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夕颜无语,只是静默地看着埃及方向的天空,隐约有些发白的天空,淡漠的光明融入浓浓的夜色。
周围高大厚重,威严宏伟的城墙有如巨兽一般居高临下窥视着夕颜,其势威猛跋扈。
夕颜仰起头,望着它们。
伊夫曼,我一定能救出你,一定,你等着。
***********不知何时,月亮悄然升起。月光如水空明从窗口悄然泻落。
塔卡如约而来,手里多了件月牙白的长袍。
夕颜用最短的速度将长袍换上身,带上了面纱,只露出那只璀璨的眼睛。在夜色的掩护下,两人踏上了涅可伦王寝宫的台阶。
台阶上的长廊竟然没有一名守卫,不知道是守备松懈,还是塔卡做了手脚,夕颜有些奇怪。
“今天的涅可伦很奇怪,连天都帮我们。”塔卡压低声音,解了夕颜心中的疑惑。
原来,今晚本来和往常一样,涅可伦王召了些舞女在宫内饮酒寻欢。可是有个新来的舞女大胆地去勾引涅可伦王,让他勃然大怒,把宫内的人全都赶了出去,包括外面的守卫。
雕花的青铜大门虚掩着,一丝昏黄的光线从里面斜斜射出,隐约有个人影在晃动,折得光线忽明忽暗。
“进去吧,有事叫我,我去救你。”塔卡给夕颜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暗暗握住了夕颜的手,夕颜的掌中早已香汗淋淋,滑腻地从塔卡手中脱落。
强压住内心的紧张,夕颜苍白的小脸淡然一笑,在塔卡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娇小的身体就闪进了门内。
在昏暗的烛火中,酒盏狼籍,佳肴凌乱。
旖旎糜艳的气息流荡在空气中,各种欲望催得人昏昏然如饮醇酒。
涅可伦王静静地躺在塌上,精美绝伦的毛毯半铺半盖掩在他身上。
他醉了,在那沉沉浅睡着,连夕颜靠近都未有察觉。
夕颜怀着一种奇特的好奇心,审视着他的醉脸。
这一次涅可伦王的面具脱了下来,夕颜第一次看清楚了涅可伦王的面貌。
那是一张妖冶得混淆了性别的脸。
很美,很魅。
长长的黑发凌乱的散在玉样光泽的脸上,隐隐透出致命的诱惑。一双柳眉,浅淡适宜。细长的丹风眼浅浅眯起,有着梦幻般的色彩。微微扬起的性感薄唇,勾勒出惑人心智的微笑。
这张脸几乎是和辛纳一模一样,从来未曾想过没有伤疤的这张脸是这样美,这样和谐,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
突然间,涅可伦睁开了眼睛,眼神却迷离恍惚。
看到夕颜后,涅可伦王动作缓慢地坐了起来,微笑着,脸上露出了奇异的欢喜和不可捉摸的愉悦。
“夏尔奈,是你吗?”涅可伦王神色恍惚,将眼前的夕颜看成了夏尔奈。
“是我,哥。”夕颜心头一慌,急忙应道。
“哥?”涅可伦王随即一楞,安静地呆坐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目光游离到很远和远,许久,才听他低低叹了口气:“你很久没有这么叫我了。”涅可伦王唇边漾起一抹苦涩的笑,凄楚地连夕颜都有些不忍。
“夏尔奈,不恨哥哥了吗?”涅可伦王伸手拈住夕颜一束发丝,放在指间轻轻揉捏,他的气息在她耳边回转。夕颜突然感觉涅可伦王的眼中有种很特别的光悄然闪现。
涅可伦王的目光直视着夕颜,黑水晶般剔透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个略显紧张的夕颜。
半晌,夕颜才回答出“不恨了”这三个字。
听了夕颜的回答,涅可伦出奇的沉默,夕颜的掌心却因为肩膀的僵硬悄然渗出一层薄汗。
涅可伦没有放开他的手,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夕颜尴尬无比。
“不恨了,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我在也不离开哥哥了,永远不离开。”很想结束这种尴尬的境地,夕颜口不择言,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将给自己多么危险之地。
“永远不离开……还记得我们的誓言?”涅可伦轻笑,笑得意味深长。
不理会夕颜眼底的震惊,那双狭长美目轻轻一眨,笑得更深了。在夕颜还未从眼前诡异现象缓过来时,涅可伦王一伸手,毫无预警地将夕颜带入自己怀中。
“夕颜,这个游戏好玩吗?”涅可伦的呼吸热热地喷洒在夕颜脸上。
他叫自己夕颜?
他知道自己不是夏尔奈?
“你怎么知道?”夕颜僵硬了,不论是大脑还是身体。
“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很好奇,想看看你玩什么游戏。这个游戏很精彩,我很喜欢,你果真有些与众不同。”涅可伦王细长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线,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我开始有些喜欢你了,你说怎么办才好?”涅可伦王的手突然搂紧夕颜的腰。
“你放开我!”夕颜心底滑过一道冰凉的冷意,像给蝮蛇滑过的黏稠恶心。
看着眼前这张绝美而又妖气的脸,夕颜心中说不出的恐惧。自己真是太小看这个男人了。
“你现在要走,晚了!”一丝狞笑缓缓浮现在涅可伦王的脸上。
“我倒是很喜欢你今晚的表现,不如,我们继续吧。”涅可伦王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扯开蒙在她脸上白色面纱,毫无预兆的吻上夕颜那苍白得有些发抖的红唇,出于本能反应,夕颜牙齿狠狠使劲,咬破了他的下唇。涅可伦王吃痛,离开了夕颜的唇,可是那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白皙的下巴流下来,他伸食指抹去,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舔:“我第一次发觉,原来女人也那么有意思。”“你这个变态!”夕颜又惊又怒。
“变态?这个词倒新鲜。”他挑起她的下巴,摩娑着夕颜的唇,就着灯光仔细打量,“仔细看起来,你也挺美的,特别是这双眼睛,和夏尔奈一模一样。不过不管这眼睛再怎么像,你也不是夏尔奈。就像辛纳一样,即使那张脸和夏尔奈一样,也绝不是他。那张脸只会让我觉得厌恶和恶心,所以我毁了他。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挖了你的眼,可好?”涅可伦王含笑的眼立即一变,锐利的目光从眯起的细缝迸发出来,冷绝的森然。
“你敢!”夕颜心里一道冰凉的冷意划过。
“不敢,小东西?这世上还有我不敢做的事吗?”涅可伦王冷笑。
“你什么都敢吗?”夕颜挑衅。
“当然。”涅可伦王挑了挑眉。
“那你敢承认你对夏尔奈的爱吗,那不是哥哥对弟弟的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只不过可惜的是夏尔奈不是女人。不仅不是女人,还是你的孪生弟弟。这是禁忌的爱,一直禁锢着你的心,让你无法自拔。”夕颜黑曜石般的双眼出奇的闪烁洞察人心的光芒,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涅可伦王。
夕颜的话让涅可伦的脸色一下变了,浑身血液顿时冰凉。
他好似掉入沉重又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那永恒的静寂充斥着他的心,愈来愈浓,愈来愈暗,像无尽的潮水般汹涌地吞没了他,让他无法呼吸,挣脱不开。
是的,他不敢。
不敢吐露他的爱,夏尔奈的纯洁和善良让他连动了这个念头都感到羞耻和罪恶。
无法开口的爱。
因为太爱,所以无法开口。
因为太爱,所以只能放手。
如果夏尔奈一直待在他身边,那么即使这种爱无法开口,他也是开心的。可是一个平民,竟然抢走了夏尔奈的心,夏尔奈甚至为了她不惜反抗自己。
怎么可以!
他是亚述帝国高贵的王子,是自己心中最完美的男人,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怎么可以轻易地爱上别人,怎么可以爱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所以自己娶了他最爱的女人,让他和她咫尺天涯,可是却也让自己和他咫尺天涯。
为了那个孽种,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自杀了。
当夏尔奈那温热的血液喷洒到自己身上时,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被抽离了,一股又一股冰凉的水涌进心间,不可思议的恐惧感深深抓牢了他。
后悔了吗,涅可伦想他是悔的。
夏尔奈就是他的生命,是他的色彩。
夏尔奈死了,他的生命也没有了,色彩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有身为亚述王族不得不为的责任。
好累,真的好累。
陷入了以往的回忆中,涅可伦王如梦游了一般,对身旁事物视若无睹,只两眼直勾勾的出神。
一直解不开的心结又开始折磨着他,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堵得难受。“哇”地吐出一口暗红色血液。暗昧的红残留在他的唇边,一种诱惑怪异的美。
此时的涅可伦王如石化般没有了生气,双眼无神毫无焦距,绝美的脸满是悲怆,让夕颜突然开始同情起他来。
爱是没有错的,只是他爱的方式不对,太过于霸道。
夕颜叹了口气,清泉明目闪过一丝怜惜,伸出手来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着,缓解他的痛苦。
“女人,你太善良了。刚才是你得手的最好时机,可惜你放弃了。”涅可伦王双眼突然放光,叹息般摇了摇头,妖媚地看着夕颜,一手点住她的樱唇,低低的声音,有如地狱的招魂之声:“你失去了你唯一的机会。”“你触怒了我,我要你知道惹火我的下场。”涅可伦王嘲讽地冷笑,绝美的面目变得狰狞起来。
他捏紧她的下巴,随手扯过塌旁的一颗葡萄,轻轻一握,暗红色汁水从指缝渗出,翻开手掌剩下的是模糊的果肉,“你就会和它一样。”“你放手、放手!”夕颜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不放,我舍不得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