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前方就是无遮无挡的虚空,黑豹化身成一道黑色闪电,奋力跃出横掠长空,如流星经天,乘风展开无形翅膀,消失于西斜夕阳下,鳞次栉比的城市森林中。
黑豹恋歌 第四幕:谈情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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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从没有文字,便未用道出爱真意。但愿从没有情,就让你我做平淡女子。
若是从没有男士,自问仍没法独处。相恋是极容易,相处是极难事,但女人心软便会输。
若热情没法留住,亦但愿尽心爱一次。在像无但有时,梦别,造次然而别制止。
遇着缘份不容易,但愿能和谐共处。一起若为名义,不应极力缠住。做女人总要学作主。
到底,真心相恋,仍愿意,仍愿试,不理会这个世界,话你疯,话我痴。
不要去问,爱会是怎样开始。
也许,该这么想,男共女,同下注,赌最后两个世界,或隔开,或靠倚。恋爱故事。
到最后怎样终止,现在也许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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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20:50:G市北区、酒吧街〖梅艳坊〗
同列为G市繁华夜生活代表地,〖梅艳坊〗和〖后街〗之间,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且不论先天地理位置上的南辕北辙,就是其本身的气质,也完全大相径庭。
〖梅艳坊〗典雅、浪漫、端庄、矜持,带有几丝怀旧的忧郁和未至于让人敬而远之的高贵与傲慢,甚至乎,还有些许颓废。那整体的情调十足便是后现代都市中产阶级品味之完美具现化。相较之下,〖后街〗则更象一位浓妆艳抹,性感而诱惑的时尚女郎,放荡不羁又热情洋溢,对于想要得到的快乐,从来都采取着直截了当地追求的态度。在〖梅艳坊〗,无论你拥有多少金钱,都不见得就能享受到的一切。可在〖后街〗,则没有任何享受是不需要金钱。
很难说得清楚究竟那种形象,那种方式更为吸引游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两者都同样有着非凡魅力,足以让来自社会各阶层的人们全都趋之若骛地沉迷其中,并且为之乐不思蜀。
然而要想在〖梅艳坊〗开业经营,绝非轻而易举。不下二百多间经营范围类似雷同的店铺,满满当当地同时分布于仅长零点七公里的路面上,后果自然就是极其激烈的行业竞争。假如自身没有一定实力与卖点,新开张的店铺简直连三天都无法支撑下去。
门牌号码是〖梅艳坊〗五十五号的小酒吧〖交换温柔〗,已经开张了整整五年。它的装潢并不特别,规模也不大,生意不算很好,可也不坏。喜欢到这里来的,通常也都是固定一群老客人。除了新年、圣诞节、奥运会、世界杯足球赛等特殊日子以外,〖交换温柔〗的店面内,通常总是冷冷清清。置身于四周花样百变的同行当中,其本身之平淡,反倒成为了一种特色。
沙文添很喜欢这冷清和平淡。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充斥了太多惊心动魄与激烈剧变。虽然现在的他,乃是作为一台由地狱之主撒旦所亲手制造,专门用以搜捕地狱逃亡灵魂,永不疲倦的杀戮机器而存在,然而在他灵魂最深处那个被遗忘的角落里,却依旧残存着几丝真实本我。所以偶尔,他也需要停下脚步,让自己残余的人类的心,得到滋润与休憩。
作为〖地狱刑警一零八〗成员的沙文添,毕竟还无法成为完全的非人。他无从分辨,造成这种令自己哭笑不得情况的原因,究竟纯粹是因为撒旦之疏忽,还是这位至尊魔君喜欢玩弄人心的恶劣癖好又一次发作。他只知道,正因为还保留着属于人类的迷惘与烦恼,自己才未至于彻底沦落为——怪物。
孤身独坐在〖交换温柔〗角落的桌边,沙文添迎着桌面上晃动的蜡烛,举杯呷下一口红酒。微酸又甜,略带苦涩的滋味,顿时在舌间荡漾化开。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酒,然而沙文添却总觉得,惟有这种不完美的酒,才能更让自己深刻地体验到,真正的凡俗人世生活。
透过那殷红液体,他静静地将目光投向前面的小舞台。铺设在舞台地板的微弱灯光,只能照亮台上歌唱者覆盖在黑纱长裙下的优美小腿曲线,却让她将容貌隐藏在黑暗当中,更增加了几分神秘感。清亮空灵的歌声在钢琴伴奏下,正如流水淡淡倾泄。又如一枚神秘钥匙,忽然间就开启了沙文添意识中那扇从来紧紧关闭的,感情之门。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
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
已带上了几分酒意的目光,因着歌声而更显朦胧。甜蜜而苦涩的温柔自然泛上心头。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当然是妳,司马影姿。只因有妳,芬芳花香掩过了杀戮血腥;只因有妳,永夜黑暗出现了黎明曙光;只因有妳,冰冷杀戮终能被如火柔情取替。司马影姿,在我记忆间全部的美好,都只因有妳方能存在。我因妳之喜而喜、因妳之怒而怒、因妳之哀而哀,因之妳乐而乐。是妳令我逐渐找回了那失落的人类感情,重新懂得什么叫由心而发。妳的一颦一笑,都铭刻我心,甚至比撒旦的精神烙印更不可磨灭。司马啊司马,我已经无从想象,有朝一日若然失去了妳,我还怎能继续存在?
然而我们却不可能。生与死之间的巨大鸿沟,哪怕是神亦无法逾越。在妳的心中,或者我是值得信任的朋友,或者我是可以倾谈心事的对象,或者我是能够助妳解决问题的帮手,甚至,我也可以是妳的导师与倚靠。
惟独,妳不可能将我视为恋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即使妳愿意,我也不能认同。
沉眠于冰冷棺材里的腐尸,又怎么配得上妳的活色生香?在妳那充满跃动感的活泼生命力之前,我这徘徊于阴阳两界之间,非生又非死的怪物,又怎能不感到……自惭形秽?
歌声渐歇,沙文添的思绪,却只有更加地迷茫而散乱。他举杯仰首,把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然后,就仿佛想要将胸膛内的抑郁连同酒精一齐吐出般,发出了长长叹息。这一声叹息虽微弱,然置身于歌声消散后的黑暗沉寂环境以内,却依旧清晰。
正在酒吧柜台后擦拭酒杯的身影顿了顿,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径直走过来坐下,拍了拍沙文添饿肩膀,问道:“怎么,这酒有问题么?”
醉目斜乜,灯光下映照出来的,是一张只能算是平凡的脸。然而这脸庞上,竟同时混合了少年人的好奇和中年人的沉稳,甚至,隐隐还有些须老年人的沧桑。如此奇特的结合,教眼力再利的人亦无法分辨,巫戊武,〖交换温柔〗酒吧的老板兼调酒师,究竟已经有多大年纪。
亦正因为这份奇特的感觉,所以无论任何人,都能非常自然地就向巫戊武打开心扉,而不存在任何因年龄差距而带来的隔阂。
举起空空如也的酒杯,来自地狱劫火的刑警屈起手指,在上面“叮”地弹了一下,倦道:“酒没有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罢了。来杯伏特加吧,要最烈的那种。”
“遇上了不开心的事情,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巫戊武笑笑,并没有起身去替顾客斟酒,道:“好酒是需要心情品味的。以你现在的心态,不管喝伏特加还是白兰地,都肯定辨不出来其中的好滋味,反而糟蹋了。〖交换温柔〗酒吧,不欢迎这种毫无情趣的顾客。”
“怎么,想赶客么?”
“那倒还不至于。不过一杯调和得恰到好处的鸡尾酒,应该能对振奋心情多少起点作用吧?要不要尝尝我亲手调校的〖交换温柔〗?”
“交换温柔……么?”沙文添自嘲式地笑笑,道:“像我这样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得到别人的温柔,又哪里有温柔可以给予别人?不,它不适合我。”
“通常来说,男人之所以会觉得烦恼,要么为钱,要么为女人。听你的口吻,多半是后者了。怎么,你们是威廉华莱士和伊莎贝拉王妃、安娜卡列尼娜和渥伦斯,还是郝思嘉和白瑞德?”
“是阿西莫多和艾斯梅拉达。”沙文添又是一笑,笑容中却更多地掺杂了尴尬与无奈。“很可笑吧?哈哈。爱情的病毒现在就在我脑子里生长着,并且每过一刻都更加茁壮。它就似梅菲斯特的化身般不住在我耳边低声呢喃,营造出种种幻觉。撒旦啊,我甚至会以为自己是一辆猛烈狂飙的跑车,尽管明知前方就是架在悬崖间的断桥,也清楚摔下去的后果是什么,可是那该死的恶魔却对我注射了几乎无可抑制的冲动,鼓动着我带上她朝着前方狂奔,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苦恼的地狱刑警颓然摇着头,无精打采地道:“撒旦啊,我陷身于理智与情感之间的迷雾,沉湎在犹豫不决中左右徘徊,却始终无法抉择。我多么希望一切都只是场梦,那样的话,当梦醒以后,至少我还可以在她面前装作一切都从未发生而无须逃避。而现在……或者……我该离开G市,离开她越远越好。””
“非常有趣的幻觉。不过我觉得好笑不好笑,根本就无关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究竟怎么想。”巫戊武眯起双眸,懒懒地把手指伸到蜡烛的火苗上拨弄着,道:“阿西莫多和艾斯梅拉达又怎么样?谁规定钟楼怪人就一定没有得到幸福的资格?别忘记在迪斯尼动画片里面,阿西莫多和艾斯梅拉达之间可是大团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