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拉着敖厉,在短时间内,跨越了三千五百里地面,东侧海岸。如此极速、近乎于一瞬的挪移,让敖厉在沙滩上,踉跄了几步。一个个脚印,破坏了沙滩的平整,敖厉狠狠晃了晃脑袋,等眩晕渐去,他才盯着凡真道,“你是故意的。”
“她的剑意,比挪移快。”凡真的神识,已经渗透于千里地面,步入大乘期,她对仇恨已不再执着,可一旦面对,她也不介意了却这段因果。
“短距离的速度叠加和跨越空间的大挪移,实在有着不小的区别。”敖厉抛却对凡真的不满,在心细细体会着刚才的过程。
敖厉是第一次经历凡真的全力挪移,他没想到大乘修真的长距离挪移会如此恐怖。如果不是敖厉本体太过强悍,他早已被空间的重叠,撕扯成了碎片。
凡真的神识,没有扑捉到紫的踪迹,她的目光转向敖厉,“体会到了?不管是修真,还是远古的二世武者,他们的修行过程不同,但却有着相同的终点。修真免却了红尘历练之苦,在修行上是取巧了,但路毕竟是对的……”
自从离开“轮回阵图”,凡真就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敖厉去认真正视修真的机会,大乘挪移神通,终于将这个机会引出。凡真从没认同过敖厉的修炼方式,她不能简单的判断对、错,但她希望敖厉能走上一条相对平坦的路,而不是在残酷摸索。
敖厉沉默着,静静听着凡真的话。
“知道你和我们最大的区别吗?”凡真轻轻的问,然后又自己回答着,“我们在不断提升掌控环境、天地的程度,而你,在不断抛弃着环境、甚至天地。极端自我,终将抛弃所有,承载终极孤独。”
“终极孤独”四个字,令敖厉的眼神一凝。随之,又归复于平静。他在以极端残酷的心境,抵挡着心最为深沉的恐惧。
凡真似乎忘记了紫的存在,她坐在沙滩上,遥望着无尽地大海,“我在修真界横行了上万年,不希望唯一的朋友,走向孤独……”
“如果你愿意,我有把握在万年内。为你重塑本体,再造经脉。凭借你的心境,在万年后,一定能站于修真巅峰。即便踏入仙界,在心境上,也难有人与你抗衡。”凡真并没轻易妄言,敖厉于残酷磨砺出的心境。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如果将这种心境,广延于掌控天地。那将会非常可怕。
“这些话,你早就想说了。”
凡真凝视了敖厉良久。面对敖厉眼的平静,她终于叹道,“你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也许我不该说……”
“本就不该说,路是自己走的,走了就不能妥协,不能后悔。更不能回头。”
凡真嘴角透出了一丝苦涩,“我只是想试试。”
敖厉眼那可怕的平静慢慢散却,他深深的看了凡真一眼。也只有凡真,能从敖厉的目光读懂一丝歉意、一丝遗憾。
敖厉怎会将命运放在别人手?他将话题转移了,“紫,还没出现?”
凡真迎着海风,从地面站起,收敛起失望地情绪,她该做的,能做的已经做了。既然敖厉不回头,她也无法强求。
凡真收拢起被海风吹起的长发,向敖厉道,“方圆千里,没有她的气息,但这不意味着,她不在。”
敖厉一边打量着数里长的沙滩,一边笑道,“除了我们,我想不到有什么事,能令白云殿主踏入益州。”
“她一定在找我们,也许她已经找到了。”
敖厉故意放大声音道,“看来我们要好好准备一道菜了。”
敖厉的话,终于让凡真轻笑出声,“你没必要那么大声,即使你不说,她也一定能猜到我们会布下死局等她。”
“看来她地目的,不光是你、我了。”
凡真笑了笑,“董纤纤能为三妙宗背叛大威,‘沧海一角’更能让任何一个修真疯狂。在修真界,一个完善地洞府,足以引起一场浩劫。”
敖厉知道,凡真是在说笑。薰纤纤如何能与紫相提并论?到了紫的境界,浮于表面地利益,很难提起她的兴趣,隐藏在益州的紫,一定有别的目地……敖厉心突然一动,看着凡真苦笑道
说,这个白云殿主,不会经过益州,直入广海了吧?
凡真微微一愣,轻声笑道,“很有可能,毕竟我们找不到她。”
敖厉心一窒,即使紫不在益州,他敢做多余的动作?敢在此时,带领一群大威土匪,返回“沧海一角”?
“妈的!”敖厉狠狠吐出两字,抬手向沙滩一挥,随着三声沉啸,三根血旗已插于沙滩上,它们以敖厉和凡真为心,构成了一个三角。天空在血旗的压迫下,暗淡了不少,似乎连海浪都不敢在掠过沙滩。
沙砾,无数小生物,被血旗摄尽了生气,而僵死。
凡真不是第一次正视血旗,但每每面对血旗,凡真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敌意。大凶、大恶之物,本就和天地间的一切对立。
敖厉的右手陡然张开,向着脚下沙滩一按,三根血旗缓缓的沉入了沙滩。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这片延绵数里的沙滩上,每一粒沙,都隐着几分血红,透着一丝血腥。
血旗刚刚隐去,敖厉俯身拾起一粒海沙,递给凡真道,“摩诃大禅经,有着三千世界。佛宗阵之一‘菩提界’就出自于摩诃大禅经。你研习经已久,这个阵图,由你布下。”
凡真看也不看敖厉手的沙砾,开口就道,“我讨厌佛经。”
敖厉“呵呵”一笑,将沙砾弹向凡真,“这可由不得你,我的血旗杀机太盛,面对紫的杀剑,还成就不了死局。只有佛法、阵图,才能弥补杀的破绽。”
小小的沙砾打着转,悬浮在凡真面前,她实在讨厌佛法,但不得不承认敖厉的话。紫沉寂于杀道已久,也许她不敌阿修罗王,但她要走,阿修罗王也拦不住她。菩提境,讲究一沙一世界,以凡真对摩诃大禅经的理解,只能以万万沙砾布成一点佛境,投映出一个世界。
凭空而起的经,不断的透入沙砾,原本暗淡的沙砾,缓缓透明,散发出淡淡的金光,当沙砾落于沙滩时,整个沙滩似乎都被金光点燃。二千四百卷经,很快于凡真口结束,随着经的结束,沙滩上的金光也缓缓沉寂,沙砾还是沙砾,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敖厉在一边暗暗惊奇,厌恶佛经的凡真,竟能以心念,在短时间内,完成二千四百卷的经禅唱,世界还真是奇妙。
凡真看着四周的沙滩,向敖厉道,“只能到此程度了,我不清楚佛宗的‘菩提境’,只能以‘太微要旨’的结构,透入摩诃大禅经。”凡真话语一顿,突然轻笑道,“如果我是紫,绝不会踏入这个死局。”
敖厉也是苦笑了下,“是有点明显了。如果她真在益州,我们瞒不过她。如果她正巧不在,嘿嘿,就要看她的运气了。”
敖厉说完,坐在沙滩上遥望着大海,淡淡的道,“现在,就剩下等了,看我们谁的耐心好些。”
凡真微微一笑,在敖厉身边坐下……
面对广海的沙滩上,一男一女,一坐就是三年,三年他们没有任何移动,只是看着波涛幻化的广海。
三年,敖厉再没感到那森森的剑意,而凡真渗透于千里地面的神识,也再没扑捉到半点紫红。
三年的平静,以敖厉和凡真的心境,都不由怀疑起,紫的目的是否真是他们,也许,紫早已通过益州,深入于广海之。
三年零三个月后,敖厉终于开口叹道,“也许我们被那妖女耍了,也许她的耐性比我们好。她能无休止的玩下去,但我大威等不起了。”
凡真没有说话,她只是遥望着广海,不管紫是否在益州,这场沉默的较量,她和敖厉都算输了。敖厉有所牵挂,即代表着凡真同样有所牵挂,他们从一开始,就输了,死局毕竟是死的。
“大威五大首领,要从太、益、幽三州带出五百余人。五百人,徘徊在益州东侧的海边,虽有大威外堂的种种掩护,但时间长了,一定会引起修真者的注意……”
凡真侧首看着敖厉,轻声道,“你不用解释,输就是输了,我们又不是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