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算话。”
届时,她要什么礼物?一个婚礼?一枚定情戒指,或任何可以确定彼此关系的东西?
她伸出小指,他学她,指头相勾,勾住两颗年轻的心。
“说话算话。”他答。
“我看过一本书,书里说,我们创造一些东西,然后恨它。”以瑄提起新话题。
“没错,人类创造战争,然后憎恨战争;人类创造文明,却怨恨文明破坏环境;人类提倡爱与伦理,却对这种规范限制感到不耐烦。”
他喜欢同她聊天,她单纯却不愚蠢,她有思想、有见解,她看过很多的课外书,唯一缺乏的是生活经验,他想,她是锁在城堡里的温室公主。
“书里没下那么大的标题,书上说,星期一,假日结束,上学上班上工,我们创造了星期一,然后,我们好好的恨它。
“书里又问,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要让星期一,一个月只来一次?”以瑄说。
“很有趣想法。”允淮抱她在膝间,环住她的身子,把她的头扣进胸口处。
以瑄倾听着他的心跳,一声声的笃实,对他的熟悉日甚一日,她爱他,好爱。
“不有趣,如果一个月只有一个星期一,那么是不是也只剩下一个星|Qī|shu|ωang|期日?我喜欢很多很多个星期日,所以我能忍受很多很多个星期一。”
“痛苦在快乐后面接踵而至,妳真悲观。”允淮接话。
“不,累积足够的痛苦,能换得足够的快乐,我真乐观。”她唱反调。
“妳以为在红利积点?”他笑开,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在上面印上浅吻。
“有你在的时候是星期日,看不见你的世界,停留在星期一,即便星期一再苦,我总想着,没关系,再忍忍,狂欢星期日马上到了。”她讲得认真。
“我似乎没有好好规画我们的星期日。”抱歉,他对爱情不负责任,她值得他付出她更多的时间与专心。
“为什么爱情需要被规画?你在、我在,我们在彼此身边。是你让星期日变得有意义,而不是规画让星期日值得期待。”
她的逻辑特殊,特殊到让他汗颜,也特殊到让他暗地下决心,未来他要许她一个无止尽的美丽。
“妳对爱情的要求真的很少。”
“爱情不是用来被要求的,它是用来接受付出的,然后男男女女在付出间,得到快乐。”她抓起他的手,摊开五指,她的食指在上面勾勾划划,爱字划上他掌心。
“爱情是用来接受付出,这句应该大量在网路上散播,这样,离婚率会大大降低。”他取笑她。
没有听出他的揶抡,她认真道:“人们老对爱情期待太多。我们都明白,不能要求母牛产奶,又要求它跳芭蕾舞、不能要求小狗看家兼打毛线衣,那为什么我们又总对爱情存在不合实际的幻想?”
“说的好。”
“再说个故事给你听。”
“洗耳恭听。”
“有位君王带兵打仗,他在水边扎营时,爱上住在水边的女神,他们相爱缓缮,直到一日,君王发觉自己已经停留太久,便决定第二天踏上征途。
“女神留不住他,只好答应放他走。没想到第二天,满天飞虫遮住了日月,君王分辨不出方向,只好多留一日。
“第二天、第三天,情况也相似,于是君王在第三天夜里郑重对女神说:“明日出征后,我将会再回到这里同妳相聚。”并为她围上一条珍贵的绿色腰带。
“第四天,天空的虫子比昨日多了两倍,白天变成黑夜。君王瞇起眼搜寻,终于看见最上空,有一只系着绿腰带的虫子,君王搭弓一射,绿腰飞虫坠落,女神死在水边,千万幻化的飞虫消失不见,君王顺利地带兵出征。”故事说完,落寞浮上,她久久不发一语。
“这个故事把人性的残酷,深刻描述。”
“许多男人,为了事业理想,不惜抛弃爱情远走他乡;也有男人,为了名利、地位,舍弃糟糠妻,日本有蝴蝶夫人、中国有秦香莲;千百年来,爱情是女人的生命,却只是男人的娱乐之一。”她有几分抗议。
“妳担心我为事业牺牲妳?”勾住她的下巴,允淮细看她的表情。
“刚开始时,是的。后来想清楚了,我们不一样。”
把头埋进他怀间,悄悄在他心脏上方烙下亲吻,那是她的专属符咒,但愿她的符咒和苗女的蛊毒一样有用,从此,她控制他的心,轻而易举。
“哪里不一样?”允淮顺着她的头发,十指在发间穿梭,千缠万绕,像两人相系纠缠的爱情。
“我不会为了留住你,唤来千万飞虫,让你的前途困难重重。我会跟随你的脚步,亦步亦趋。”
“妳有权利要求我,留更多时间给妳。”第一次,他主动把权利送到女人手中。
“我喜欢跳舞,喜欢你分享我跳舞成就;你喜欢工作,喜欢我分享你事业成就;虽然,喜欢的事情会瓜分掉我们的相聚光阴,但我快乐,你便快乐了;你有成就,我也与有荣焉。爱情,是心中有彼此,不需要时刻黏在一起,对不?”
是的,彼此有心,何必时刻相聚?倘若同床异梦,就算把两人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她的道理让允淮开心极了。
允淮郑重说:“我的事业占据我太多时间,但不代表它在我心底,比重比妳多。”
以瑄笑了,问道:“所以,你喜欢我和我喜欢你一样多?”
“不对,我爱妳更多一点。”
“为什么?”
“我比较高大,高大的男生比娇小的女生心脏大、血管粗、器官肥厚、荷尔蒙多,自然分泌出来的爱也比较多。”
说着,他凭恃着自己的高大将她抱起,他抱她奔跑、抱她转圈圈,一圈、两圈,三个、五个……停不下来的圈圈圈圈,她尖叫、他大笑,笑语在静谧的夜空中串起协奏曲。
终于,他放下她,短短几秒,她平衡了,脱去鞋子,拾手、举脚、旋转、跳跃,在柔软的草坪间,她为他舞出夏夜记趣。
她是只刻意的凤凰,为爱情展尽风华。
考上了!她考上理想大学,能留在台北、留在允淮身边!
确定这件事,她第一个想通知的人是允淮,打开手机,他听见她的开心,约定晚上见面。
晚上见面……说实话,晚上约会很危险,因为刚上榜,总不能借口念书,又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面,而且大哥知道后,肯定要替她庆祝一番。
那,怎么溜出去呢?总不能因为一场庆祝,惹来东窗事发。
“我十二点过去找你?”计画在脑中飞掠,以瑄迅速作决定。
“不行,女孩子十二点还在外面游荡太危险。”他否决。
“司机会送我过去。”
来来往往,以瑄指定了同一个计程车司机,一年半的约会期,他们的配合默契无人能及。
“可是……”
“没事的,十二点之前能把工作做完吗?今天很特别,我想任性求你陪我,别陪无趣公文,可以吗?”
允淮在电话那头笑开。谁说这算任性要求?
他认识很多女生,多见两次面,她们就认定自己有立场提出要求,要求陪看电影、陪吃饭、陪逛街……相形之下,以瑄太可爱,在这么特别的日子里,她仍顾虑他的工作,小小的要求,竟用任性来形容。
“十二点过后,时间都是妳的了。”他承诺。
“我带东西过去?”她提议。
“妳想带什么?”
“带酒,把你灌醉,侵犯你的身心。”她笑得暧昧。
“妳练习过如何性侵?”他摆明看她不起。
“同学说,那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需要预备或演习。”
“女生聚在一起都讨论这种事情?”
“不行吗?同学说,男人聚一起讨论最热烈的话题,是女生内衣型号。”男生不比女生高明。
“我没有。”他替自己撇清。
“虚伪。”
“哪个人不虚伪?酸儒生分明没本事赚钱,却说自己品德高超,不为五斗米折腰;上流美分明虚荣,还解释爱名牌是因为名牌耐洗耐操;假仙男的女友明明比人家老婆漂亮,得意之余还要发表两句,糟糠之妻,登不得大雅之堂。”
以瑄笑不停。“再说下去,人类揭开那层虚伪面皮,就什么都不剩了。”
“没错,就是这样。”他同意。
“原来,我爱上的是你的虚伪。”以瑄添上重药。
“因为是妳,我的虚伪里有一部分真。”
“哪个部分?”
“爱妳的那个部分。”
短短一句,他的温柔人心。他不谈爱情,却总是不经意,燃上煤,为爱情添温。
她想接话,然大哥脚步声自房外传来,她匆匆道:“不说了,你快点工作,晚上十二点,我去找你。”
挂掉电话,以瑄冲上前开门,奔进以铉怀抱,撞得他倒退两步。
“大哥,我考上了,真的考上了!”她连声欢呼。
“以瑄太厉害了。”以铉将她抱进房内,双双坐在床沿。
“大哥,这次不是你的杰作吧?”搂住大哥的脖子,她笑说。
“什么杰作?”以铉被问得一头雾水。
“你去恐吓校长,逼他收我这个学生。”她瞇眼斜看大哥。
“妳以为我是总统、行政院长,还是黑道?太高估我了。”以铉说的好笑。“对了,送妳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再过几个月,爸要回国了,这次要待两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