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全义有为难之色,谢瞳道:“当今天下大乱,朝廷阉党当道,天子诏令不通,诸侯虎视眈眈。人生在世不成大业,只搭棚舍粥算何作为?。”
张全义起身长叹一声,自语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张某本欲救苍生之苦,怎知李唐不振,苍生造反,此乃天意呀。”全义转身对朱温言道:“囤粮满仓,与其饱鼠之腹,不如救人之饥,全义原献家中钱粮,随明公共举义旗。”
“张公子救我于危难之际,大事若成,朱温定当厚报。”朱温谢过张全义,连夜命将士生灶煮饭,安定军心。
次日天明,张全义安顿了家室,随朱温共赴义军。谢瞳献策劝朱温率兵向北先取营州立脚,朱温问:“军师劝我取营州,因何不杀回郓州报仇?”
谢瞳答:“赫连铎麾下土谷浑部兵强马壮,再战得不偿失。主公若能纳天下豪杰,又何愁一隅之地?此去营州便是为邀王铁枪兄弟入伙。”
“我有大将胡真、丁会,何必非请那王家兄弟?”朱温问。
谢瞳答:“能为将帅者当具备五德,乃是智、信、仁、勇、严,有此五德方可为上将军。胡真、丁会可身陷敌阵,但不能统领三军。”
朱温问:“当世何人可为上将军之选?”
谢瞳答:“郓州王彦章、鄄城葛从周、清河张归霸、幽州高思继、朔州周阳五。如今葛从周、张归霸已是黄巢爱将,高思继、周阳五远在千里之外。主公可召王彦章。”
“王彦章何许人也?”朱温问。
谢瞳答:“王彦章,字贤明,本是郓州人氏,现居营州以打铁为生,为人素来重义。其弟王彦童,字贤亮,也是难得将才。”朱温求贤若渴,遂命谢瞳定下访贤之策。
话说朱温率军在营州三十里外山中扎营,自己与谢瞳着了便装,先往营州探访王彦章。朱温难得有心情穿了一件长衫,装作文雅之士与谢瞳来到营州城下,探问王彦章住处。谢瞳见一老樵夫走来,迎前问道:“敢问老伯,有个郓州铁匠王彦章,可在城中?”
樵夫答道:“城东门有个王记铁铺,乃是郓州人开,一去便知。”
谢瞳大喜,与朱温一路绕到了东门外,远远望去在离城门洞几十米的地方有一茅棚,招牌上书“王记铁铺”。谢瞳言道:“主公,我看此铺便是。”朱温便与谢瞳往铁铺而去。只见铺中有一大汉,面如黄铜,目若朗星,鼻正口方,颔下短髯,裸露双臂,带着打铁围裙正打造铁器,此人便是王彦章。朱温进了铺子打量了四周悬挂的兵器,问道:“师傅的刀枪生意可好?”
“这都是官府征用的兵器,不给咱工钱。”王彦章用沉闷的声音答道。
谢瞳言道:“我家主公欲愿出纹银三百两买下这铺中全部兵器。”
王彦章把眼皮一抬,问道:“客官是要买我的命吧?”谢瞳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书信一封,放在火炉一旁的案子上,对王彦章言道:“明日壮士可往营州杯三十里山中送货。”言罢,谢瞳便与朱温拂袖而走。王彦章见二人离去,展开那封书信观瞧,上书:
“人世流离几十秋?久无作为枉白头。若辞炼炉卷土去,尚有功成列封候。
燕王曾赐乐毅玺,吴主亦从孙子谋。十万饥民犹可纳,镋钺镰锤一并收。
义军郓州留守使朱温挚邀。”
王彦章读罢此信,感慨良久,心中暗想自己苦学一身武艺,却不能为朝廷所识,人生苦短,消逝即去,而朱温能号令饥民造反,又将我比作春秋孙武,战国乐毅,何不倾心投奔,以立基业,想到此时,王彦章已有投奔朱温之心。
再将朱温与谢瞳回到山中大营,朱温对谢瞳赠与王彦章之信甚是不解,便问谢瞳:“我等今日邀那王彦章,子明为何只留一信?”
谢瞳答:“信中我做有一诗,先激其志向,再诱官爵,再将王彦章比作古时英雄,最后邀其归附,王彦章乃将帅之才,一点即通,话多反到不便。”
“原来军师早已成竹在胸。”朱温大喜。
忽然,氏叔琮来至帐中,言道:“报主公,有一王氏兄弟鸽拉一辆大车到军中投奔。”
“主公,这定是王彦章兄弟来投。”谢瞳言。
“好!”朱温大喜:“召集众将官随我前去迎候。”
朱温、谢瞳、张全义、丁会、胡真、氏叔琮一同来至辕门外,只见两个大个儿壮志立于门口,那个黄脸大汉,朱温认得是王彦章,另一个大汉足有九尺之高,紫黑脸庞,五官到与王彦章相像,一脸络腮胡子,这人便是彦章之弟王彦童。兄弟二人一见朱温,屈膝跪到,王彦章言道:“朱首领在上,小民王彦章与弟彦童特来归顺。”朱温大喜,将兄弟二人扶起,邀入帐中,众人以酒肉款待。
次日天明,朱温率领五千义军往营州杀来。镇守营州的都将名叫夏侯逵,因力大无穷善举铜鼎,而自比霸王项羽,人送绰号“赛霸王”。闻听义军来犯,点齐马步军三千,列阵城下。朱温等人杀到,见这夏侯逵长得是豹眼鹰鼻、虎背熊腰,一字长眉,虎牙外露,一副凶相令人惊悸;头戴赤铜荷叶盔,身穿赤铜鱼鳞甲,掌中一条独脚铜人娃娃槊,跨下一匹赤风马。夏侯逵高声叫道:“贼子,夏侯将军在此,谁敢出战?”
王彦章暗想朱温如此器重我兄弟二人,此时正好一显身手。王彦章喊道:“唐将休狂,晓得王铁枪否?”王彦章一催战马,挥动手中一条镔铁点钢枪,冲夏侯逵杀来。彦章手中这条铁枪足有百斤重,镔铁打造,与夏侯逵大战才三个回合,只听“哐啷!”一声响,夏侯逵手中独脚铜人娃娃槊被铁枪荡出半空之中,夏侯逵未料王彦章力气胜过自己,正欲掉头逃窜,王彦章直捅一枪,戳穿夏侯逵胸膛。朱温大喜,遂率众将士杀出,胡真、丁会在左,氏叔琮、王彦童在右,义军一鼓作气杀得唐兵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唐军大败,朱温攻陷营州,欣喜若狂,竟然放纵兵士抢掠百姓,放火杀戮。氏叔琮在众人之中最为残暴,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带兵抄了夏侯逵的府宅,灭其满门。唯见夏侯府中有一女人娇美动人。氏叔琮揪住这女子发髻问道:“汝乃何人?”
“奴婢夏侯逵妾室詹鹊。”女子答。
“我当献女请功。” 氏叔琮一把将詹鹊抗至肩上,送至朱温寝帐。
朱温乃是好色之徒,一见詹鹊颇有美色,顿时色心大发,问道:“美人,我杀你夫夏侯逵,可有怨言?”詹鹊本是个风尘女子不重操节,又见朱温率兵剽掠百姓残暴异常,反到献媚顺从答曰:“鹊儿愿适逢将军起居。”朱温闻听更是兽性难抑,扯去衣带,将其奸宿。正是:
经年贫寒尝苦凄,今宵一乱饱色迷。
惹得春风人糜醉,只求相伴多美姬。
再表黄巢自福州大胜之后兵马已有十万之余。黄巢率兵南下已久,北方士兵皆水土不服,多有因瘴气患恶疾而亡者。军师尚让进言道:“大将军,今南征久矣。军士皆有水土不服者,望将军北还以图大业。”
黄巢道:“吾正有攻取二京之意。”众人皆愿北归。黄巢命张归霸位先锋,北上进兵江陵,号称义军五十万。江陵、襄阳、荆门接连失手,黄巢大军从采石渡过长江,兵势再兴。
战报传至朝廷,僖宗李俨召群臣商议对策,右仆射王铎奏道:“淮南节度使高骈虽在福州败于黄巢,但兵马尚有八九万人,可降旨令高骈再度出兵。” 僖宗准奏即刻降诏。
正是:黄巢北上乱国基,弃守江东入河西。
但闻皇庭云霄暖,怎晓东都换王旗。
不久,高骈得皇帝诏书,不知其如何出兵,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攻陷二京黄巢登基 纵火歧州郑畋传檄
第十二回:攻陷二京黄巢登基 纵火歧州郑畋传檄
话说高骈得皇帝诏书,传令众将准备出兵讨敌,有一员大将名叫毕师铎,是高骈的心腹大将,他对高骈劝道:“主公名震西南,功高盖世。虽黄巢未灭,如今主公居淮南节度使,独揽东南半壁江山已官至极品。若平贼,则功高震主,位居不赏之地。盛极则必衰,物极而必反。而今之计,当隔岸观火,静待天下之变。”
高骈言:“若非将军良言,骈不败于黄巢,也获罪于朝廷呐。”遂按兵不动以观其变。
高骈手握重兵却暗中姑息黄巢,使得义军驰骋千里如入无人之境,沿途穷苦百姓兵纷纷追随起义,义军之势达六十万之众,黄巢自称天补大将军。黄巢拥兵之多,但大唐各道兵马尚未妄动。黄巢问军师尚让:“今河南有朝庭所驻兵马甚多,若群起而攻之,当如之奈何?”
军师尚让向黄巢献计道:“大将军只需发一牒文,诏告四方。称言大将军将率天兵六十万入东都,顺道至京师问罪,与众无干,不阻者天兵不讨。朝庭诸镇兵马闻言必不敢发兵来战,则东都唾手可得矣。”黄巢闻言速命军吏拟文,发往各州郡。正是:
民之将亡难忍饥,何不随乱扯义旗。
李唐大限杳来到,欲把黄巢送天梯。
数日后,义军兵临洛阳,东都留守刘允章闻知黄巢大兵要到,而各道兵马具守而不战,洛阳四面无缘,惟有献城还尚有一生,于是亲自恭迎。城门大开,百姓敲锣打鼓,鞭炮齐鸣,黄巢见洛阳百姓夹道相应,东都不攻自破,自是喜上眉梢,令人入城劳问,揭榜安民,约法三章以取民心。义军在洛阳休整两日,便兵发潼关,又令营州朱温率兵入河南攻取同州要地,以策应黄巢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