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佯装不知情地睇着她,“你生病?”
“我……”不知怎地,她忽然有点内疚,只因她之所以住院,是因为没把自己及孩子照顾好。
尽管大部分的责任都要那个抢匪承担,但那个人早已不知去向,后果只有她这个无辜的受害者担负了。
“你没把我的孩子照顾好?”
他盯着她突出的肚子。
“我有埃”她急忙为自己辩护,“是那个抢匪推倒我的,又不是我的错。”
因为他早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及反应。
可是,他的平静看在朱实的眼里却很不是滋味。他果然不是很在乎我……她的心情不由得有些沉重。
他伸手轻捏着她的脸颊,“你干嘛愁眉苦脸的?想让我的孩子得忧郁症,还是闹自闭吗?”
她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瞪着他。“别捏我,我把他们照顾得很好。”
“是吗?”
他挑挑眉。
“当然是,”她直视着他,“他们都足重,而且活泼好动。”
他唇角一勾,“我知道。”
“你知道?”
她一怔,疑惑地望着他。
他警觉到自己差点露馅,连忙补充。“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有健康的‘虫’埃”她一听,疑心顿失。努努嘴,不以为然地道;“是喔,是喔,你要不要捐出来造福社会啊?”
“抱歉,我的‘虫’很宝贵的。”他促狭一笑。
她睐他一眼,轻哼一记。
看她精神不错,他放心了。“你还能跟我斗嘴,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你放心吧,我会把孩子健健康康交到你手中的。”只关心孩子,哼!
说着,一个奇怪的念头钻进了她脑海中。
她刚才明明说的是复数的“他们”,而不是单数的他或她,为什么他听了却没有反应,像是他早就知道一样?
有古怪。女性兼母亲的直觉告诉她。
迎上她怀疑的眼神,他有所警觉。“干嘛那么看我?”
“你怎么没问?”
她盯着他,像在审问犯人似的。
他装糊涂,“问什么?”
“我说他们,你不觉得好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自知没有适时的表现出疑惑及惊讶的情绪,他开始冷静地进行补救。
“他们是复数,我怀的是双胞胎,你怎么连问都不问?”
他力持镇定地一笑,“拜托,你肚子那么大,怎么看都知道是双胞胎,再说……”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睇着她,然后将嘴巴贴近她耳边,“我们连续大战了三天,你不怀双胞胎怎么对得起我?”
她耳根一热,羞得想动手捶他。
他轻轻地攫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小心动了胎气,你不是一个人的身体了。”
她一顿,幽幽地睇着他。是啊,她不是一个人了,而他……他关心的是另外那两个。
他深情地凝望着她,但她不知。
“他们很好动吧?”他突然问道。
从医生那里,他知道孩子动得非常频繁,他好想感觉那小小生命的活动,但始终没有机会。
本来是没打算出现在她眼前的,但现在既然撞上了,他想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她微怔,点点头。“有时动得我不能工作,也不能睡觉。”她的口吻像在抱怨,但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他心头一撼。那就是母性的光辉吗?
就算是没神经,粗线条的她,也会有这么成熟温暖,充满着母性光辉的脸庞埃“我能摸吗?”他毫不犹豫地提出要求。
她一愣,惊疑地望着他。“你要摸?”
“有什么奇怪?我是他们的父亲,应该有权摸吧?”
借他摸一下当然没那么难,只是想到他只在意着她肚中的两块肉,而根本不关心她,她就忍不住跟自己的小孩吃起醋来。
“可是肚子是我的埃”
她负气地说。
看她连让他摸一下都不肯,他有点懊恼沮丧。
“在孩子出生之前,你的肚子还算是我的吧?”不自觉地,他又说出重话。
当然,那不是他真正的想法,但每当跟她呕气,他总会不受控制的说出伤感情的话。
听见他这些话,朱实板起了脸。但她没顶嘴、没抗议,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五亿的代价就是要她为他生孩子,所以在孩子未出生前,她还是他的“抵押品”。
“到底给不给摸?”他眉心一皱,直视着他。
她抬起眼,幽怨地睇着他。
沉吟须臾,她怏怏地道:“摸就摸。”说罢,她抓着他的手往外面走。
※※※
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朱实将他的手抓着覆在自己肚子上。
“没有动碍…”他皱着眉头说。
“他们又不是随时随地都在动,你得碰运气。”
“是吗?”他笑笑,自言自语地,“好像很有趣……”看他快乐的表情,她的心情真的很郁卒。瞧他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她可以想像他是多么期待着孩子的到来。
如果他们是一对准爸妈,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她会觉得很幸福。但他们不是,任谁都不会知道她只是他付出五亿换来的“人体育儿袋”。
“唉……”不自觉地,她又叹气。
他皱皱眉头睇着她,“你别老是叹气好吗?”
“你是怎样?我连叹气的自由都没有吗?”她没好气地斜觑他一眼。
“你不知道母亲的情绪会影响孩子吗?”他一脸认真地道,“你要是常常叹气,孩子生下来是会苦瓜脸的。”
“你没出现时,我都很快乐埃”她故意气他,也表现出自己对他的不在意。
他望着她,沉默了几秒钟,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他继续将手心覆在她肚子上,神情专注而期待。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朱实忍不住先开了口:“你来妇产科医院做什么?”
他微怔,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她。他总不能说,他这几天都在医院的监控室看着她吧?
见他沉默不语,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忍不住在心里臆测着……“你该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吧?”
她试探地道。
他瞥她一眼,“我要是有隐疾,也该看泌尿科,怎么会是妇产科?”说着,他使坏地一笑,“何况以我那三天的表现,你还会认为我有什么隐疾吗?”
想起半年前的那三天,她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你……”“老实说,你这半年有没有想起我?”
他瞅着她。
她狠狠瞪他一眼,“有啊!”
他一怔,霹出了惊喜之情。“是吗?”
“我每分每秒都想着你埃”她言不由衷地,“想到一把孩子生下就能跟你划清界线,毫无瓜葛,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闻言,他立刻板起了脸,两只眼睛像喷火似的盯着她。
迎上他那目光,她一震。
他干嘛不高兴?她说错了吗?她说的不就是他的心声吗?
他愠恼地瞪了她一眼后,闭起了嘴,不再说话。
“哦,你还没说你来妇产科做什么呢?”她闲闲地问。
他懊恼地瞥了她一记,“你以为只有你一个女人帮我生小孩吗?”说话气他?看到底是谁气谁!
她一听,神情也立刻不对。“你这个人实在是……埃”她忽地惊呼一声。
同时,他也瞪大了眼睛。
“动了。”两人异口同声,一脸欢喜的模样。
※※※
二00三年十月十三日PM4:09
自从在医院不欢而散后,又过了三个月,如今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
不见他的日子,她继续过着想他、恨他的生活。虽然已经习惯,但偶尔还是觉得怅然。
“……”当她拿起一袋青菜时,老板冲了过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东西,“你别拿这么重的东西,要是肚子怎么了,我怎么承担得起?”
朱实闷闷地望着他,“老板,那个一点都不重……”什么承担得起,承担不起的?他是老板,她是员工,他付钱,她就得出力,怎么地说得好像她才是大老板一样?
“不行,你就是别拿这么重的东西。”老板坚持地道。
“老板,”她皱皱眉,一脸苦恼,“我快成废人了耶。”
“咦?”老板怔怔地望着她。
“为什么你付我薪水,却不让我做事?”她满腹疑惑,“不管我想做什么,大家都抢着做,我好无聊喔。”
老板面有难色,“那你想怎样呢?”
“我要做事。”她说。
老板犹豫了一下,“那好,你去书局帮我买枝笔。”
朱实一怔,“买笔?”天啊,这是什么差事?
“要这种。”老板拿出随身携带的钢珠笔交给她,像是好不容易打发了她似的。“你去买吧。”
接下笔,朱实一脸纳闷。
不准她提重物,但一枝笔也未免太轻了吧?
她每个月领二十五万的薪水,工作竟然是买一枝笔。天碍…“老板。”临出门前,朱实突然一脸正经严肃地叫着他。
他微怔,“什么?”
“你有问题。”
他陡地一震,像是担心被她发现了什么,还是他不小心露出了什么破绽似的惊慌。“我……我有问题?”
“没错,而且你问题大了。”说罢,她旋身走了出去。
※※※
“拜托,说什么我不能提重物?”从书局出来,她睇着手里的笔直犯嘀咕。“我只能拿笔吗?”
真是的,她虽然带着球,却能跑能跳,健步如飞,不知道大家在穷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