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还在记恨我,于是就打算放弃。
不想他却开口说:“哥们——你马上把你的个人资料准备好,然后打电话给我,我过去拿。我马上帮你办理护照,明后天就可以办好……但是你要自己去法国大使馆签证,估计会比较麻烦。不过,我有朋友可以帮你把号排在前边,至于能否签过……要看你的运气,你的情况实在有些特殊。”
我只会说谢谢,其他的也是一句都想不出了。
我想,苍天也许不会因为我和我的爱情就借我一双翅膀的,
他老人家忙的事情太多,根本顾不过来。
但是我的朋友们会的,他们会帮我长出一双会飞的翅膀,帮我飞到爱人的身旁。
想到他们——我心底涌过一阵阵暖流。
118、签证
刘诗雅打来电话说,她的朋友已经去过了医院,回话说黎璐佳仍旧昏迷不醒,但是情况已经稳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我一直揪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点,我在心里对黎璐佳说——要等我,我就去看你。
我对刘诗雅说,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陪我到大使馆签证,我需要你的帮助。
刘诗雅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我还把保罗的事情跟刘诗雅说了,并把保罗的电话给了她,让她跟保罗联系,帮我打听最新情况。
刘诗雅笑笑说,你一次也没有出过国,国外的朋友比我还多哦。
我知道她是想开句玩笑给我喘息和放松。但是我却笑不出来。
我说,我很感谢你,真的——你所有的优点此时都被你的善良包裹住了,认识你是我的幸运。
电话那端的刘诗雅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说了句“电话联系”就匆忙挂掉了电话。
我想,她也许不想让我过多地看到——她博学冷静的另一面吧。
多亏帅哥谢迎峰的帮忙,我不仅在第二天拿到了护照,第三天就被安排面见签证官。
签证是我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只是听说很难,就象问苍天借一双翅膀。
但是我却没有退路,只有懵懵懂懂地往前冲。
我除了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之外,提供不了任何有关黎璐佳的资料。
我也根本无法证实自己跟黎璐佳的关系。
没有照片,没有书信。甚至那唯一的一封所谓的信件,却丝毫不能证明是谁写给谁的。
谢迎峰满脸苦笑地看着我说,兄弟,我只能祝福你好运了。
我知道他的话里的意思——我不可能得到签证的,除非我有足够的运气,除非……奇迹出现。
好在有刘诗雅陪着我,让我对说服签证官有了一点点信心。
排了半天的队,终于轮到我进去了。
签证官是个五十多岁的法国男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走进房间。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我写的那份申请,咕哝了句法语。一旁的翻译问——可以开始了吗?
我笑着对那个翻译说——实在抱歉,我的情况比较特殊,能否允许我自己的朋友帮忙翻译,她更了解情况。
翻译跟签证官嘀咕了几句,然后对我点了点头就出去叫来了刘诗雅。
看到刘诗雅镇定而自信的眼神,我一下子增添了无穷的信心。
我说,有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子在巴黎出了车祸,奄奄一息……这个中国女子的父母几年前由于车祸双双离开了人间,她应该算是一个孤儿……但她是我深深爱着的女人,我们彼此相爱……但是由于我们之间产生了误会,她离开我去了法国,并因此出了意外……除了我,她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必须要去看她……接她回家。
我忍着伤心说完这些就停了下来,等着刘诗雅的翻译。
刘诗雅的法语水平显然让签证官吃惊不小。
他们用法语聊了好一会儿,那样子——就好象签证的是刘诗雅而不是我。
但我却很乐意看到这种局面——一来刘诗雅显然能够增加我这枚轻飘飘的筹码的分量,
同时也给我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119、她的背影
刘诗雅对我说——签证官先生说,按照规矩,你没有任何能够获得签证的理由。不过他想再给你一点时间,拿出更有说服力的物件或事实,让他相信你去法国的真正动机。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几张由小小的碎纸片拼起来的纸,纸的背面是厚厚的一层透明胶带,纸的正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上面写着“顾文涛”三个字。
我把那几张纸片小心翼翼地放在签证官的面前。
就象一个小学生把自己第一篇作文捧给老师,忐忑不安却又满怀期待。
我说,我无须证明自己有多么爱她,我只想证明她是爱我的……或者是恨我的。
我跟签证官讲述着黎璐佳不幸的身世,不幸的婚姻,以及她的挣扎、抗争和期待……
我讲了我跟她在丽江的那些日子……雪山,乡愁,坚强和眼泪,还有……她离去的那个背影。
我几乎没有停顿,我甚至忘记了要留时间给刘诗雅翻译。
当刘诗雅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才醒过来似的,抱歉地看了看刘诗雅和签证官。
刘诗雅已然泪流双行,用纸巾拭着,打算将我的话翻译成法语。
刘诗雅正要开口,却见签证官轻轻地摆了摆手——让他自己说吧。
我一楞,签证官说的居然是纯正的中文,纯正得就象是我家隔壁的老伯。
我接着讲了黎璐佳用生命的代价离了婚,她兴冲冲地跑来找我,打算跟我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她懵了……可她为了成全我跟另外一个女子和那个女子肚子里的孩子,悄然离开,不辞而别。
我讲述了我发疯似的寻找……讲述了房东大婶告诉我的情况。
我讲述了这几张用碎纸片拼成的纸张的来历,
还有那封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日期的信笺……
还有那首歌曲——《我曾爱过一个男孩》。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听见刘诗雅难以抑制的哭声。我不敢看她。
签证官面无表情的脸,浮现了几丝柔和。
他用法语问着什么。刘诗雅强忍哭泣地说——签证官问你为什么没有固定职业?
我大概讲了我大学毕业后的工作,以及后来从事的推销保险的经历。
我还特别提到了跟刘肖雅同事的公司,简单解释了自己跟刘肖雅的关系。
我不敢多说——我怕无意中伤害了刘诗雅,虽说她可能并不那么认为。
签证官点了点头,又开始用法语跟刘诗雅交流着什么。
但是,他的一个耸肩的动作让我心里忽地一凉。
过了一会儿,刘诗雅跟我说——签证官先生说,你们的故事让他很感动,但是,他没有权力通过一个不符合规矩的签证。他说他很抱歉……至于那个中国女子的其他亲属,相关部门会进行查找,如果她的亲属认可你,也许你可以得到签证。
我懵了,我含着泪水问签证官——难道一点都不能够通融么?
签证官摇了摇头,用中文说——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刘诗雅又哭了起来,仿佛没有获得签证的是她……而不是我。
120、飘洋过海去看你
失望,痛心,绝望,木然中……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保罗的电话。
我把电话递给刘诗雅说,告诉保罗我正在签证,让他马上去医院,让黎璐佳自己或者医生、警察为我作证——我有资格去那里看她……接她回家。
刘诗雅犹豫着接过电话,含泪的双眼传递着温暖和力量。
签证官似乎想阻止,但是他面对两双泪眼,又似乎不忍心似的……把眼睛移到了别处。
我说——签证官先生,我尊敬并向往着您的祖国,那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但是请您相信,我只是想去看我的爱人,没有别的任何的想法。
我曾经那么盼望有机会去看看那片土地和生活在那里的人们,
但是,今天我想说的是……我是多么不愿意是这样哭着去……也许……还要哭着回。
如果我的爱人能够平安,我愿意一生都站在一万一千公里以外默默地祝福她……可是……
我再也说不下去了,我希望自己的眼泪能够争气,不再汹涌而出……
我希望自己的心能够坚强,不再向爱人的方向眺望——但是啊但是,我却无力做到。
我没有发现——我竟是那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曾经以为——黎璐佳的心灵应该不如我那般具有超强的免疫力,并且经得起敲打。
现在却发现,她强过我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曾经我认为在我和她的生命中,她和我都不过是一个短暂的过客,
现在却发现,我们却在彼此的心里已经安营扎寨,再也不肯离开。
刘诗雅跟保罗通话没多久,就把电话递给了签证官。
此时,签证官的桌面上有个红灯一闪一闪。
我猜——那肯定是提醒签证官尽快结束这次面谈,外面还有许多等待签证的人哪。
签证官接过刘诗雅递来的手机,另一只手按下桌面上的一个按狃。
红灯灭了。我轻轻地松了口气。
签证官跟电话那端的人说着法语,我听不懂,只能根据他的表情瞎猜。
刘诗雅的手伸过来,她紧紧握着我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而温暖,手心里的汗象暖流,直达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