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县百姓长闻战乱于外,未想今日由官兵入县,都无不惊恐以为是乱兵将至。胡真不认得刘崇府宅,见一幼童近前寻问,幼童道:“城南五里,便是刘宅。”
胡真言道:“小儿于本将引路前行。”幼童便前便带路,一路上又有诸多玩童见兵马对百姓无犯,也跟随左右嬉闹。有先到刘家告之者,刘崇一家老小闻听此讯,备觉惊惶万分。未几,胡真领七八个兵卒入门,由家院上前询问,胡真答道:“奉同州节度使之命来迎王老夫人及刘太夫人。”家人通禀朱母问听此言疑是朱存、朱温二人在外惹下祸端,罪及九族,今搜捕家属,吓得魂不守舍,不敢出门。刘崇闻听此事便出堂问明道:“敢问将军,今来迎此二夫人所谓何故?”
胡真答道:“我家主公朱温,归顺朝廷剿贼有功,被万岁赐名全忠,官拜左金吾大将军,同州节度使。末将胡真奉命来迎王老夫人及刘太夫人。”刘崇这才知朱温官居节度使之职。 当下入报朱母与刘太夫人,刘太夫人便向朱母敛衽称贺。朱母慌忙答礼,且道:“太夫人不要折杀老奴!”两位老夫人同出厅堂。胡真见二位老夫人相搀便屈伸下拜,刘崇将胡真请入堂内,胡真便将朱温加入齐军又受朝廷招安,赐名全忠的事由一一道来。朱母闻听喜极而泣。胡真为刘崇一家备下白银千两以表朱温心意;命人呈上盛服两套,请两母更衣上车,即日起程。易了服饰,出门乘车而去。萧县百姓见刘家门楣光耀,许多乡邻皆来道喜,门庭若市不提。车队行至同州城外十里,朱全忠已命八百壮卒,甲仗列队。见朱全忠头戴八宝翡翠盘龙冠,身着九蟒丝锦大红袍,腰挎游龙宝剑 ,跨下宝驹名曰艾叶青鬃豹,两侧立马十八金甲校尉,都是头戴黄金开口狮子盔,身披黄金锁子连环甲,各持仪仗兵器,威严气派。朱全忠立马队前,亲来迎接两位老夫人,车驾近前朱全忠下马施礼。即让两车行于前,自己乘马随后,道旁百姓都无不啧啧赞叹,羡慕二位老夫人有如此福气。入同州府宅,全忠翻身下马,扶二老登堂正位,盛筵接风洗尘。温唤出妻室张氏,拜过两位老夫人,席间陪饮。二位老夫人知道朱存战死岭南喜极而泣。朱全忠见二位老夫人已生伤感,劝言道:“太夫人、母亲暂可宽心,待巢贼剿灭,吾将刘府上下及大哥全家潜入京师,再将二哥葬穴迁往家乡。”酒宴过后,朱全忠奉二位老夫人入静房歇息。
次日天明,朱全忠欲探望二位老夫人,有侍卫急报,言义军首领黄姑率万余贼兵北上欲过同州。朱全忠即命胡真、谢瞳升帐点兵。晌午时分,巢湖兵马聚集同州城下,城上观看齐军摆出一个四门斗底阵,骑兵约有两千余众,分列两翼;步兵列于阵中,弓箭机弩左右压阵脚。朱全忠令号炮三声,率一万兵马出城应敌。大队列开,两军对垒,齐军来将正是黄巢的侄女黄月娥与其夫李俊儒。黄月娥见那朱全忠身披头戴独占鳌鱼黄金盔,身披天河寒江甲, 手中一柄齐凤朝阳刀 ,跨下宝驹名曰艾叶青鬃豹。黄月娥言道:“朱温,我叔父带你不薄,汝不思报答知遇之恩,今又背主投敌是何道理?”
朱全忠道:“黄巢有恩,家兄朱存拼死而报,黄巢长安关门当皇帝,何思我等之死活?今闻唐主,招贤纳士,爱将如宝,故而弃暗投明。”
黄月娥道:“今日我当先替大齐诛杀你这背信小人。”言罢,提锈绒大刀,催马至前,有部将胡真入阵交战,二人大战十余回和,那胡真不是黄月娥对手,败阵下来,又有部将申无权,手中一把锯齿飞镰合扇板门刀,杀入阵中。又战十余回合,见那黄月娥驳马而逃,申无权催马便追。只见黄月娥掉转马头,掏出一件宝物正是浑圆镜,迎日而照,申无权只觉眼前一白,便载倒落马。黄月娥拍马而回,这申无权正在地上揉眼之机,只觉颈上一阵凉风,人头囫囵落地。朱全忠见有两将不敌黄月娥只得鸣金收兵,择日再战。
回至城内,王彦童对朱全忠言道:“末将正欲出战取那女贼姓名,主公怎可收兵?”
朱全忠言:“黄姑所使浑圆镜,借日光伤人眼,尔等万不可轻敌。”
军师谢瞳言道:“以下官之见,将军所畏者非是那黄姑武艺高强,而是那神镜,借光袭人,主公虽有上将却无懈可击。”
朱全忠笑道:“知我者子明也,先生之言,正中下怀,不知可有良策否?”
谢子明言道:“我观此镜,迎面逆光,则可折射强光刺目,令人一时目眩,而借此杀之。主公若是夜晚袭营,四下昏黑天无日光,莫说那姑娘的折光之镜,就是上古年精卫娘娘的乾坤轮回镜又能奈何?”
朱全忠喜道:“若非军师献此良策,恐我明日又要折去大将。但不知何日劫营为佳。”
谢瞳言道:“今日将军刚败,这贼军必自傲无顾,可予今夜袭营。”全忠应允。
当夜三更,朱全忠命大将王彦章率三千人马伏于齐军大寨之左,王彦童领三千人马伏兵于寨右。朱全忠与丁会、胡真领精兵五千直插敌寨,齐军前营大寨主将纪旺不曾提防,见有人夜袭营寨慌不择路被朱全忠斩于营中,当即毙命。王彦章、王彦童见敌寨大乱于左右插入齐军大营。黄姑闻营中大乱,遂与丈夫李俊儒披挂上阵。夜色之中双方混战一团.正是:
春江花月夜,暗兵洗营劫。
奈何镜无光,全忠方有捷。
朱全忠便杀便往内营之中冲去,只见黄姑举刀迎来,二人战至一处,打得难解难分。但黄姑之夫李俊儒却非勇武之人,乃是一介书生,手中一把宝剑未杀得几个兵卒便被胡真生擒。有一兵卒跑至黄姑近前大呼:“报,李军师被擒!”这一语把黄姑急的刀法大乱,只得虚晃一刀,掉头去救李俊儒。朱全忠趁机搭弓上箭,“嗖”一箭射穿黄月娥后护心镜,朱全忠催马上前,见黄姑落地呻吟,一刀砍下项上人头,齐军军心大乱,渐渐四散而溃,归降者千余人。朱全忠得胜而归,只见王彦章把那李俊儒押进中军帐,全忠言道:“观汝乃一介文弱书生,全忠从不欺辱读书之人。若是归降,我当保奏天子,予汝高官厚禄。”
李俊儒言道:“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背者,不以咫尺为近。大丈夫宁当玉碎,安可默默求活?”
朱全忠言道:“好一个正人君子,人各有志,不可强为,我成全汝与黄姑连理之心。全忠知先生学识过人,能博闻强记,可否赠全忠一作。”
李俊儒沉思片刻言道:
“女为悦己花貌容,士随知音藏地宫。志承义胆揭竿起,身败叛贼恨无穷。
王莽假位群雄诛,董卓匡政诸侯恐。赴死无羞齐黄恩,卖主何故谓全忠?”
朱全忠闻言思量片刻曰“斩!”只见左右刀斧手将李俊儒推至辕门之外斩首。朱全忠同州报捷破敌万余,斩将数员,僖宗李俨得奏表大喜,拟诏加封朱全忠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汴州节度使,命其再往河间府与诸侯会合进兵长安。
再表黄巢自诸侯与一战长安,长安百姓难受其乱多躲避深山筑栅自保,农事俱废,长安米价飞长,已经难济黄巢大军之需。中尉孟楷开进言道:“沙苑乃长安之门户,今仅两万兵马,望陛下速派精兵驻扎,以保京师门户不失,方保良田于百姓播种。”黄巢应允命弟黄揆率精兵两万驰援沙苑。
此时,李克用正发兵欲往沙苑,忽得来报岚州部将侯益求见,李克用宣其来见。郑琮一见李克用便跪倒哭诉道:“主公我家刺史汤群被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害死,望主公为我家刺史报仇呀。”克用不解问其缘故。侯益言道:“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前日升帐点将,我主汤群因连点三卯不到,从谠便以违抗军令其斩首,并言岚州之地本属河东,汤群暗通李克用意欲献城谋反,早当诛之。”
李克用闻听此言,拍案怒道:“吾与汤刺史情如兄弟,郑从谠竟敢戳我故友,克用岂能坐视不理,吾声讨岚州,不负与汤群旧日之交。”
程敬思闻言:“将军万万不可,今诸侯会聚河中,大战在即,岂可因汤群一人生死,而坏同心剿贼之大义,望将军三思。”
李克用道:“吾宁罪朝廷而受重诛,不负天下之挚故。吾意已决,先生勿要再劝。”即命生帐点兵,克用言道:“郑从谠加害故友,夺我岚州其心不良,吾欲伐之。命周德威、李嗣昭、李存颢、薛克勤、臬捩基,尔等五人率两万兵马进兵晋阳,可围而不战。”周德威等领命而出。李克用又言:“李存审、李存信、李存孝、康君立、安福迁,汝等五人率一万兵马由侯益领路直取岚州,不论何人镇守,拦者杀无赦。”这五人也领命出帐点兵。李克用起身对程敬思言道:“先生尽管随吾去取沙苑,以早日收复京师。”言罢拂袖出帐,程敬思叹道:“公痛故友之谊,实乃意图三晋。”
李克用命大太保李嗣源为先锋官,十太保李存贞为副先锋兵发沙苑以北。黄揆于南面列阵,李克用见黄揆之阵甚是不解,只见阵分三部,呈“品”字形,前面一阵为步兵皆使长枪,后面随有两阵有步兵骑兵交叉而成。三阵之中各有一主将压阵。李克用久经战阵但并不晓得中原阵法,也为把此阵访在眼中,即命李嗣源率鸦兵入阵。只见李嗣源刚入第一阵,不少沙陀铁骑便被长枪刺倒;酣战之时,后面两阵左右插上,封死李嗣源退路。李嗣源便可之间身陷阵中,所随骑兵接连落马。李克用见势不妙,又令李存璋、李存进率部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