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从身边走过的美眉们大多已经穿上了薄衣靓衫,她们的笑容似乎比阳春三月天还要明朗――这所有鲜活的画面让我感到心情愉快。
不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和老大突然同时停下了脚步。左侧,林荫道下,长椅上,那个一直盯着我看的白发蓄须的枯瘦老者……
“你也发现了?”我没有转头,只是轻启嘴唇低声问老大。
我感觉到老大点了点头。“恩,俺感应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老大同样压低了嗓门说道。
看来老大的练气已经颇有成就了。我暗暗苦笑了一声――无法动用内力的我自然不能像老大那样去感应“气”,不过我有我的办法:每一个在我周围出现的人,我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其呼吸和动作所带来的空气扰动。但是在我左侧五步之遥的这个看起来象一个普通教授的老者――我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他身周有任何气流扰动!没有动作倒也罢了,难道他是不呼吸的吗?
我终于忍不住骇然转头望向那老者。这下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样貌:他银白的头发剪得很短,如闪亮的针一般根根直竖着;他肤色黧黑,眼神平和淡泊中却又透着一丝苍劲;他的额头和脸部皱纹多到就象旱了数年的龟裂田地,让人想起那幅有名的油画作品《父亲》;他的鼻子不高不矮,但鼻形挺直。鼻子下一部胡须如头发般雪白如银,却又梳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颇有长者威严;他的嘴唇被胡须遮挡住了大部分,但下撇的嘴角却在下巴两侧挤出了倔强凸起的两道上弧线;那下巴削瘦有力,垂落松弛的皮肤从下颏一直纵向延伸到喉结,并消失在毛衣领下。
老者上身穿着兔灰色高领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便裤,衣襟遮挡住的身体没有什么肉感――不过,看得出他的骨架很大,即使没有肌肉的撑持,他的上身仍然保持着宽肩阔背。
他背靠着长椅坐着,双手十指互握,轻松地搭在腹部。双腿则张得很开,一根褐色手杖上端斜靠在他的右腿内侧,下端轻轻地顶在白色旅游鞋的鞋帮上。
总的来说,这个老人的整个外在形象很容易令人肃然起敬――如果他不是在我和老大面前有着如此诡异的表现的话。
当我们不自禁地怔怔望着那老者时,一个惬意的笑容慢慢绽开在他那多皱的脸上。接着他向我们开口说话,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即使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主播相比也毫不逊色:
“您就是‘病虎’林光吧?”老者说道。他用的是疑问句,但我却从他的整个神色中得知:他是肯定的。
“您、您是哪位?”我呐呐地问道。当我说话时,老者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这时我身边的老大突然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我怔了一下。然后那老者呵呵呵地笑了几声,转身悠然走开。他走路的样子很独特,明明是佝偻着背,却偏偏给人以高大感;明明脚步轻得点尘不沾,却偏偏令人感到厚重如山岳。而手杖敲击地面的节奏更是与步伐合拍得令人心悸――此刻我终于可以确定:这老人绝对是个武者!
他是谁?他是不是在找我?如果是,为什么在认出我以后,他却翩然而去?如果不是,他又为什么这样叫出我的绰号与名字?
我与老大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最后老大心有余悸地对我说:“六弟,俺真是服了你的定力。”
我讶异地看着老大那因为紧张而失去血色的脸,问道:“什么?”
“刚才那老头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老大摇着头说道,“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形成的强大压迫感竟然令俺有转身逃跑的念头。而你竟然一动不动地顶住了。”
我苦笑:“老大,你忘了我内力已失吗?我不是顶住了,而是根本就没有感应到你所说的那种‘气’。不过,这老人家的确很厉害的样子,我虽然感觉不到他的‘气’,但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告诉了我这一点。”
老大皱眉沉吟道:“俺们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这样一个人,不知道是友是敌?”
我揽了揽老大的肩背,两人重新向宿舍走去。说实话,我对这个突兀出现的老人存有好奇心――我想要对他进行彻底的探究。不过,也许先告知唐丁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我淡淡地对老大说:“管他是友是敌。这个人以这样的方式在我们面前出现,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我们就来个以不变应万变――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么!”老大想了想,给了两个字的评价:“有理。”
当天我给唐丁打电话说了这个情况。唐丁也很迷惑:“就我所知,国内武坛没有这样一个老年高手啊!再说他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不是隐士就是耆宿级的人物,应该不会象‘京师双雄’那样以到处与人争斗为乐。”我也觉得唐丁说得有理。不过,那个老人的出现肯定不是巧合,百分之八十以上是针对我来的。唐丁最后说道:“最近你自己一切小心,我会调动集团的力量对那老人进行调查。”
第二天一大早,陪着老大到武术社。每次去武术社都发现社员们总是比老大先到,我也笑话过老大“摆老师架子,要等学生到齐才进场”,老大无奈地说:“俺也不想啊!可那帮人狂热得很,无论俺提前多早到社里,他们都会马上调整自己的时间,每次都会比俺先到,还说这是尊师重道。后来俺也只好由得他们了。要是和他们比赛谁先到,那八成谁也别想睡好觉了。”我笑而摇头,心里却对汪锋他们学武的执着感到十分钦佩。
但是,当我们到达武术社时,却发现社里一片狼籍――几个社员正在清理现场,而大多数社员则面有羞色,坐在练武场周围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往常我们来时总是看见他们已经在训练,今天这是怎么了?一问之下,竟然没一个人肯痛痛快快地答话。最后老大急了,汪锋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事情真相:原来在我和老大到达前,有一个白发白须的瘦老头闯进来,二话不说就和汪锋他们开打。本来社员还顾忌对方年老体衰,不肯下手,只有两三个年轻社员上去客气地扶那老头出去。谁知道也不见那老头怎么动,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下子飞出老远,摔在地上起不了身。汪锋他们上去理论,又被放翻几个,大伙急了一拥而上,结果是全体被摞倒。老头临走前还冷笑着说:“都说明师出高徒,那暗师呢?出什么徒?”把汪锋他们气到不行。
我一听白发白须,心里马上就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个老者。和老大骇然对望间,也明白他心中所想和我一样。赶紧看了看汪锋他们――还行,看来那老头并没有下重手,只有几个轻微擦伤而已。不过这件事对武术社员的打击看起来很大――本来嘛,练了这么久的功夫,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突然之间被一个枯瘦的老头儿打到全无还手之力,任谁也会鼓不起劲来。
老大把我拉到一边问:“看他们一个个都没精气神儿的样子,要不今天放他们假,别训练了?”我看了看汪锋他们,摇了摇头――这帮社员的武艺都在成长期,被老头打败的事算是一个挫折,如果他们能够哪里跌倒哪里站起,那么以后他们会更强;如果他们始终走不出阴影,那么这武也就不必再练下去了。这个时候不能打退堂鼓――看来,是必须从心理上给他们一点引导的时候了。
我走到训练场中央站定。“各位,”我开口说道。等社员们的注意力都汇集到我身上后,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讲下去:“我与大家相处也算是有一陈子了,但是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各位,今天我希望你们大家能认真地、诚实地回答我:你、为什么练武?”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怔住了,不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良久,老大走上来,与我站到一起:“俺先说。俺从小就开始练武,那时候主要练的都是一些好看不实用的套路。老实说,那时俺对练武没啥兴趣,主要是因为家里有练武的传统,我一半是被长辈督促,一半是靠着自身的习惯才能练下去。后来遇到六弟、也就是你们眼前的这个林老师,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功夫的真正魅力,也看到了功夫的真正实力,从那时起,俺才对练武有了真正的兴趣。现在要问俺为什么练,俺的回答是:因为俺想练,因为俺想变得更强!俺说完了!”
我感激地看了老大一眼,跟着眼光又往社员中望去。
汪锋跟着站起来:“我练武,是因为林老师与J国学生的那一战让我看到中国武术比流行于世的J国柔道之类的东西要强大得多。具体原因嘛,恩,和张老师说的一样,我想变得更强。”说完,他点了点头,坐回了原位。
一个小个子男生接着起身说道:“我从小就被人欺负,还被人起了许多不好听的绰号,我练武也是想变得更强,让我摆脱弱者的身份。”我马上问他:“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他不好意思地一笑:“寒假回到家,村里那帮坏小子又想捉弄我,结果、结果被我给教训了一顿。”
“呵呵,”我笑道,“你报复心蛮重的嘛!”众人一阵笑,小个子男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坐下,气氛顿时轻松许多。我接着问:“还有谁来说?”
一个高个儿男生站了起来:“呵呵,我的原因说出来大家不要笑啊!我的MM老是对我说:阿淼啊!你模样挺帅,个子也高,就是那一身排骨老是让我想起课本里学过的《包身工》――夜里摸到真的会做恶梦的!”汪锋回头羡慕地瞪着他:“你跟你MM夜里一起睡啊?”高个儿男生嘿嘿嘿笑了半天,才接着说道:“我练武的目的是想让自己长出一身结实的肌肉!”“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