那一刹那,疯狂的怪物突然停下所有的动作,缕缕的黑烟从它的身体各处同时涌出,和出现时的情景完全相反,怪物就好似是接触到阳光的雪人,肌肉和骨头失去了把它们维系粘合在一起的力量,纷纷争先恐后地脱离了自己本来应在的位置,在绝望而愤怒的哀号声中,异形怪物整副庞大的躯体,变成了七零八碎的残骸,转眼之间,连残骸也彻底溶化在空气之中,再不留一丝痕迹。
是┅┅自己的错觉吗?司马用力地圆睁著自己的一对大眼楮,就在怪物融化的一刹那,她看见了,真的看见了,在那堆迅速消失的残骸当中,仿佛有两个影子站起。那是明显属于女性,仿佛母女般一大一小,互相依恋著的两个透明的影子,然而当她用力地眨眨眼,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呈现在视线当中的,已经只有虚无。
生死一线间的危机,竟在如此意想之外的突然变化中消失,实在是始料不及。陡然间放松崩得紧紧的精神,司马影姿的全身上下,都是前所未有地软弱无力,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带著已经没有活动能力的沙的尸体,坐倒在地板上。
震动带来了刺激,微弱的呻吟声传入耳中,司马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沙还没有死!一缕希望浮现心头,她连忙振作精神,把沙的身体翻过来。冷冻库蓝色的灯光之下,沙的脸色苍白得就像是日本艺妓,黑色的血液仍然喷泉般冒涌而出,怪物的破坏力之强无庸置疑,能够依然保存著这一线的生机,在司马眼中看来,只能说是奇迹了吧?
脱下身上的外衣团成一团,司马用力地把外衣按在沙胸前的伤口上,企图阻止,至少是延缓血液流失。尽量轻柔地把他的身体平放,深深吸一口气,以嘴对嘴的人工呼吸法,把活命的空气缓缓渡进沙的口中。
寒冷如冰的嘴唇,因为人工呼吸所送进的温暖气息而稍微恢复了正常温度。
看见沙用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司马影姿心田上立时流淌过了一股喜悦之情。尽管初见面时对沙没有半点好感,可是在共同经历一场生死大难之后,不知不觉间,司马对沙已经从排斥和抗拒转变成了接受。
沙的伤势严重得令人难以置信,必须尽快把他送到医院去才行!司马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打开盖子,,却忽然发觉手腕一紧,一只沾满血迹的手,制止了司马影姿进一步行动。
‘不┅┅不必。医生┅┅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替我┅┅把┅┅伤口附近┅┅的衣服┅┅撕开。‘句子说得断断续续,不过很明显,沙的神智十分清醒。
稍微犹豫了二秒,司马影姿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把自己那件本来是浅蓝色,现在则变成抽象派画家用过的画布似的外衣挪到旁边。伤口已经不再向外流血了,然而正因如此,无论是红色的肌肉,还是跳动的内脏,甚至白森森的骨头,此刻都全部一览无遗,更使人不忍卒睹。艰难地在司马影姿扶持下坐起,沙左手掌心处的五芒星又一次发出诡异的黑色光芒,把这光芒覆盖在伤口上,让司马影姿再度吃惊得目瞪口呆的情景,出现了!
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遽复原,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蠕动著,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中央靠拢,仅仅是一分钟,足以置平常人于死地十次以上的伤口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和周围全无分别的光滑完整皮肤。
前一刻还频临排徊在死亡的边缘,这一刻却已经能够行动自如。无论从哪一种角度看来,这种现象都是绝对无法让人视作等闲并且加以忽视吧?司马深邃的双目里,透射出了疑问的目光,向沙逼视而去。可想而知,若是得不到一个满意解释,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把真相说出来吧。无论答案再荒诞不经,现在的我,也绝对可以接受。你究竟是谁?那头怪物又是什么?你和它有什么关系。‘充满迷惘的语气和问题,在已经做好所有心理准备之余,司马影姿也因为无法以常识去解释眼前一切,而隐隐约约地带有了一丝自暴自弃。
‘┅┅我和妳一样,是一名警察,只不过,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察,一个充斥着黑暗与恐惧的死亡世界。我是——地狱刑警!‘
大酒店 第三章:地狱刑警一零八
‘我是没有名字的死人,也是一名已经在地狱中渡过了悠长岁月的亡魂。同时更是地狱之主,魔王撒旦的仆人和奴隶。
永不熄灭的黑暗之火,在地狱中永恒地燃烧著,日复日,年复年地把充满罪恶与执著的堕落灵魂吞噬。无尽的煎熬与折磨,使它们的心充满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