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不了当她在这个学校第一次看见他,只讶异地看了他两秒钟就不齿地转过头去,那令他心痛得想立刻逃离这个学校。
这种感情太痛苦了,而他更担心的是这么一直持续下去。唉!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这么瘦,为什么不肯多吃点东西?
宋依月走着走着,眼睛都快闭上了。好不容易爬上二楼,花了快一分钟才打开大门,她颠进去,恨不得立刻倒在床上睡个够。
室友惠伶跑出来:“月!你是怎么回事,昨晚一整夜都没回来?”
“哎呀!我也不想啊!”依月往自己的床走去:“让我先睡一觉吧!我困死了。”
“不行啦!如芬说要过来。”
“过来就过来,你陪她嘛!我两个晚上没睡了,难道还得站到门口迎接她?”
依月又打了个哈欠:“老天!我撑不住了,一定得立刻躺平。”
“月!如芬失恋了,她很伤心呀!你总不会不理她吧?她每次失恋都是你安慰才想开的。”
“她又失恋了?”依月叫:“这个月第二次。惠伶!你叫她节制点,不要随便就投入过多感情好不好?我不想随时随地都准备好了安慰她,我又不是SevenEleven,二十四小时服务,全年无休。”
“月!你怎么这么说?她当我们是好朋友才会来找我们嘛!难道我们看她伤心也不去理会?”惠伶略带抱怨的口吻。
“她“总是”很伤心,一会儿就好了。”依月看她一眼,叹气:“你就是这样,对谁都有同情心,如芬就是吃定你这点了。我不想说太多,不过她是个自私的人,只会利用朋友,你不该和她走得太近,也不用太关心她。”
惠伶委屈地说:“她在电话里一直哭,我……我只好答应她过来找我们,我不知道你不想见她……”
依月无奈地叹气:“好了!她什么时候来?”
“只说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惠伶答。
“那就到时候再叫我,也许我还可以睡三、四个小时。”
惠伶点点头:“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月!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知道这是你的天性。我要睡了,中午你自己去吃饭吧!别叫我。”
说完,在床上躺好,翻身抱住熊宝宝,没两秒钟就昏睡过去。
睡梦中,依月看见姐姐回来了,她简直欣喜若狂。两年多了,她只见过姐姐一次,而姐姐只在家里停留了两天就又回美国去了。在分别的日子里,她总是惦念着姐姐,问她是否幸福?是否快乐?慕云笑着说是,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依月听见她在哭喊?而且声音凄厉?
“月!月!”依月翻身。不!姐姐不是这么叫她的,她总是叫她依月。
“月!你快起来!别睡了。”
依月坐了起来,一回头就看见纪如芬那张带泪的脸。老天!真是恶梦。惠伶呢?
她看看表,三点过五分,她才睡不到四个钟头。
“月!小郭那个死不要脸的,他……他有了新的女朋友,说要跟我分手。”纪如芬哭喊着。
“哦?是吗?”依月打个哈欠,用手抹了抹脸。
“你不替我感到生气吗?我们才交往了十多天口也!”纪如芬拿面纸擦眼泪:“他说我太任性,又爱乱花钱,还说他养不起我这样的女朋友……结果呢?他新交的那个小骚包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什么艺文社的又怎样?还不是装出来的气质。他……他真没良心,甩了我还把责任都推给我……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依月的头从膝盖上抬起来,睁开双眼。糟了!怎么又睡着了?她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叹气,看来不起床也没法子再睡了。
她推开熊宝宝站起来:“让我先洗把脸吧!然后再集中所有的精神听你说。”
洗过脸她才想起惠伶上课去了。如芬可真会挑时间!回到房里,如芬正在翻一本漫画,见她回来又哭了起来,诉说她是多么无辜、多么可怜。同样的情形依月看了有十多次了,打从大一她经由惠伶认识了如芬开始。因此她不会告诉如芬其实她就像大家说的那么任性、娇纵、奢侈又过分注重外表,因为如芬死都不会承认的。
所以依月一定是好言相劝,说些“好男人多得很”、“他不懂得欣赏你的美”这一类的话,再陪着她好好地痛骂那个男主角一顿,如此,问题就会解决了,如芬开始准备她的下一次恋爱。
“那个男的好帅,而且他看了我好几眼。”
果然惠伶才回来,听见的已经是这样的话题了,她和依月互望了一眼,双双摇头苦笑。
此时如芬又叹气了,随即抡起拳头:“我还是不甘心,我一定要看看那个女的到底哪里比我强。”
“如芬!算了啦!不要表现得这么没风度。”惠伶劝她。
“我才管不了什么风度了,他这么对我,简直……简直就是污辱了我,如果我不去看看那个狐狸精凭什么迷住他,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别这样嘛!都已经分手了,这么做也没有意义啊!”
“惠伶!你和月一定要帮我,你们要陪我去鉴定小郭的新欢。”
依月忍不住说:“拜托你!小姐!也许小郭根本没有什么“新欢”呢!你又何必……”
“他有。”如芬大声说:“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今晚那个什么艺文社的有场演讲,听说邀了一个有名的作家,你们陪我去吧!我保证一定可以找到那对狗男女。”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人家不过是甩了你。”依月皱眉说。
“你……月!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去?”如芬说着,竟我一副要哭的样子。“惠伶!你看月啦!她根本没把我当好朋友,叫你们陪我走一趟很难吗?只是在校园里嘛!”
“如芬!你先不要哭嘛!月……她是累了,不想出门,不是不想陪你呀!”惠伶拍拍她:“不然这样吧!我陪你去一趟,就让月休息,好不好?”
“不要!我要月也一起去,人多了气势大嘛!”
“你是去找人打架啊?要气势大做什么?”依月说,几乎无法忍受她的任性:“我不是不陪你去,只是觉得无聊。小郭就算带了女朋友去又怎么样?他已经跟你说好分手了,我们也不能怪他脚踏两条船啊!再说如果真遇见他们,你太激动而和人家吵闹起来怎么办?”
“不会,我一定不会。”如芬保证地说:“我只想看看她,不会和她吵架的。”
惠伶忍不住心软地说:“我们就陪她去吧!要不了多久的。”
“好啦!月!陪我去吧!求求你。”如芬苦苦哀求。
依月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有什么重要,再怎样也不会比她的睡眠重要吧!认识了这么个任性、娇纵的朋友似乎得付出些代价;可是说真的,她忘了她们怎么会成为“好朋友”的。
看看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依月终于叹口气:“好吧!不过我们是去找人,有没有都得马上走,我可没心情听什么演讲。”
如芬拚命点头。
惠伶笑说:“那我们去吃个晚饭,然后再出发。”
“好!我请客。”如芬说:“你们想吃什么?不要客气……”
依月站起来:“你们先下去吧!我再去洗把脸。”其实她最希望能用段火柴棒什么的将眼皮撑开。
演讲会场是间教室,并不很大;而当她们三个人到达时,里头已挤满了人。依月哈欠连连。唉!这样挤在一块儿,找得到人才怪。
如芬拉着惠伶左顾右盼地找着小郭和他的新任女友,依月则不耐地倚墙而立。
黑板上写着“欢迎名作家何思云先生莅临”。何思云?她皱眉,这名字似乎还真听过,好象是个顶年轻的作家,写过几本颇受好评的散文和小说。这么大牌的人物,竟愿意到学校社团来演讲,可真是少见。
如芬不悦地走过来:“根本没看见小郭他们。”
“会不会是人太多了,没注意到?”依月问。
“应该不会吧!我和惠伶很仔细在找啊!”
“也许还没来,不如我们到外头等,免得在里头人挤人。”惠伶在一旁道。
依月思考了一下,说:“你们到外头等,我在里面看,也许真是你们看漏了也说不定。”其实她是好奇,想看看这位没有大牌架子的作家先生。
“那好吧!我们先出去,你在里头再仔细看看,真没有的话就出来找我们吧!”
惠伶说完和如芬一起出了教室。
只等了一会儿,教室内响起一片掌声。正闭眼休息的依月睁开眼,正看到那位作家先生走到桌前。
他真是引人注目,依月想。他的头发应该长及肩部,整齐地梳好,用黑色带子扎在颈后。依月摸摸自己的头发,惊觉到他们有同样的发型,不过这也许是他们之间唯一相似的地方。他看起来俊美、斯文,却有张轮廓分明的脸,而那是全然男性化的。
四周低低地响起了赞叹声,约略是说他很帅、魅力十足之类的。依月并没有很认真地去听他们谈论什么,此时她的心思全放在他的双眼。老天!他竟戴了副墨镜,难道他也和她一样,打了整夜的麻将?
他笑了笑,然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暖:“首先要向各位致歉,我的双眼前阵子动了个小手术,到现在还不太能适应强光,所以戴着墨镜上台,实在很不礼貌,但是情非得已,希望各位原谅……。”
由于自己曾经也想用墨镜掩饰不健康的双眼,对他所用的说词便不免带有强烈的怀疑。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