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的众人中,有人咬着牙根开口:「我,我去买新碗赔给店家。姑娘,姑娘你稍等。」
接着,那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那女子笑道:「果然到处都有好人,只是这些摔碗的人,不觉得脸红么?我要是你们,一会儿一定多要赔店家一份银钱。毕竟人家开店也不容易,这么多杯盘碟碗也要不少银子才能购置。」
劈哩啪啦,又是一阵杂乱的声音,所有人都忙着掏取自己身上的银钱丢到桌面上。
「这样才乖。」她笑的声音就好象是在安慰小孩子,招呼着店小二:「小二哥,我要一碗饭,两个菜,不用太好,素净一点就好。」
刚刚摔了茶壶的店小二连菜单都来不及写就摸爬滚打地一路跑回后厨房去了。
那女子秋波流转,看向旁边痴痴望着自己的佩刀大汉,问道:「刚才是你说要杀我?」
「我,我……」那大汉根本说不出话来,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女子眉心微颦,「我得罪你了吗?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我错了,我错了……」大汉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流汗。
那女子却还在喃喃低语:「杀一个人在你口中如此随便,学武难道就是为了害人?唉,如果我是你的师父,一定会后悔传你武艺;如果我是你的家人,一定无颜与你共处同一屋檐之下;如果我就是你……根本不应再苟活于世。」
那大汉的浓眉轩起,猛地抽出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大喊一声:「的确无颜苟活,我就为姑娘了结自己这条贱命!」
他的手用力回拉,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皮肤,就在此时,一只手猛地握住他的刀柄,沉声说:「放下。」
这声音不大,却能震澈人心。大汉猛地一惊,像是从恶梦中惊醒,这才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俊雅的男子。
「我,我怎么了?」他茫茫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拦住他的人就是玉如墨。他察觉楼下动静不对,立即飞身跃下,还好赶在千钧一发之时阻止住了大汉的自杀。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那女子,冷冷道:「姑娘,他言语或许对你有不敬之处,但罪不致死。」
「我没有真要他去死,是他自己自愿自刎,你不要把这件事赖在我头上。」那女子轻哼着,很是不甘愿的味道。
「但是你不该用言语激他,更不应用你的美貌当作杀人的利器,诱使别人为你做他们本不愿做的事情。」
那女子粲然笑道:「奇怪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逼他们做什么,更没有给他们吃mi药,他们要做什么都是出自本心,公子怎么全都怪我?」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他冷冷地,一指楼上:「既然姑娘要用饭,我看楼下多有不便,会影响到其他食客,姑娘可否和我上楼?」
那女子打量了他几下,笑道:「看你是个正人君子,跟你上楼又怎么样,还能怕你不成?」
她跟随玉如墨走进包厢,看到和楼下众人同样在发呆的南向晚和一旁垂首不语的江轻楼,颇有兴味地又瞥了几眼玉如墨——
只见他镇定自若地坐到自己对面,眼中没有任何混乱的神采,安静平和地好象他面对的只是任何的阿猫阿狗而已。
「公子念过佛家的《心经》?」她忍不住取笑,只因为他是第一个在面对她惊世容貌之时还可以这么冷静的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我没有佛家的慧根。」他冷淡的表情里还有一丝厌恶的味道。「姑娘不是玉阳国人吧?」
「不是。」她撩起秀发,「我若是玉阳国的人,只怕早做了玉阳的王后。」
玉如墨一愣:「为什么?」
她坦白得近乎大胆:「因为我不相信还有哪个女人能比我美。也不相信玉阳王会有眼无珠去选别的女人。」
他静静地问:「你以为一国之君选后只重视容貌?」
「容貌当然是第一,也免不了家世和才学,而这些我都不缺乏。」她是一个极度自信的女人。
「哼,做王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他鄙夷她的幼稚想法。「就算是这些你都有了,也未必能做王后。」同时,还发现她话里的重点:家世。「你是谁?」
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想岔开话题,「你叫的什么吃的?店小二还没送来吗?」
「你叫什么?」他根本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直指主题。
「我……」她斟酌着,眼珠一转,「婴姬。」
「婴姬?这是你的名字?」
「是啊。」她用手指沾了一下他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这两个字,笑问道:「是不是很妩媚的名字?」
他皱起眉,不记得一朝三国中有哪位贵族重臣和她同姓,明显她在说谎,或者是隐瞒了一部分关键的真相。
不过她碰了他的茶杯,倒是提醒了他刚才忘记的礼节——「姑娘请用茶。」
她又笑了,灿烂的笑只是因为在笑话他,笑他的无礼,笑他这句话有多么奇怪,「没有杯子,我怎么喝茶?」
桌上本来就只有三个杯子,这三个男人一人一个,让她用什么?而旁边虽然有多余的桌子和茶杯,但是她既然是被他「邀请」上来的,茶杯总应该由他去拿才对吧?
但他却没有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说了句「抱歉」之后扬声说道:「小二,麻烦拿个干净的杯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