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台上,
大会的常务主席、得克萨斯州的萨姆?雷伯恩以不赞成的态度看着下面,他 担心南方代表团如“退出会场”可能会摧毁杜鲁门在 11 月份也许尚存的那微
小机会,同时可能会永远地毁灭了党。雷伯恩试图拖延表决,但是,当表决
推迟来临时,汉弗莱派却赢得了重大的胜利。 据说,那天晚上亚拉巴马代表团打算带头退出会场,在最后一次点名表
决时,雷伯恩命令以呼声表决的方式来代替,结果大会再次以雷鸣般的呼声 表示了它的赞同。
在白宫,杜鲁门对正在发生的这些转折感到愤怒,他把汉弗莱及其追随 者称作是希望看到南方退出会场的“疯子”。然而事实是,这次看起来如此
悲哀地滞留在阴郁气氛中的大会,现在却突然地戏剧性地通过了民主党历史 上第一个毫不含糊的民权纲领;不论杜鲁门和他的人如何评价这件事,赫伯
特?汉弗莱都已经比出席这次大会的任何人(除杜鲁门本人外)为杜鲁门的 重新当选做了更多的事情。
当天晚上,有电视摄像机在联邦车站报道了总统的出发,当他到达费城 车站时,有更多的摄像机进行了报道。“现在隐私无法获得足够的保护了。”
他写道,尽管他对此保持着平静并且镇定自若。他要给大会一个惊喜,并且 知道效果会如何。1948 年拥有电视机的美国人相对来说还比较少,他们从自
己家里的电视屏幕上看到他安静地坐在他的专用车厢的窗户旁等待着离站。 第一夫人玛格丽特、查利?罗斯、克利福德、埃尔西、艾尔斯、唐内利
和萨姆?罗森曼和他一起在这趟车上,吃着旅途中的晚餐;杜鲁门本人则独 自呆在他的车厢里写日记。大约行至到费城的路程一半时,他从广播中听到
亚拉巴马代表团和密西西比代表团中的部分成员退出了会场。他在笔记中写 道:“难以置信。我女儿和我的班子成员试图阻止我听。认为我可能会心烦
意乱,我才不会呢。”
到达费城时,天正下着细雨,他 9 时 15 分踏出车厢门,身着一套洁白的 亚麻布西服,显得无拘无束。他被直接用车从车站送往会议大厅,现在大厅
中己挤满了嘈杂的满怀期望的人群——他们热情地不顾酷暑,西服、夹克衫 早已脱下,领带和衣领也已解开,衬衣已被汗液弄脏。
支持性的发言已经开始,在发言者冗长的发言过程中,杜鲁门一直呆在 场外,先是在麦格拉思的所谓“办公室”、一间没有窗户令人窒息的屋子里,
然后又转到舞台入口附近的一个有点凉风的室外坡道上,从那里可以俯瞰到
一条小胡同和铁轨。他由艾尔本?巴克利陪同,他们并排坐在那里聊了一个 小时又一个小时,社鲁门坐在一张直背的木椅上,巴克利则坐在一张更舒适
的红皮扶手椅中,这是有人从发言者的讲台上借来的。
对于许多在以往出席过其他这类全国代表大会的人来说,此次大会是记 忆中最拙劣、组织得最糟糕的一次——《新闻周刊》称它是美国政治史上组
织得最糟、最令人沮丧的一次大会——一位美国总统不得不像杜鲁门这样在 如此简陋的环境中等待着轮到他发言,这种主意似乎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
了。某些报道把这个场面描写为社鲁门一生中的最低点。不过,杜鲁门和巴 克利却都不这样看。巴克利回忆说,这是“一次非常令人愉快的访问”,其
间,他们谈到了“许多事情,政治、琐事、如何抚养女儿??”杜鲁门也认 为,这是“一个有趣而且有益的晚上’,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汤姆?埃文
斯回忆这个“炎热、可怕的夜晚”时曾描写说,仕鲁门身着白色西服平静地 坐在那里,“我敢对你用名誉来担保,西服上一条皱纹都没有——他沉着冷
静??泰然自若??那种情况似乎一点都没有让他烦恼”。
作为一个职业政治家,需要耐心,经常是要极大的耐心,以及处理事情 不能太个性化的那种力量;而杜鲁门和巴克利是两位老牌的职业政治家。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就像你一样地行事。”乔治?埃尔西回忆说,“他 们等待着。”
当支持性发言结束、提名总统的投票开始时,将近 41 个小时的时间过去 了。12 时 42 分,杜鲁门终于赢得提名,得到了 948 票;佐治亚州的国会参
议员理查德?拉塞尔、南部在最后时刻提名的候选人获得 263 票。接着,巴 克利被以鼓掌欢呼的方式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
因此,当杜鲁门和巴克利终于步入会场时,已是凌晨近两点钟,他们踏 上讲台时,乐队高奏“向领袖致敬”的乐曲。
考虑到时间和群众的疲劳,这一场表演似乎注定会失败。杜鲁门对其寄 予希望的所有电台和电视台的听众和观众早已入睡。把事情搞得更有点儿糟
的是,一位前宾夕法尼亚参议员的妹妹突然从一个“自由钟”的花卉图案中 放出一群白鸽——代表“和平鸽”——它们这一整夜都呆在那里,被关在酷
热的鸽笼中。这些发了狂的鸽子不顾一切地跌跌撞撞地飞向四空,冲进楼厅, 撞碎了灯,袭击着观众,并低飞掠过讲台,以致雷伯恩主席不得不立即用手
挡开了几只,这使观众以及社鲁门和巴克利都感到很开心,他们捧腹大笑。
(多年后杜鲁门曾描述过一只鸽子实际上落到了雷伯恩的秃头上的情景;而 雷泊恩则看不出这种情景有什么可笑,他激烈地否定杜鲁门的说法,告诉一
位记者说:“哈里?杜鲁门是该死的骗子。根本就没有任何鸽子落在我头上。”)
巴克利首先讲话,他讲得很短,然后轮到杜鲁门讲话。 他走向麦克风,在照明灯那强烈的光线下,他那漂亮的白色服装闪闪发
光。尽管时间已经很晚,天气炎热,听众已经很不舒服而且汗流侠背,但他 却获得了人们意想不到的成功。他没有用打趣或感谢之类的后来浪费时间,
他讲话时没有讲稿,昂着头,声音洪亮,双手在空中用力挥动,从而使大会 立即振奋起来。
“巴克利参议员和我将赢得这次大选,并且要让这些共和党人心服口服
——记住我说的这话,”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使用他所说的意义上的“赢得” 一词。
民主党将在 11 月份获胜,因为民主党是人民的党。共和党则一贯就是少
数特权人物的政党。
自 1945 年以来,他第一次不是作为一个由于继承、被偶然推上台的领 袖,而是作为他的党选举的领袖发表讲话。他既不低声下气,也不显得高贵
或傲慢。与杜威在这同一个讲台上趾高气扬地发表接受提名演说的情景比较 起来,他也不显得更张狂。他的措辞很注意方式和内容,以便人们能够把他
与另一位总统候选人区别开来。杜威曾声称,获胜并非唯一的目标,似乎他 已经当选似的。杜威说:“我们的任务是要让我们的胜利充满这样一种意义,
即让世界各地渴望自由的人们鼓起勇气,向前奋进??”杜鲁门则宣称:“现 在是我们团结起来,打败共同的敌人的时候了。”他的话带有一种乡土气息
的直白,使用了诸如“糟糕的”(形容共和党的税收法案)和“胡扯”(形 容共和党允诺增加社会保障福利金的纲领)一类的字眼儿。《生活》杂志称
这是他的“利尔?艾布纳?欧扎克风格”。这正是他喜爱的感情激烈的边远 地区政治的精神,他知道自己属于那里,这也正是那充满生气和战斗精神的
安德鲁?杰克逊和威廉?詹宁斯?布赖恩的传统。
他列举了在民主党领导下 16 年来为农民、劳工和穷人所取得的各项成 果,同时他也猛烈抨击了共和党控制的第 80 届国会阻止在住房、教育资助、
医疗保隍,是的,还有民权等问题上取得进展的做法。
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向国会提出了一项民权计划。我这样做是因 为我相信这是宪法赋予我的职责。我自己的党中的某些成员不赞成
我在这个问题上的激进立场。但是他们是站出来公开地这样做的。 人们可以看到他们的立场。然而,共和党人尽管都声称支持这些措 施,可国会却不采取行动??
他说,的确,在新的共和党纲领中有一长串的允诺,共和党声称这是他 们想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然而,控制着国会的共和党人却阻止他的行政当 局来做这些事。
正是在这时,他露出了他带给大会的惊喜,他的炮弹;他讲话的速度如 此之快,似乎每个字都摞到了一起,只是由连字符隔开似的。
因此,我要求这届国会在 7 月 26 日复会。
7 月 26 日,在密苏里我们称之为“萝卜节”的这一天,我打算 要求国会复会,并要求他们通过阻止物价上涨、应付住房危机的法
律——在他们的纲领中他们说他们是支持这些措施的???我将要 求他们拿出行动??援助教育,他们说他们是支持这样做的??为
民权立法,他们说他们是支持这样做的??
大厅里的欢呼声和跺脚声震耳欲聋,他必须喊着讲话才能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