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枚银针撞歪了剑尖,紧接着迅捷的身影飞扑过来,一掌击中他的肩头。欧阳龙身子一歪,扑倒在地。来人借势一个旋身立定,灰色道袍,气度悠闲,正是龙秋庵。
原来,龙秋庵为替关浩解脱罪名,欲夜半独自来找盟主欧阳龙理论。她不敢惊动旁人,冒着不敬之罪越墙而入,却见到欧阳龙要杀谢宁。千钧一发之际,无论谁是谁非,她都只有先救人了。
龙秋庵忙上前解开谢宁的穴道,她倚在榻边,丝毫没动,竟早已昏了过去。龙秋庵轻轻解开她的衣衫,倒吸了口气,胸口处一个铜钱大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伤势极重,早已损了心脉,眼见已是无救。
龙秋庵叹了口气,只能先封了伤处周围的穴道,暂时止了血,缓缓输了内力进去,暂时护住她的心脉,心下暗叹:下手好重。瞥了欧阳龙一眼,见他斜躺在地上,不言不动。难道是自己刚才那掌出手稍重,将他震昏了。
良久,谢宁慢慢醒了过来。龙秋庵暗暗松了口气,连忙问道:“欧阳夫人,你的伤势太重,贫道医术尚浅,救治不得其法,还请夫人教以良方。”
谢宁却只垂泪不答,半晌却颤声道:“我夫君呢?”
龙秋庵这才省起,忙去查看欧阳龙。这一看之下,龙秋庵竟骇得呆了,向来宁静平和的脸上居然露出惊惧之色。
她声音微颤道:“欧阳夫人,盟主他——他似乎没有了气息。我方才——”欧阳龙伤势本重,受她内力激荡,竟然死了。
谢宁转瞬间收了惊惶之色,面色平静地道:“道长请放宽心,我夫君之死与你无关。”
龙秋庵却不知欧阳龙本已受了重伤,只道自己救人心切,下手不知分寸,失手打死了他,心下懊悔万分。此次前来盟主府,本为了替关浩说情,不料却犯了这不可饶恕的大罪,天下武林又如何能谅解?关浩岂不是又罪上加罪?
龙秋庵越想越是后怕,连连赔罪。谢宁摇头道:“我夫君是为魔教成清明所杀,确是与你无干。”
这时,欧阳飞被打斗之声惊醒,过来瞧瞧发生了何事。听到母亲的话大吃一惊,又见爹娘浑身浴血,不禁吓得大哭。
谢宁撑着一口气,取出《医经》交与龙秋庵,命欧阳飞拜她为师,求她医治自己的儿子,求她抚育欧阳飞长大成人。龙秋庵新夏本极内疚,看她重伤不治,又哀哀相求,无奈之下便都答应了。
龙秋庵要替谢宁救治,她摇摇头:“我心脉已断,已经无救了,让我与夫君一同去吧。”她伤势虽重,以她和龙秋庵的医术,尚可一试。但她此时已心灰意冷,万念俱灰,将儿子托付给龙秋庵后再无牵挂,生而何欢,死又何苦,此身只有与欧阳龙同赴黄泉了。
见谢宁确已无救,龙秋庵只得将她的身世如实相告,她是公孙无邪与谢菲菲的亲生女儿,她的父母已经在华山团聚。
谢宁听了不喜反悲,愣愣地看着她,落下泪来。说来她也当真苦命,养父利用自己监视丈夫,最后还害死了他,生母在自己儿时便抛弃了她,生父竟至死也未曾相见,如今丈夫亲手杀害自己,儿子是自己亲自喂了丈夫配制的毒药,不知是否能救,作孽啊!
欧阳飞看到母亲流泪,哭叫道:“娘,我要杀了成清明为爹娘报仇!”
谢宁听到此言,忽的圆睁双目,瞪着欧阳飞,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没有转过来,绝了气息。欧阳飞伏在母亲身上大哭。
龙秋庵不得不留下来帮着欧阳飞料理欧阳龙夫妇的后事,慨叹一代宗主,竟然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关浩暗想:“欧阳龙既然已死,他听命于摩天教所做的种种恶行也便一笔勾销,死者已矣,生者何存?欧阳飞既跟了龙秋庵,必不会走了欧阳龙的老路。若是将旧事都抖了出来,欧阳飞又如何面对天下武林。”这样想着,便决定将欧阳龙的秘密都深埋心底。
过了几日,唐古铃和查晓飞也来了太原,经过了几多凶险,好在大家都安然无恙,三姐妹终于聚在了一处。三个女子自是有许多体己话说,旁人也都不来打扰了。
唐古铃给她细细讲述了此次远游的经历,龙秋庵又大吃了一惊。
却说唐古铃和查晓飞暗地跟着清云等人回武当,眼见路上没出差错,放下了心,给龙秋庵送了信便打算在此游玩几日。不料遇到神婴杀手,意外受伤,为到武当派过访的岳梓翔所救。姊妹两人怀疑清真道人是清云的同党,一路悄悄跟着他东行,去了余杭。岳梓翔一路护送,在杭州分了手。
没料最后清真竟进了筱竹轩。两人闯了进去,见到了楚英杰,唐古铃才知道那次去天山盗取令牌,查晓飞受了重伤,得楚英杰相救,两人一见钟情,后来她还认了楚生涛作义父。可此次见面,楚英杰对她俩虽极热情,却明显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
筱竹轩专门为姊妹二人设宴,余杭的知名人士大多到了。余杭第一织造玉织纺的老板沈惊鸿,清明学士成清明,铁扇公子陈平等人都来做了贵客。
宴后别离,查晓飞很有些伤感。唐古铃允诺她回白鹫山就来提亲。
说到这里,查晓飞嗔道:“大姐就知道胡说!小妹哪里要你们来提亲了!”
唐古铃嬉笑道:“好妹子,是姐姐心里想的。你二姐定然也是这个意思。”
龙秋庵也笑道:“女大当嫁,妹子的婚事姐姐们就给你做主了。”
查晓飞面色绯红,一跺脚:“你们又拿我玩笑!二姐才真是看上了清明学士呢,一夜未归,都已经——”话没说完,她忙用手捂住了口,瞪眼看着唐古铃,怕她着恼。龙秋庵也惊诧地望向她。
唐古铃慢慢收了笑,微垂着眉睫,半晌抬起头来,低声道:“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