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倏然张开双臂,用披风将两人裹在一起,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柔声问道:「这些日子以来很辛苦吧?要当好王府的当家可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再做了?」雁融眨动着睫毛,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在他的怀抱中找到最合适的位置倚靠。
「当然不是,我既然说了让妳去做,就不会反悔,我只是心疼妳嘛。」他的话因为带着笑意,所以总让她觉得半真半假,不敢全信。但即使如此,他的话却对她越来越有杀伤力,他每多说一次这样的甜言蜜语,就会多瓦解一层她心房的戒备之墙,困惑之帐。
她,该相信他吗?
这天晚上,瑾元留在她的房里。
当激情慢慢融化成chun潮一般的温柔谴卷时,她蜷缩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瑾元的一只手悄悄玩弄着她黑色的秀发,然后毫无预兆地笑出了声。
她讶异地抬起头,捕捉到他唇角的笑容,不解地看着他,「王爷,笑什么?」
「笑妳啊。靠在我怀里的感觉就像只温柔的小兔子,但是在人前,妳却是那样有威严的王妃。」
「你是王爷,我做事必须先考虑到你的面子。」她呐呐解释。
他笑问道:「当初突然听到陛下把妳许婚给我的时候,很吃惊吧?」
「嗯。」
「没有问陛下『为什么』吗?」
她静默了半晌,「没有。」
的确很惊讶,但是她没有问陛下任何问题。也许在她心中,像她这样的女孩儿婚姻本就不能自主,不是父母包办,就是皇帝指定,所以嫁给谁都无置喙余地。
「如果陛下把妳许给一个糟老头子,妳可以做到这样淡定?」他好奇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之前曾经在她眼角看到的闪亮水光。
这样淡定从容的女人却曾偷偷地哭过,那一夜,她是为他而哭吗?
「嫁的人并不重要,只要……过得顺心就好。」
「那妳现在顺心吗?」
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她有点疲于应付,叹息道:「还好。」
「『还好』这两个字说出来很简单,但似乎意味无穷。我对妳说不上很好,所以妳也不能说觉得很好,是吧?」他顿了顿,「不过,倘若一切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也许,我们可以再好一点。」
雁融略带困惑地在他怀中抬起头,望着他闪烁不定的眸子,「王爷指的是什么?」
「指……」他总是勾着唇角微笑,好像笑容里隐藏了什么可以让他高兴的秘密,「我希望有一天,妳的心中装满的都是我。」
她一震,还没看清他眼中浓浓的颜色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被他翻身覆住,吻乱了心绪……
雁融出神地看着窗外,好长一段时候心头都是空的。
或者,也不该称之为空,空,是最乱的极端。
而让她的心空乱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丈夫。
最近几日来,他天天腻着自己,像是对她十分钟情的样子,但是她总觉得,在他用那样温柔缠绵的眼神望着自己时,在他的眼睛背后,还藏着另一双眼睛在偷偷地分析她。他对她还是不够放心、不够坦诚相对。也许,所有温柔的表像背后,其实是一种冷漠。冷漠……是最让人心寒的东西,以前她以为孤独地被丢在一边,没人理睬,就是最大的冷漠,现在她模模糊糊地悟到,其实温柔地对待,却不交付真心,才是最残酷的冷漠。
「夫人,我们到了。」荷香看着车外,小声提醒。
她这才回神过来,在荷香的后面下了车。
空荡荡的一座三层阁楼,非常气派,因为大门挂着「东主有事,吉屋出售」的牌子而无人光顾。
她来到一楼的大堂中,就有个掌柜模样的人笑着跑出来,问道:「这位夫人有事吗?」
「听说东家要转卖这楝楼,所以过来看看。」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多少银子东主肯割爱?」
听她说话甚是客气,掌柜的伸出三根手指,「家乡老母病重,我要回去照顾。这店原来是本地最好的饭庄,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到外面打听一下……」
「我信。」她微笑道,「广德楼的金字招牌不是还挂着吗?冲着这个招牌,店家的开价也不算贵。好吧,三千两我要了。如果地契房契都在,我们今日就可以银货两讫。」
掌柜见她连价都不还,一口应承下来,出手阔绰而气度娴雅尊贵,惊喜不已,不禁问道:「请问夫人是何身份来历?在下若是有说话唐突冒犯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雁融也只是笑着响应,「这些你就不必在乎了。若是返乡见到老母亲,请代我致以问候。店家仁孝,伯母高寿,您能和母亲合家团圆,真是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买了楼,走出来的时候,荷香不解地问:「王妃,为什么要买下这里?难道王爷的店铺还不够多吗?」
雁融没有回答,却小声问道:「荷香,能不能替我保守今日的秘密?我还不想让王爷知道。」
荷香愣住,「可是,王爷每个月会例行查账……」
「买这栋楼没有动用王府的钱。」她淡淡地说,「这点私房钱我还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