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些讶异。
“你怎么会认为他们感情好呢?他们明明像仇人似的。”夏淑君忍不住笑问。“也许,就是因为有浓厚的感情牵绊,才能这么态意的争吵吧!”她望着眼前的暴风圈,威力真的非常惊人,“也或许是因为我听不懂他们在骂些什么,只能观察他们的表情,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突然,叫骂声倏地中断。
她疑惑的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揣测出一丁点蛛丝马迹,可惜她本事不足,他们光是互相瞪着对方,线索太少了。
祖孙两个互瞪了大约十分钟,她忍不住猜想,他们是在玩那个谁先笑谁就输了的游戏吗?
然后,夏淑君突然开口。
胡玮伦错愕的望向身旁,夏淑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丈夫的身边了。她说的也是日语,哀伤的语气让她就算听不懂,也忍不住想哭,夏威宇的父亲则赶紧抱住妻子,喃喃的低语着,应该是在安慰她。
接着,夏威宇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输了。他握住胡玮伦的手,又对三位长辈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长串,直到三位长辈点头,他才拉着她回到她暂住的那间客房。
她很想问,可是她发现,自己变胆小了。
“刚刚那个老头子,是我爷爷。”两人对坐良久,夏威宇终于开口。
“嗯,伯母刚刚跟我说了。”她点头。
“他刚刚答应我们的婚事,也答应让我定居在台湾。”咦?她以为他输了说,怎么刚好相反?
“不过,他有个条件。”他望着她。
原来还有下文啊!“以后我们必须过继一个孩子给慎二。”
胡玮伦楞了楞。“我不懂,难道你弟弟不能生育吗?”“他可以,不过他是个同性恋,两个男人是生不出小孩的。”她惊讶的张着嘴,一会儿才道:“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不过我也跟他们说,必须你答应才算数。”原来决定权在她手上啊!
“你就确定我们一定生得出小孩?或是能生一个以上的小孩?”
“不行的话也没办法,那就是命中注定了。”夏威宇不甚在乎的耸肩。
她望着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其实问题没解决之前,说这些都太早了。”
夏威宇挑眉,狐疑的望着她。“你说你不懂日语,对吧?”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上头,不过还是点头。“是不懂。”
“完全不懂吗?听说读写都不懂?”他进一步追问。
“对,完全不懂。”
夏威宇松了口气。幸好,她听不懂,所以她说的问题不是“那个”问题。“你刚说问题没解决是什么意思?”
她犹豫的开了口,又闭上,表情有些挣扎,最后叹气。
“是……我的问题。
“你不想答应那个条件吗?”
“不是的,是我本身的问题。”
“你本身?你不能生育?”他猜测。
“不是……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生育,毕竟我又没去检查过,以前也没有经验……”胡玮伦红了脸,“反正不是生育的问题啦!”夏威宇疑惑的皱了皱眉,见她一脸为难,便安慰的轻抚她的头。
“玮伦,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好吗?”“你记得刚刚胖胖打电话来吧?”
“当然。”他又没有痴呆症,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怎么可能忘记,“和他紧张兮兮、大呼小叫的原因有关?”
“嗯,刚刚胖胖说,我外公带着我的未婚夫杀过来了。”真是有够劲爆的发言!夏威宇怔怔的眨眨眼。他听错了吧?应该是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你……你刚刚说……”问题没有问出口,只是瞪着她,等着答案。
她深吸了口气,下巴微微抬高。
“记得我说过我不能留在日本吧?”
他点头。
“那是因为,我是在六年前满十八岁那天,也是结婚当天,从婚礼上逃走,而我外公在日本的势力很大!如果我外公知道我在日本,不用三天,我就会被他找到。”
“你外公是日本人?”夏威宇处眉。
胡玮伦点头。“其实我也是中日混血儿,我妈妈是日本人,她当年是和我爸爸私奔到台湾的,我在台湾出生、长大,从来不知道在日本还有妈妈的亲人。”
“那为什么……”突然想到她曾说过她父母去世十几年了。
“我十二岁那年,爸妈因为车祸去世,我才从妈妈的遗嘱中知道这些往事,以及我还有一个外公存在。”她瞥了他一眼,无法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什么情绪,于是继续说下去,“我透过爸爸的老板帮忙!联络上我外公,可是他不承认我这个外孙女,对于仅十二岁就成为孤儿、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我拒绝伸出援手,几次联络都被无情的拒绝!最后我就死心了。”
突然被拥进怀里!胡玮伦有些鼻酸的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一会儿之后,她才低低的继续道:“在我满十八岁的前一个月,他突然派人去台湾接我到日本来,原本我以为终究是血浓于水,不过很快的,我就知道我错了。
透过翻译,他告知我,我即将结婚的事,没有询问,没有商量,他只是告知我这个消息而已。
后来我才得知,他接我来日本,认我这个外孙女,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有他血缘的适婚女性当筹码,做商业联姻来扩展势力,你说,可不可笑?“抬头望向他,自嘲的问着。
夏威宇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怜惜的凝望着她,在她额上印下一记疼惜的吻。她跳过了十二岁到十八岁这六年的时间没说,但是他可以理解,对于一个举目无亲的小女孩来说,那会是多么艰苦困难的生活。
“你这样会让我想哭……”她哑着声低喃。
“傻瓜。”他抱紧她,“想哭就哭啊!我的衬衫质料不错,很吸水的,如果一件不够,你知道,我的衣服多得可以开一家服饰店。”胡玮伦忍不住噗哧一声,“讨厌啦,悲情气氛都被你打散了。”夏威宇拍拍她,“后来呢?”
“我强烈的抗拒,却被软禁起来,又因为语言不通,根本无法取得任何救援,于是我开始想如何自救。闹了几天,也逃脱过几次,不过都失败,因此他们又加强了警戒,然后我才领悟到这样下去不行。
“之后,我假装温驯,假装妥协,松懈他们的戒心,让他们以为我认命了。婚礼那天,我在新娘休息室等待的时候,找了个借口支开监视我的人,又借着尿遁躲开保镖的跟监,从窗户逃出去。
当我从二楼往下跳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可是我还是咬牙拼命逃跑,还好幸运的遇到一个好心的台湾观光客,在他的帮助下,我才回到台湾。整个日本行里,值得庆幸的是外公没有拿走我的护照和证件,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不认为我有办法逃离他的手掌心吧!“
“逃得好,聪明的女人,不过从二楼跳下来……”他有些胆战,“以后不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胡玮伦笑了笑!双手环住他的腰,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我躲了六年,却因为媒体的大肆报导,让我外公得知了我的消息,利用关系找到了胖胖,知道我在日本,就带着我的未婚夫打算把我揪出来了。”
“玮伦,你说你外公势力很大,他是什么身份?”他得先想好对策。
“他……”胡玮伦低下头,眼底的不安升至最高点,“他是权天集团的董事长。”
权天集团!那个前身是势力遍及亚洲地区的第一大黑帮的权天集团!
一室沉默窒人,她忍不住抬起头,望着脸色大变的夏威宇,觉得自己也要跟着窒息了。她眼眶发热,深吸口气!再缓缓的吐出。
“你吓到了。”她低声说。
他望着怀中的人,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对,我是吓到了。”他承认。“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原因,我不是怕权天集团,毕竟尹上家的权势并不比权天集团低。”“那……你的原因是什么?”
夏威宇怔了怔。能说吗?他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啊!
“那个男人……我是说你外公要带来的那个男人,和六年前是同一个吗?”他问。
“我不知道,那是胖胖的形容词,并不是说真的会带一个男人来抓我,正确的说法是,他又帮我安排了一桩婚事。”
他咕哝了一句不明的话语,就闭嘴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他又沉默,胡玮伦叹了口气。就算势均力敌,斗到最后也是两败俱伤,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就算不害伯,犹豫也是正常的。
“你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我让你独处。”她站起来转身就走,却在下一瞬间又被他扯进怀里。
“胡玮伦!办法要两个人一起想,就算你很笨,可是也不可以因为自己蠢,就推给我一个人啊!”他不满的抗议。
什么?胡玮伦有些愕然,双手抵在他胸膛,不明所以。
“想什么办法?”
“笨蛋!当然是想办法怎么打发掉你外公和那个……男人。”很认真很认真的瞪着她,逼近她,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我绝对不承认那个男人是你的什么鬼未婚夫呢,以后不准把这个称呼用在除了我以外的男人身上,知不知道!”“你……不介意吗?”她疑惑的问。
“我当然介意!所以我才警告你啊!”夏威宇用火眼金睛瞪着她,“你最好牢牢记住我的警告,因为我非常非常介意!”
突然!她有种想大笑的冲动,他们根本是鸡同鸭讲嘛,在意的重点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