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少言寡语,讲 起行话来却头头是道。
最重要的是约翰?杜鲁门说话算数。“在做买卖方面绝对是个大好人,”一 个邻居回忆说,“??他特固执,但心眼实诚。”
由于哈里特别喜爱母亲,随时都尽力讨她的欢心,此外跟她在一起他感 到很开心,后来人们就大谈特谈他母亲对他的影响,说他在很大程度上是个“依赖母亲的儿子”。但后来时间证明,他和他父亲有许多共同点,尽管他 俩在哈里童年时都没太意识到。此外,凡是熟悉约翰?杜鲁门的人都认为他对儿子的影响是无庸置疑的,包括哈里自己在内的家庭中每一个人也都这样 认为。
约翰精瘦矮小,像个职业赛马骑师,他的脸黝黑而久经风霜,眼角的鱼 尾纹给人一种总在微笑的感觉。人们最喜欢看他咧嘴一笑,那样子同他的脾气一样不易让人忘却。他对自己的个头极为敏感,自尊心又强,所以稍被触 犯就暴跳如雷,并像哈里描绘的“大打出手”。一次在法院里,一个律师指控他撒谎,约翰朝他抡拳就打,追着他出了门跑到大街上。每逢选举日约翰?杜 鲁门几乎都得打一架。哈里孩提时有个朋友叫迈兹?彼得斯,他父亲也是个卖马的。迈兹记得一次一个满头鲜血的人闯到他爸爸卖马的地方,说他因与 约翰?杜鲁门发生口角被他用鞭子抽了一顿。
对全镇的人来说,一个体格如此瘦小,平日性情又温和的人居然能施展 出这等暴力,着实令人不可思议。人们说:“他是个火爆性子。但面对约翰?杜鲁门这样正派勤奋的人??你什么都可以原谅。”
约翰同当时的不少男人一样,对女性怀有强烈和富于情感的尊重。哈里 回忆说:“你要是当看我父亲的面唠叨我姑、我姨或我妈妈,准得倒大霉。”
三个孩子中,约翰最宠玛丽?简。爸爸像母亲偏爱哈里似的偏爱玛丽?简。 哈里花大量时间照看玛丽?简与他认为这样会让他父亲高兴不无关系。
约翰区别他父亲的地方是他在宗教信仰上被认为是个“自由派”。他承 认非常信奉上帝,但也信奉通过勇气和意志所成就的一切。一个叫格雷斯?萨默的侄女说:“约翰厌恶懦夫,他教诲孩子要对自己和他们的潜力充满信心??。”
约翰在他雇的黑人莱奇?辛普森的帮助下,在镇南的一块租地上种了点 庄稼,对不动产生意亦偶一为之。此时他也可能在堪萨斯城开始投机谷物期货。他总在伺机而动,做梦都想发财。哈里说他是个只要有钱赚就肯把拥有 的一切都压进去的人。
1895 年哈里 11 岁时,约翰与别人换了房子,还额外收取了 5400 美金, 新址在靠北几个街区的地方。新房虽比不得位于克里斯勒街那栋的面积大,却坐落在比较体面的沃尔多大街和滨河大街的拐角,而且距法院广场仅一箭 之遥。克里斯勒并非是贫穷区,但对一个雄心勃勃的人来说,沃尔多大街 909号无疑是更胜一筹。
约翰用现金为马蒂买了一台崭新的钢琴,家里人记得她常出于“惊奇和 自我消遣”而弹奏。哈里对钢琴显示出兴趣时,她一上来先自己教他,后来请隔壁的年轻女子弗洛伦斯?巴勒斯按时给他上课。
客厅里摆架钢琴已成为殷实的美国生活的一部分,是繁荣和健康的家庭 娱乐的标志。杜鲁门家的竖钢琴是当时最流行的“金布尔”牌,售价200 美元(“音乐为大众服务”是金布尔公司的口号)。按习俗,家庭的少女才修 钢琴课,但哈里学得很投入,他为自己的进步和父母支持他学琴而颇感喜悦。
同父亲一样,哈里的生活也大有改观。新邻居有许多同年龄的儿童,他 一反常态开始交上了朋友。在沃尔多居住的日子在他记忆中同在农庄一样是“最美好的”。 他现在有了“一伙哥儿们”。“我们家成了附近男女孩子的大本营??家里有一座漂亮的谷仓,里面有圈马和牛的分隔厩,还有一个玉米围栏和储 存草料的顶棚,孩子们都聚在那儿,策划着各种各样的冒险方案??”妈妈对他们的所作所为“非常能忍耐”。
哈里上中学后,对友谊更加珍视。保罗?布赖恩特住在沃尔多街对面的 那座不大的伍德兰德女子学院,他父亲是那里的院长。穿过后街是浸礼会牧师儿子费尔丁?霍钦的家。埃尔默?特怀曼是杜鲁门家庭医生的儿子,他父 亲曾为哈里治疗过白喉和接过脚趾头。还有画画儿比别人好的塔斯克?泰勒和高个儿腼腆、从没逃过一次学的查尔斯?罗斯,他也同哈里一样无书不读。 然而,尽管哈里喜欢他的朋友们,他在男生中却没一个知己。他唯一最好的朋友依旧是他的表姐妹埃塞尔和内利?诺兰。她们性情温柔,像他一样 知识渊博兴趣广泛,不慕虚荣(也不算漂亮),而尤其重要的是对他特别好。
哈里曾计算过,他的表姊妹兄弟统共有 39 人之多,但他最青睐埃塞尔和内 利,而且对她们的情意终身不变。尤其是埃塞尔,所有人中最理解他的非她莫属。
埃塞尔仅比哈里大 6 个月,在学校里却高他一年级。内利则比他大 4 岁, 在他眼里像个大姐姐。他们仨放学后和晚上都泡在一起,通常是在位于枫叶街的诺兰家。两个女孩儿每年夏天都到蓝岭的农庄去玩。埃塞尔记得哈里总 是很体谅人,特友善。“哈里什么时候都那么有意思”。他们朗诵莎士比亚剧本,扮演剧中角色。他们演过《哈姆雷特》后,埃塞尔便管哈里叫霍雷肖, 有时还叫他勇敢的霍雷肖或忠贞不渝的朋友。诺兰姐妹知道,哈里私下依旧热恋着伊丽莎白?华莱士。自从哈里从 4 年级转入哥伦比亚学校开始,伊丽莎白一直与他同班,而且由于按字母顺序编排座位的缘故,每年她都正好坐在哈里的后面。
人们都称她贝西,她家住在北特拉华街,离杜鲁门家有 2 个半街区,高 大的房子是木板制的,门牌号是 608,房前草坪上有一棵绿荫蔽日的刺果橡树。哈里后来说:“只要上学和回家的路上我能想法替她背着书包,那一天 我就心花怒放。”这番话断定他已大大克服了他的腼腆羞涩。她是他“理想中的人物”,她在同学中吃得开,特扎眼,穿着总是最入 时的。她是个天生的全能运动健儿,垒球打得不亚于男生(她打第三垒,把球掷到一垒一蹴而就)。她跑得比她哥哥们都快,打网球赢他们更是不在话 下。哈里常在伍德兰德学院看她打网球,他知道她同龄人的网球球艺几乎无出其右。冬天他伫立观看她穿着冰鞋在学院的池塘上往来驰骋。她会滑冰、 会跳舞,会那么多他所不会和从未学过的事情。她甚至还会吹口哨,这在女孩子当中是极少见的。
她们家住的北特拉华大街都是宽大的住房和六边形石子铺就的人行道, 那是独立城最漂亮的街道,房屋使广场以西的整个地区呈现出一副雍容典雅的气派。她富有的祖父乔治?波特菲尔德?盖茨那幢高大灰色的住宅坐落在 特拉华大街的北端,是全镇的豪华住宅之一。她祖母盖茨是英国人。圣诞节一到,贝西就把用花哨的纸包装的礼品分送给朋友们,她还身着丝绸参加哈 里从未被邀请过的聚会和舞会。
此外,贝西是长老会信徒,因而置身在“社会的最上层”(内战结束后, 浸礼会教徒降到了坎贝尔派和南北卫理公会教徒之下,排在第三或第四的位置,但地位仍高于路德教、天主教和从犹他归来的摩门教教徒,后者又称“重 建现代圣徒”)。多年后,当人们问及贝西最好的朋友和邻居玛丽?帕克斯顿是否记得她们年轻时哈里?杜鲁门经常在华莱士家附近徘徊时,她振振有 辞地说:“不会,不会的!哈里是个浸礼会教徒。”
3
在这座城镇里,犹如人们所说的,谁叫什么干什么人人都知道。人口是6000,虽在增长却速度缓慢。与堪萨斯城相比,此地犹如一潭死水,大多数 居民墨守教会仪式,抱残守缺,这正是他们所乐意的。堪萨斯城已然是一座厚脸皮的北方佬城镇,“金钱至上”,“新派人”充斥。独立城却在精神和节奏上都是南方化的——连中西部的风格都谈不上——而且非常固守成规。
南北战争后开始大兴土木。铁路的建成,堪萨斯城杂乱无章的扩展,几 家当地新型企业的诞生对独立城都产生了影响。南北走向、位于广场以西 4个街区的北特拉华大街便典型地呈现出一副新面孔。高大的布伦家住宅、镶 着丝纱罗玻璃窗的索耶家住宅以及宽敞的盖茨家住宅都是战后新建的,它们的出现就像建造它们的金钱似的给人一种新奇感。布伦家族在堪萨斯城创办 了生意最为兴隆的埃默里—伯德—塞耶织物公司,艾伦?索耶是战后创建的独立城银行总裁。乔治?波特菲尔德?盖茨是独立城瓦戈纳一盖茨磨坊公司的合伙人,该公司成立于 1866 年,因推出了一种风靡中西部的产品而致富, 产品的名称叫“食用面粉大王”。
盖茨本人是北方人,战后随移民潮南下。他来自佛蒙特,路经伊利诺伊, 于 1833 年加盟威廉?瓦戈纳开始做磨坊生意,两年后将其位于北特拉华和蓝街把角处的不算太大的房子重新翻修和扩展。据独立城的《哨兵》报报道, 其装修规模之大,足足花去了 8000 美金的巨资。翻修完的带护墙板的“宅第”呈灰色,窗户边是黑色贴脸,室内有 14 间房子,宅子前后均带游廊,浮雕细 工很纤巧,房前凸窗配镶色玻璃,石板屋顶,煤气照明,并有冷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