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影姿心中大疑,睁开眼睛仔细再看,但看那照片上乃是一顶王冠,照片下,还写有有两行细细的注释文字。
001号拍卖品:古埃及第一王朝时期法老王冠一顶。出土时间:公元1902年。收藏者:伊希斯李查德曼安德森女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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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场 第二章:死亡气息(三)
滴答、滴答、滴答……发条驱动了齿轮,齿轮又驱动着指针,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时光,就在那单调而规律的圆周运动之间,不断如梳飞逝。时钟指针永不停歇,光阴流逝亦从不间断,滚滚红尘间,无论万事万物,万族万法,都只能屈服于时光脚下而逐步走向毁灭,无可违背,无可反抗。
在时间侵蚀下而仍能超然物外者,惟有死亡。
沙文添确实已死。不管是谁,都无法从他浑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得到半丝一毫的生命气息。然而,他却既没有静静躺进棺材里,也没有长眠于泥土下。此时此刻,他就在这里,就在警视厅东南角,〖特殊罪案调查科〗的科长个人办公室内,交抱双臂倚于墙壁,静静见证着时间流逝。骤然望去,便如一尊来自永恒的塑像般,成为了“活着的死亡”。
死亡,一个带来无尽恐惧的名词。在恣意拥有生命、渴求生命、享受生命的人们眼中,它被称呼为“邪恶”。然而,这实实在在是彻头彻尾的误解与偏见。死亡本身并不邪恶,当然它亦不属于正义或善良,它根本和人类单凭一己好恶而任意制造出来的这些概念毫不沾边。死亡的本质,不过是生命过程中一个必经阶段罢了。它不剥夺,也不给予;不破坏,也没有建设;它是开始的终结,同时亦是终结的开始,死亡本身,乃是宇宙间〖平衡〗之最高体现。
而,当地狱主宰者撒旦,把死亡本质的印记,深深烙刻进某个灵魂最核心部分的记忆中时,就创造出了沙文添——〖地狱刑警〗!
死亡之化身,执掌地狱律法的传导人,他就是沙文添(Seventeen)。
霎然,坚硬冷漠如岩石的脸颊线条微微抽动,瞳孔骤然收缩,迅即燃点起两蓬幽蓝焰火。沙文添闪电般从怀内抽出手枪,拉开保险,上膛,屏息静气。超然独立之姿尽数收敛,他仿佛入水游鱼,完全融合在黑暗中,化身为不存在的〖空〗。
他感觉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另一股〖死亡〗气息,正不断向自己移动而来。假如说沙文添的死亡,是仍有星月照耀其上的夜空,那么这移动而来的死亡,就是最深邃,彻底断绝一切光源渗透的完全黑暗。然而假若把沙文添的死亡比作篝火,则那陌生的死亡,又顶多只是油灯。
极端不合理,极端矛盾,极端脱离常规。因此,哪怕是沙文添,死亡的使者,亦感受到了威胁与畏惧。所以,他必须动用自己手上的武器,以随时准备应付不测。
只要地狱灵枪〖隼〗在掌中,刑警自信,甚至跟大天使长米伽勒亦能一拼。这柄由地狱洪炉锻铸成型,蕴涵强大力量的手枪,正是凝聚破坏与毁灭的结晶。
“嗒、嗒、嗒……”锐利森冷的死亡,伴随着清晰脚步声,向办公室走来。沙文添内心诧异越来越甚。在这间司马影姿专用的办公室之外,并非空无一人。尽管那异样的死亡气息十分微弱,但无论如何,在G市警备治安力量的大本营内,并不存在对危险陌生人缺乏警惕的成员。
脚步声停下,就在办公室门前停下。死亡与死亡之间,如今仅仅依靠一层半公分厚的木板相互分隔。忽然,无论门内门外,都同时进入了可与宇宙真空相媲美的绝对寂静境界。沉默就似洪水般不断累积,沙文添知道,门外的死亡,已经发现了门背后自己的存在。
淡银色门锁陡然转动,“嗒”地轻响中,门板骤然被急遽扯开。炽烈强光刺目欲盲,猛地将门内所有黑暗都撕成粉碎。一条修长人影携带浓烈杀气和身闯入,森冷枪口闪动着幽幽光芒如毒蛇昂首,早有准备的地狱刑警早紧闭双目,滑步侧身,不可思议地转了半个圈子,沉睡于〖隼〗之中的灵魂霎时活化还原,如生前般振翅而起,朝猎物猛扑而下!
“哒、哒”两下微响,先后相差绝不超过0。1秒。拥有同样敏捷身手,反应同样快若雷电的两股死亡,同时将蕴涵破坏之力的武器,紧紧抵在对方太阳穴上。没有丝毫犹豫,爆炸气浪立如海啸涌向四壁,呼啸子弹已脱膛冲出。而随之脱口而出的,却是两声饱含极度诧异与恐慌的低呼!
“司马,是妳?!”“沙,是你!?”
室内强光稍敛,双方身形外貌,已随之由模糊不清的影子恢复清晰。惊悉眼前并非敌人的两名刑警,立刻下意识想要收回攻击。可是已太晚。高达千米的子弹秒速,纵然还不及神经传递信息之神速,却亦绝非人类血肉之躯所能躲避抵挡。
幸亏沙文添所拥有的,并非血肉之躯。
千分一秒间,〖隼〗硬生生缩回伸出了大半的利爪。枪口处喷发的幽蓝光点迅速萎缩,转化为无害的纯粹光丝,从司马影姿发际间飞掠而过。“嘿”的闷哼中,沙文添头颅不由自主往后一仰,将那本来足以将颈骨震断的巨大能量卸去大半。点五四口径的子弹在坚逾精钢的颅骨弧线之上一滑,亦再无力攻坚破强,只能颓然任由来自本身的冲击,把它压缩成扁平一片。余波所及,沙文添再立足不住,身不由己连退数步,“啪嗒”软软瘫倒于墙角。
“沙,你怎么啦!?”大吃一惊的司马影姿抛去手枪急步抢上,素来的镇静如冰消瓦解,只余下六神无主的方寸大乱。霎时间,惶急、惊诧、恐惧、伤心、悔恨……酸苦咸辣,诸般滋味俱上心头,不过短短两三秒,竟比千百年更显漫长难熬。
“我……我没事。先、先把门关上。”沙文添勉力抬起左手指了指。声音纵使微弱,司马影姿仍听得清清楚楚,悬得高高的心立时放下了一小半。此时也顾不上形象了,翘起小腿反身一勾,门“砰”地闭合得严丝合缝,阻隔了办公室外几对察觉到不寻常动静而企图窥探的好奇目光。她扑上去把沙文添扶起,就着日光灯仔细察看枪伤创口。
还好。除去擦损了额头上寸许大小的一块皮肤,流下了几缕蓝色血丝以外,一切并无大碍。司马影姿长长舒出一口气,顿时但觉手足酸软,无力地紧挨着沙文添瘫坐而下。
“别担心,司马。已死之人是不会再死一次的。”沙文添握着司马影姿的手紧了紧,说话声音渐转有力。点五四口径手枪紧贴头颅的一枪,对地狱刑警而言,并不算什么。真正使他受到损害的,其实是附着于弹头上,那一缕精纯无比,却又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股死亡气息。
幽幽香气扑鼻而至,意识到二人此刻姿势颇为不雅的沙文添,深吸几口气,慢慢扶着墙壁站起,适当地在自己与司马影姿之间拉出了足够的距离。司马影姿脸庞微红,忙转过头去,道:“沙……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你。”
“我也没想到。”把半边身体躲藏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内,沙文添走到沙发旁坐下,沉声道:“上次〖红鸦〗的案子,到头来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连累妳被〖医生〗所骗,今天过来是想向妳道声歉的。”
“被人家骗只说明自己蠢,不能怪别人。既然已经过去,以后就别再提什么道歉了。”司马影姿勉强笑笑,又道:“何况,我还打了你一枪,就当扯平吧。”
沙文添沉默片刻,缓缓道:“刚才,我竟完全察觉不出门外的人是妳,反而感觉到了极纯粹的死亡气息。还以为是……司马。妳究竟接触过了什么?”
“死亡气息?在我身上?”司马影姿疑惑地重复一遍,蓦然若有所思,道:“难道……”
“想起什么了么?”
“一张照片。”司马拾起掉落地板的文件夹,把照片抽出递向沙文添,道:“这张照片上似乎……我不懂得形容,但是要说我今天接触过什么怪异事物的话,那就只有它了。”
沙文添接过照片仔细端详,却未发见任何异常。他屈指一弹,问道:“这张照片怎么来的?文物拍卖品?又是什么一回事?”
司马影姿耸耸肩,当下把自己如何接下为文物拍卖会当保安顾问任务的事详细讲了一遍。歇了歇,又苦笑道:“还以为今次可以稍微轻松些,没想到……沙,我忽然发现,好象自打认识你以后,无论我接什么任务,都能跟超自然因素扯上干系了呢。”
“当然。被我这倒霉鬼缠上的人,难道还想有什么好日子过么么?”沙文添淡淡地回了一句堪称冷笑话中的极品。司马影姿愕然一呆,也不知他究竟是来真的,还是不过和自己说笑。想要察言观色,偏偏沙文添的脸庞又全然笼罩于阴影下看不清楚。司马影姿本就不善于开玩笑,当下只得含混过去当作没听见,也免得尴尬就是了。
幸好沙文添亦并未在这话题上多作纠缠,随即便正色问道:“那位子爵夫人,几时运抵G市?”
“三天后的上午吧。怎么?”
“好!到时候,我跟妳一起去。”
“你太多心了吧,沙?”司马影姿不以为然道:“虽然有你在身边我是很欢迎,不过,这件事应该还用不着劳动〖地狱刑警〗给我当保镖啊。总不见得,会有地狱逃魂去充当抢劫犯吧?”
“或者地狱逃魂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