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了,我想现在离开这里。”她回答。
雷豹于是站起来。
“你坐一下,我去跟朋友打个招呼,顺便买单。”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雷豹看了她一会儿才走向林美妮,和她的朋友打过招呼并道再见,然后取走她们的帐单到柜台付帐。
走出餐厅直到坐进车里,商伊伦都一言不发,雷豹看了看她,发动了车子的引擎。
“想去哪里?”他问。
“回家。”
“不想去什么地方走走吗?”
她摇头。
雷豹又看看她,然后将引擎关上。
“别为了那种事生气,我也没想到曾在那里碰上熟人。”他对她说。
“她是名副其实的‘熟人’不是吗?”商伊伦低头说,不是质问的语气,倒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雷豹闭了闭眼睛。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如果要面对冷漠淡然的她,他情愿她对她哭闹,就像其它的女人一样。
“是,我跟她是很熟。”半晌后雷豹回答。“你早就知道我有很多熟识的女性朋友,为什么还这么生气?你以为我喜欢遇见她吗?她害得我连晚餐都没能好好吃。”
“为什么不吃?你自己说那里的东西很棒。”
“因为你不高兴了。”雷豹转头看她。“你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肯看我一眼,你以为这个样子我还吃得下东西?我跟你不一样。”
“噢﹗我吃得很饱,但是你的品味似乎太低了些,那里的食物难以下咽,客人更是一点水准也没有。”商伊伦这么说。
雷豹颓然往车子椅背上一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般手足无措。他何必在乎呢?她要生气就由她去,女人不都是这样吗?几天别理会她,气消了她们便会再度出现在他面前,撒娇着向他要求补偿;但她不一样,他就是无法放着她不理。
“你究竟要我怎么样?说我以后不再见她吗?”最后他疲惫地问:“妳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小伦,我阻止过你,是你愿意跳进我的生活不是吗?”
还有什么比这些话更伤人?
商伊伦感觉自己的心碎成千万片,她闭上眼睛,以免不争气地掉下眼泪。
“我懂了。”她扯高嘴角苦涩地说:“是我自己愿意的,所以怨不得谁。”
“我没这么说……”雷豹吼。
“你至少可以尊重我一些,用不着当着我的面和她眉来眼去,只差没直接定好下次约会的时间、地点。”她也不客气地说。
“你在冤枉我﹗”雷豹开始咆哮:“你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一直在说话的是她,我只在必须的时候才回答,嘴巴是她的,我没办法叫她别说﹗”
“也许就因为我是你老朋友的女儿、一个晚辈,所以她才会口没遮拦,什么话都脱口而出。你在介绍找时没想过会有这种后果吧?”
“拜托﹗在那种情况下,你希望我怎么介绍你?说你是我的女朋友?那么她讲的话会更难听十倍,你知道吗?”
商伊偷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直视前方。
“我不是你什么人。”她说:“我什么也不是。”
“你──”雷豹既气忿又无可奈何,最后一拳打在方向盘上。“你究竟要为这种事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小孩子,那就别耍小孩子脾气啊﹗”
“我要回家了。”她平静地说。
雷豹诧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
“好,我道歉可以吗?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如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我带你逛百货公司,你可以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然后我们去夜游,玩到天亮,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不要。”商伊伦阻止他。“别像哄你那些女人一样来哄我,求求你。”
“小伦﹗”
“请你现在就送我回家。”她说,觉得头开始疼了起来。
雷豹摇头。
“你还在生气,我不想这样子回去。”他说。
商伊偷看了他一眼,动手想打开车门,雷豹则及时拉住了她。
“你想做什么?”他喊。
“自己拦车回家。”
雷豹瞪她,半晌后怨声喊:
“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然后他发动引擎,一瞬间,车子就像只猎豹般疾驰而出。
一回到住处,商伊伦就进了房间,雷豹则摔上大门,顺便把自己摔在客厅的沙发上。
该死的晚餐﹗该死的夜晚﹗该死的林美妮﹗他在心里狠狠咒骂,电话铃不巧地响起,话筒随即被他一把抓起并摔在地上。
一分钟后,雷豹稍稍压下了怒气,他开始回想自己怎么会如此失控?摔门、摔电话、对人大声吼叫,这些是老鹰和阿风才会做的事,他习惯以冷静的态度面对所有的事情,尤其是女人。
看了看地上的话筒,通话灯还亮着,雷豹于是伸手捡了起来。
“喂﹗找谁?”他不耐地对着话筒说。
“找你﹗”电话那端是风允文的吼叫声:“你这家伙居然摔我电话﹗我耳朵差点聋了你知道吗?”
“你也太有耐性了,居然就拿着话筒在那儿等。”
“不把你的耳朵也喊聋我就太吃亏了。”风允文又大声对他喊。“不过你是怎么回事?竟然会摔电话?别说你是不小心弄掉又忘了捡起来,我不相信这种鬼话。”
“信不信由你,我就是撞掉了话筒,不过不是忘了捡,是懒得捡。”雷豹没心情跟他瞎扯。“找我什么事?不说的话我要挂电话了。”
“吃了火药了你?对朋友这么没耐性。”风允文抱怨着,不过终究是进入了主题。“是关于德叔的婚礼。老鹰要我问问你,是不是该带着小伦早几天回中部去?”
“为什么?”雷豹问。
“回去帮忙啊﹗德叔只有小伦这个女儿你忘了吗?”
“我是问为什么是我?”
“不是你是谁,小伦喜欢跟着你嘛﹗”
“你现在问问她啊﹗看它是不是还喜欢跟着我。”雷豹不自觉加大了音量,随即懊恼地抓抓头发。“知道了,我会问问小伦的意思。”
“那就交给你了。”风允文说,迟疑了会之后,又开口问:“你没事吧?才跟你说了几分钟话,总觉得你好象很焦躁。”
“没那回事。”
“那就好。”风允文干笑了几声。“我也觉得用‘焦躁’来形容你有点奇怪,你这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该死的冷静。”
“冷静就冷静,用不着加上‘该死’两个字。”
“你也知道‘该死’这个辞是让人用来加强语气的,我在强调你总是‘非常非常’冷静。”
雷豹扬起嘴角。
“没事做的话就抱着老婆回床上去,少来烦我﹗”
“抱着老婆回床上去?哎呀﹗真是好主意,马上照办﹗”风允文说着挂了电话,雷豹则咒骂了一声将电话放回桌上。
这通来得不是时候的电话也可以说来得正是时候,它分散了雷豹的注意力,也平息了他的怒气,经过和风允文的一段闲扯,一度溃散的冷静终于再次回到他的体内。
他怎么会让一个小女孩给弄成这副德性?雷约又问自己,但依然没有答案,他只知道他们之间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如果她不再以信赖的眼神看他、不再以温暖的双唇抚慰他,那么他将一辈子都不对劲。
于是,雷豹在沙发上坐了起来,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良久之后,他开始动作,回到自己的房间取来一串钥匙,然后找出其中的一枝插入商伊伦房间的门锁孔中。
一进入商伊伦房里,雷豹一双浓眉便高高地耸起。
“你这是做什么?”他哑声问。
由于心不在焉,商伊伦并未听见房门被打开,但雷豹的声奇#书*网收集整理音却着实吓了她一大跳。坐在床缘的她条地转头,一只手放在胸前安抚因惊愕而鼓噪不安的心脏。
“你……我明明锁上了门,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然而雷豹仿佛没听见她的问话,此刻他所能注意到的只有她床上那只行李袋。
“我在问你话,为什么收拾行李?”雷豹关上房门走向她。
商伊伦看见他手上的钥匙,瞪着他问:
“你怎么能擅自打开我的门锁?”
“我道歉。”雷豹敷衍地说,随即把话题又转回他唯一关心的事上。“回答我,你收拾行李做什么?”
商伊伦收回视线。事实上,刚才她是发呆的时间多,整理的时间少,行李袋里放入了一件衣物,其余的都还散置在床上。
“我要回家去。”她说,拿起一件折且整齐的长裙放入行李袋中。
雷豹抓住她的手,并将行李袋拿开。
“你说要回家是什么意思?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
“放开我。”商伊伦低喊。“你把我刚整理好的衣服弄乱了。”
“乱了正好,反正你哪里也不能去。”
“错,我一定要回家。”商伊伦扳开他的手,拉过她的袋子继续往里头塞衣服。
雷豹手足无措,短见她塞进一件衣物,就感觉她离自己又远了些,而那几乎令他好不容易重拾的冷静再度消逝。但生气是行不通的,只会把情况弄得更僵,她的倔强他早已见识过,这辈子是不会忘的。
“为什么?”他压低姿态放柔声音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家?”接着他又摇摇头。“算了,只要告诉我怎么做你的气才会消,你说,我会做的,就是别收拾东西告诉我你要离开。”
商伊伦没有开口,依旧低头整理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