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偷猎者的贪欲,以及第三次世界大战对整个地球生态环境所带来的严重破坏,虎这种生物差不多已经灭绝了,至少在天龙帝国,难以找到一头野生猛虎。
而霍鸿图的创作参照物,是来自于网络的照片,他并没有亲眼见识过真正的野生虎,只有在孩提时代,跟父母去动物园时,看到过被关在笼子里面病恹恹的老虎,可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夜星宇的这句发问非常关键,直指人心,言下之意即是:你既然都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虎,又凭什么敢画虎?云玩家?全靠脑补?
说白了,霍鸿图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照猫画虎,不可能画出真正的猛虎气势,难怪夜星宇的评价是有形无神,有皮无骨,并非虚言,而是事实。
霍鸿图被他点醒,心里已经生出颓丧之感,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被你一个小伙子讽刺教训,岂有此理?
于是,霍鸿图嘴硬地强辩道:“说我没见过虎,那你呢?你又真正见过虎?”
“我当然见过!”夜星宇回答得相当肯定,没有半点迟疑。
他不止见过,还曾经养虎驯虎,与虎为伴,不过这些过往就不必多说,说了也没人相信。
“可笑!你才多大年纪?你出生的时候,老虎都死光了!”霍鸿图气呼呼地说着。
夜星宇嘴角上翘,微微一笑,朗声道:“老爷子如果不信,请看我打一招拳法!”
说罢,夜星宇跨出几步,来到书房内宽阔之处,突然面向众人摆出一个架势,双掌成虎爪,身体向前倾,眼神锐利如刀剑,口中长啸似雷鸣,全身气势迸发开来,如同凶虎再现,虎啸山林。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此时的夜星宇似乎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化身为虎,凶威毕现,虎视眈眈,欲要向前扑出,择人而噬。
就连赵成,都被夜星宇的凶虎气势深深震撼,气机牵引,汗毛炸起,全身肌肉自动紧绷,如临大敌一般。
这是虎形拳里面的一招“猛虎下山”,属于是一种烂大街的拳法招式,随便找一家武馆花上几千块钱就能学到全套,军队里面也有普及。
但由一般的古武者使出这招猛虎下山,徒有猛虎之形,而无兽王之威。
而夜星宇只需摆出一个前扑架势,还未真正发招,就让人产生一种直面绝世凶兽的强烈危机感,可说是形神俱备,气势慑人。
这就是最直观的差别!
夜星宇拳势一出,就让所有人明白,何为形,何为神!
当他收招静立的时候,众人心头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渐渐消除,仿佛他又从凶兽变回了人类。
霍鸿图深深地看了夜星宇一眼,不管他是否承认,对方已经用事实说明了道理。
拳术和绘画都是一种技艺,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在本质上都是相通的。
画虎没有虎威,真就跟病猫差别不大,夜星宇并没有说错,霍鸿图这张猛虎图的确是一幅失败的作品。
而究其原因,是因为画者本人对自己笔下之物缺乏观察和了解,全靠脑补,想当然耳,岂能画得出形神兼备的好作品?
经过夜星宇的提醒,霍鸿图自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执掌霍家几十载,年纪辈份威望样样都高,怎可能轻易向年轻人低头认输?
他眼珠子一转,再出一题,指着书房的另一面墙,向夜星宇问道:“那么这一幅画呢?你又有什么评价?”
他所指之画被装裱在镜框里,挂在墙上顶端位置,乃是横幅长卷,高度约一尺,而宽度足有一半米以上,画纸发黄,古意盎然。
乍一看,整幅画卷似乎被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有大片的留白,像是两幅画拼接起来,实际上却是一个整体,由左至右,依次是远景的绵延群山,中景的江上小船,以及近景的杨柳堤岸。
这一幅看起来像是山水画,笔法苍劲,墨色浑厚,实际却是描绘送别场面的情景图,因为画中有人,人才是主体。
一人乘船辞去,江岸数人送别,人的占比虽然极小,却是整个画面故事的核心。
然而纵观全图,却见不到落款题字,根本不知道画者是谁,只能从纸张的古旧程度来判断,绝非今人之作品。
夜星宇细细看了几眼,心中有数,便开口赞道:“这是明代的《京江送别图》,千古之佳作,名家之真迹!”
“放你的狗臭屁!”霍鸿图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表面愤怒,实则心喜,因为对方答错了,“这的确是《京江送别图》不假,但却是一幅仿制的赝品,我是看它画功精湛无漏,模仿得细致到位,才裱起来摆在这里,到你嘴里就成了名家真迹?真是笑话!”
夜星宇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笑道:“我只说是名家真迹,却没有说是哪一位名家,老爷子可不能断章取意啊!”
霍鸿图一脸冷笑,根本不信:“那你就来好好说说,到底是哪一位名家?”
对传统绘画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京江送别图》出自于明代大师沈周之手,描绘的是沈周等人在京江送别叙州太守吴愈赴任的情景,布景得宜,疏密有致,情真意切,生动传神,多被后人学习临摹,于是有了不少赝品和仿画。
霍鸿图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真迹原稿,却看过照片,与他收藏的这一幅略有区别,并且在真迹图上,有沈周的亲笔落款和印章,但是这一幅却有画无字,显然不是真迹,而是后人的模仿作品。
不过夜星宇敢这样说,自然有他的原因,且听他道:“《京江送别图》为明四家之沈周的作品,而明四家里面,另有一位是沈周的弟子,霍老爷子可知晓此人?”
霍鸿图神色一动:“你说的可是文征明?”
“对!就是他!”夜星宇重重点头,非常确定,“这幅画,乃是文征明参照沈周真迹的临摹作品,敢问文征明可否算是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