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鲁门传》第2章

　　詹姆斯?奥杜邦也来了。1846 年夏季，波士顿的一位年轻历史学家弗朗西斯?帕 克曼仁立在“拉德纳”号的船舷边，被密苏里河一望无际的褐色河水、险恶的暗礁和流动的沙洲所震惊。后来他把那次旅行精彩地记录在一本名为《加 利福尼亚和俄勒冈小道》的书中。他在书中写道：“密苏里河永无休止地变换着航道，一忽儿吞噬掉这边的堤坝，一忽儿又在另一边形成一道新的堤坝。 它的流向变化无穷。岛屿出现了又被冲刷掉，一边岸上的古老森林被瓦解冲走，稚嫩的枝干又在另一端的新土壤上破土而出。”他又说：“稠密的似军 事鹿砦般的槁死折断的树干坚固地扎根在沙滩上，枝权指向河面，随时会把涨潮时穿越它们的倒霉汽轮刺穿，这一景致令人不寒而栗。”独立城附近的 登陆地点被贴切地描绘成一块“荒漠和险峻的地方”。也是在1846 年夏天，安德森?杜鲁门离别了肯塔基，然而不知出于什么 原因，他是骑马而行的，这是有关安德森?杜鲁门的几桩不同寻常事体的记 载之一。也许他买不起船票。

　　对于这位杜鲁门家第一个赴杰克逊县定居的人可谈及的不多。他的全名 是安德森?希普?杜鲁门。他的祖上是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人，据人们记忆所及都是农民。他的父亲威廉?杜鲁门大约于 1800 年从弗吉尼亚来到肯 塔基，而且据说在 1812 年的战争中服过兵役。安迪（人们都这样称呼他）在杜鲁门农庄长大，杜鲁门农庄坐落在肯塔基州一个不大的名叫克里斯琴伯格 的交叉路口村庄附近。他矮小温和，少言寡语，而立之年却尚无有所作为的 指望。然而小他5岁的玛丽?简?霍姆斯却对他了解甚深，决定违拗母愿执意嫁他。她以探望一位已婚的姐姐为借口，于那年初夏返回肯塔基，一俟到那儿她就公开表白了她的意愿。她性情厉害的母亲南希?泰勒?霍姆斯大吃一惊，于 1846 年 7 月 24 日 从密苏里给玛丽?简写了封信，道及了她的心情——信是由她口述，她另一个女儿执笔的，这说明南希?泰勒?霍姆斯可能一直是文盲，得知这一消息 后，南希便寝食不安。“玛丽，难道你是我女儿中第一个不听我劝告的人吗？”

　　安德鲁?杜鲁门为何如此无法接受不得而知，后来所能找到的一个解释是南希认为玛丽?简是“屈尊出嫁”，因为杜鲁门家不占有奴隶。

　　婚礼于 8 月中旬在已婚的那位姐姐家举行，这是幢漂亮的饰面呈白色的红砖房，至今还矗立着。之后，玛丽?简的“杜鲁门先生”（她总是这样称呼他）便骑马奔赴密苏里的“荒凉乡村”，希冀一俟得到他新岳母的祝福就返回故里。他从密苏里发出的第一封信一个月后到达玛丽?简的手里。令他惊奇的 是，他竟大受欢迎，玛丽的母亲和姐妹们抱他亲他，人人都悲喜交集。他们劝他留下来过边地的生活。他在信中对玛丽说，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无论在哪儿都幸福，即使在密苏里也一样。“对我来说只要你能来这儿，我就会感到满足??我想只要你乐意，我可以在此生活。”

　　玛丽乘汽轮来到密苏里，她得到了母亲的祝福和一份婚礼——霍姆斯家 一名叫汉纳的女奴和她的孩子，于是这对年轻夫妇从当地一位名流那里租下一个农庄，定居下来。这位名流叫约翰?莱金斯，是个浸礼会传教士（牧师 兼医生），他去边地的最初意图是想拯救印第安人的灵魂，但后来转做土地投机生意。他和其他一些人正在密苏里河的大弯曲处，即堪萨斯河和密苏里 河的交汇点宵衣旰食地创建一座新城镇，并野心勃勃地打算将其冠以堪萨斯城的大名。在这些人眼里，城镇和贸易就是未来。他们大谈地理位置的优势， 这对每一个看地图的人都是一目了然的。这里就是通向下游的圣路易斯、新奥尔良、路易斯维尔或匹兹堡的伟大的“自然公路”密苏里河。在上游，越 过大弯曲处，则伸展着全部大西北和无穷尽的机遇。这里还是通往加州圣菲和俄勒冈州的陆路起点，这亦十分重要。杰克逊 县是通向整个第二美国的门槛和起跑线，那里的干枯草原一直延伸至落基山脉。杰克逊县的乔赛亚?格雷格于 1844 年出版了一本名为《草原贸易》的书， 它是一部通往圣菲小道的指南。作者把独立城描绘成通向“浩森草原海洋” 的启航港。

　　实际上，被称做“小道城皇后”的独立城是美国西部的第一座繁华之镇， 对于经过长途河上旅途的新来乍到者，这里仿佛是商店、铁匠铺、牛车作坊林立的大都市，街道拥挤，熙攘喧闹。前往俄勒冈州的大车队中传出的牛鞭 声像枪声似地响彻云霄。来自圣菲的由牛车和驮骡组成的墨西哥商队络绎不绝，他们将用大把大把的墨西哥金币买走美国人的产品。所罗门?扬一家抵 达杰克逊县的那年春天，一支由 22 辆牛车组成的从圣菲来的商队据说用金币买走了价值 20 万美元的货物。独立城像海港城镇一样也有一个海关。

　　弗朗西斯?帕克曼说：“骡马和牛车触目皆是，店铺四周到处站着一群 群相貌强悍的汉子，田地里星罗棋布停放着从圣菲来的移民大车??有些牛车上载着一大家的孩子，从遮布底下往外窥视着”。

　　19 世纪 40 年代，独立城的固定人口大约仅有 700 人，但在春季的任何 一天，杰克逊广场里和四周都汇集着二三千人，广场中心矗立着漂亮的红砖砌成的县政府大楼，大门上是一个扇形气窗。广场周围有几座公共建筑物， 其中最大和最有名的是二层楼的“诺兰屋”，它被誉为美国最西部的旅舍，只要客人不在意两三人共挤一张床，它可以容纳 400 人。附近的牛车作坊是“海洋草原”的“船坞”，据说在那里制作的大车可以经受住穿越大草原的 任何严酷磨损。作坊主是一个叫海勒姆?扬的自由黑人，此人充满魄力，同

　　别的从事为移民提供吃穿住行行当的人一样收入颇丰。

　　然而肯培基人来此地还是为了土地——杰克逊县那绵延起伏一望无垠的 高地沃野。这里春天天气晴朗，两条较大的河流从堪萨斯准州流淌而来，即小蓝河和蓝河。所有必需的资源就在脚下——石灰石场、美丽的酷似肯塔基 州的蓝草牧场以及河流岸边的茂密林木。过去的一份资料记载：“居住在一个长着不熟悉的林木的地方是不可思议的，肯塔基人将无法忍受在远离他们 所习惯的森林的地方建立新居。”杰克逊的山核桃、按树、榆树、梧桐、柳树、杨树、三角叶杨和橡树每种树均有三四个品种。最受喜爱的胡桃树遍地 都是，谷仓和房屋都是用这种木材建造的。这里的土地大幅度起伏，绵亘无际，美不胜收。草原的草“又高又绿”， 处处生长着各种各样散发着芬芳的野花和药草，其中有牧地玫瑰、龟头花、蛇根草、西方雪果和银莲花。独立城以南 10 英里外依旧是绿色如茵的草原。用犁翻掘土地需要 6 至 8 对同轭牛，马匹无法胜任。土壤表层的下面便 是黑黝黝的足有 2 至 6 英尺厚的沃土。有些河床下面的沃土可深达20英尺。 写指南一书的作者乔赛亚?格雷格在看到从密苏里河至格兰德河这一地区 后，声称“独立城周围美丽肥沃的高地完全可以被称作美国西部地区的‘花园区’”。大部分上乘的土地已经被耕作。此外，10 年前这片“花园区”已成为被 温和地称之为“摩门问题”的发源地，土地争夺异常激烈。1831 年，即独立城诞生后的若干年，近代耶稣基督教会的一小批先遣教徒来到此地，当地居 民最初只把他们看作一群无恶意的狂热者。然而后来的事实并非如此。他们置地，在蓝河边建起了一个拓居地和一处摆渡口，在独立城开了爿杂货店并 主办了全镇第一家报纸。有些人甚至发表言论反对奴隶制。没过多久人们就感到受到了他们的威胁，诋毁他们是“东部的渣滓”，邪恶和寡廉鲜耻，受的教育比“我们的黑人强不到哪去”。这些教徒把边界那边居住在堪萨斯地界的印第安人称作以色列的同胞部落，这在许多倔强的老拓荒者看来几乎近于发疯。更可怕的是他们表白了想成为整个地区主人的意图。他们的先知和带头 人约瑟夫?史密斯宣布杰克逊县为圣土，指命独立城为他们的天国之城。

　　1833年夏季，教徒们似乎要控制秋季的选举，因为他们的人数已约占全县人口的1/3，超过了 1000 人。于是在县政府大楼召开了群众集会。人们发表了愤怒 的言论，正式宣布摩门教徒不再受欢迎。暴力接踵而至。一群乌合之众砸烂了摩门教徒的印刷厂，一个摩门主教 浑身被涂上柏油并粘上羽毛。在万圣节之夜，一群人全副武装骑马袭击了蓝河边的摩门教徒拓居地，将妇女和儿童驱逐出家门。他们的举动“没有任何 理由，只是自认为是出于形势的需要”。庄稼和谷仓被烧毁，男人们被拖到田地里施以鞭挞。杰克逊县处于“可怕的骚动之中”。在另一次冲突中，3人被杀死。

　　11 月 12 日夜晚，天空出现了一场密苏里边地从未见过的流星雨奇观，许多人认为这是将摩门教徒彻底驱逐出那片土地的征兆。1000 多人被迫离开家园，渡过密苏里河，被赶到北边人烟稀少的地区，在那里他们受到更严重的迫害，只是此刻他们开始奋起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