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沙陡然间行动了,右手闪电般拔枪瞄准的同时,左掌手心的倒置五芒星图案,也在黑色的光芒中抛出了足以令巨熊也动弹不得的无形锁链。但堪以疾风迅雷一词形容的速度,却出乎意料地落了个空。
‘你也是┅┅从那里来的人?‘北本的声音,忽然间变得仿佛是深山中传来的回声,空洞而含糊,虚无而飘渺。
‘沙,真的就是他?‘司马影姿觉得相当的难以置信。本来自以为已经看穿了所有的关键,但突如其来的转折和变化,却又立刻颠覆了她的构想。
‘不会有错。只有来自死亡深渊的逝去意志,才会在灵魂之窗中显露出跳跃的蓝色火焰。这是┅┅绝对无法抹杀的,象征著身为撒旦奴隶身份的烙印。‘
‘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啊!能够使用地狱力量的,不是都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吗?而北本藏人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正常人类。而且,在山田信一被杀的时候,他明明是在自己家里睡觉,这一点,有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他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去杀死山田信一的,不是吗?‘
‘我知道并且相信的只有一件事,这个男人是我的目标。除此之外,一切理论上的逻辑合理与否,我都不会理会,也无须理会。‘
‘那麽,就让我来作说明吧。‘慢慢地把腰挺得笔直,北本藏人的表情依旧阴沉,但一股即将达成多年追求的心愿的喜悦,却无法压抑地从内心自然流露而出。这种强大的喜悦感包围了他的全身,使他即使面临即将被遣返回地狱的巨大危机,也依然毫无所动。
‘司马警官?分析得没有错,北本藏人对《山田屋》根本没有仇恨,而且他也绝对是百分之一百的正常人。但是现在,我也的确能够使用那种活着的人,绝对无法接触得到的死亡力量,并且还用这种力量杀死了山田信一。原因就在于北本藏人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的真正名字是白石宗时,一个因为飞来横祸而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女儿的男人。而且,我也不再是单纯的我,而是- --我们!‘
就在‘我们‘这个单词从口中吐出来的一刹那,北本┅┅不,是白石宗时的声音,陡然产生了变化。浑浊而厚重的纯粹男子腔调,在几秒钟以内竟变得尖锐而虚无,就仿佛是从深山的山谷间所传来的回音一样空空洞洞┅┅司马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她心中清楚得很,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清楚得很,现在站在面前说话的人,再不是白石宗时,而是他死去达五年之久的妻子--白石美和!
‘他们该死,他们全都该死!山田信一,还有他那帮狐朋狗党,这伙不是人的东西,他们捉住了智子,而且还残酷地对她┅┅最深爱的人遭受无情践踏和蹂躏的痛苦,仿佛有一万把小刀同时在心里钻刺切割的痛苦,一位母亲被迫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凌辱的痛苦┅┅你们想象得到吗?!你们曾经感受过吗?!你们会明白吗?!
一切都证据确凿,我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法律的公正身上,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这毕竟是一个法制的社会,任何人,不管他是普通人还是有钱人,只要犯了法,就都一定会接受应得的惩罚和制裁!
可是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法律,只有在面对弱者的时候才会正常,当对象是有钱有势的上流社会时,一切公正,都立刻就失去了本来的力量!山田信一那个狗杂种!他竟然被判无罪释放,而且还一脸的得意洋洋,就仿佛他根本不是罪犯,而是刚打完胜仗的将军一样!我恨,我真的好恨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的正义究竟在那里!!‘
大酒店 第四章:真相与代价(二)
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一瞬间,司马几乎羞愧得无地自容。不敢正视眼前愤怒受害者的她,只听得耳边说话的声音,又再度变回了白石宗时。
‘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智子已经死了。无法承受连续的巨大压力和打击的美和,她疯了,她不停地责备著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智子。终于,她在幻觉中跳下了大厦,当场就┅┅
我终于失去了一切,生存对我这具行尸走肉来说,已经一点意义也没有,我想死,这样的话,至少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在另一个世界,不受打扰地永远在一起吧?
可是我不能死!在替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报仇之前,我还不能死!我暗自下定了决心,即使花费一生的时间,都要让山田家这对猪狗不如的畜生父子,接受应有的报应!于是带著山田信广给我的钱,我接受了整容手术,并且通过特殊管道,成为了北本藏人。我偷偷回到G 市来,以新的身份接近这对父子,而且还成了《山田屋》的经理,我像条听话的狗一样奉承他,拼命替他卖命办事,一切都只是为了报仇!‘
慢慢地从怀中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光盘,亮在山田董事长的眼前,白石的表情,从仇恨变成了极度满足的愉悦:‘就是它,我五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它!这张光盘里面的资料,记载了你在这五年来所有的犯罪记录。贿赂、欺诈、逃税、暗盘交易、高利贷、非法操控股票价格、还有一打以上其他的各种丑闻┅┅只要这张光盘落在记者的手中,我担保你立刻身败名裂,然后落到破产一无所有的下场!哈哈,哈哈哈┅┅‘白石疯狂地大笑着,忽然一甩手,把光盘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办公室的角落里,逐渐变得模糊的笑声,越来越接近野兽的咆哮。属于白石宗时的声音在减弱,属于美和的声音却在不住地增强!
‘可是这样还不够,因为最可恨的犯人,是你的宝贝儿子!是他!就是他,残忍地在我的面前侮辱和糟蹋了智子!所有人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的!
没有人能够例外!我和智子忍受着你们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唯一能让我们支持下去的,就只有一个报仇的微弱希望!
终于,我们回来了,拥有了力量的我们终于可以亲自报仇!再用不着指望虚无缥缈,软弱无力的所谓法律和正义,再用不着指望怜悯和施舍,我们就是法官!我们就是检察长!我们就是律师和陪审团!就用自己的这对手,对你们两父子作出最适合的判决!
我们亲手把山田信一那只狗杂种活活地撕咬成碎片,让他在神智最清醒的状态下,亲眼看见,亲身感受到自己被杀死的整个过程!阴沟里老鼠的胃,就是最合适这狗杂种的坟墓!好痛快啊!能够报仇的滋味简直是痛快极了!
可是还不够,因为还有你,山田信广!因为你的放纵,所以山田信一才会变成这样的一名人渣!因为你在幕后搞鬼,所以山田信一才可以逃过坐牢的命运!
都是你,你是我们一切不幸的根源!最后,最彻底的复仇方法就只有一个!我们要亲手把你那一身肮脏的肥肉统统都扯下来,然后扔到路边去喂野狗!‘
‘啪嗒‘一声怪响,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山田信广滚倒在地毯上,四肢着地,汗流浃背,涕泪横流,一面磕头,一面拼命地向白石宗时求饶:‘北本,不,是白石。拜、拜、托,拜托你饶了我吧!当时那些证物是、是我叫人偷、偷、偷走的,可是,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想到她们居然,居然会自杀啊!这、这间酒、酒、酒店是我一、一生的心血,要是信一被判坐牢的话,我的名誉,还有这间酒店就完、完蛋了啊!我绝对,绝对不是存心要伤害你们的!而且,而且我那时不是已经叫人给你送去了五百万的┅┅‘
‘住口!你这只眼里只有钱的肥猪!‘白石咬牙切齿,五官扭曲,是仇恨!极度的仇恨和愤怒,彻底改变了他的外表,使他再不像一个人┅┅不,或许早在五年前,从目睹妻子和女儿双双自杀的那一刹起,作为人的白石宗时就已经死去了,活下来的,是披上一层虚假的外皮,使用着虚假的身份,一心一意,只为了寻求报仇而存在的——魔鬼!
强大的怨气和怒气,源源不绝地从白石宗时瘦削的身体内散发而出,无形的压力沉重得恍如千斤重担。山田信广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被压碎了一样,肥胖的身体瘫软在地毯上,难闻的臭味直冲鼻端,是过度的恐惧,造成了排泄系统的不受控制。
那种源出自地狱的疯狂和怨怒,甚至也影响到了一旁的的司马影姿,她所感受到的,从心灵深处产生出来的真正颤栗,绝对不会比山田董事长小。阴深深的寒气瞬间弥漫全身。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思想中不断地向她发出最原始,最直接的指令:逃啊!赶快的逃!有多远就逃多远吧!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管得了的啊!
‘不,我不能逃跑。相信法律的正义没有错,要报仇这种念头也没有错。那麽,究竟错的是谁?是什么导致了山田信一干出那种令人发指的暴行?又是什么导致山田信广不惜违法,也要帮助自己的儿子逃脱惩罚?是什么给了他这种歪曲的力量和思想?在法律的面前,本应是平等的每一个人,为什么竟然会因为金钱的介入,就朝着不再公平的方向倾斜?‘
种种疑惑闪电似地掠过脑海,可是现实中即将发生的一切,已经不容许她细细思量,直到得出答案。在仇恨力量的推动之下,白石的身体不断地变化著,甚至完全失去人类应有的形态,变成了一头巨大的,凶狠的怪物。再一步,只要再向前走一步,山田信广的生命之火,已经有如风中残烛。身体中陡然间充满著不知道从哪里涌出的勇气,司马影姿站到了白石面前,张开双手,用自己为盾,保护著山田信广不受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