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介晶在心中稍微推算一下他与沈家母女对谈的时间……身子颓丧地陷入皮椅中,脑海瞬间飘过左晓佾充满孤寂的眼眸,心蓦地拧紧了。
她……都听到了?
李秘书见状,识相地赶紧离开。
“这就是你知道真相后的决定?”选择不告而别?
左晓佾的离开,突然让他慌了起来,是因为担心沈心妮的替身离开了?抑或是舍不得左晓佾本人的离去,刹那间,他竟无法分辨……
他抹了抹脸,唇角扯着苦笑。
失去沈心妮的遗憾霍地窜入心里,不断啃蚀着他的心壁,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尝一次那种失去的痛!
“左晓佾,我不会放手的!”
安敏儿下班回到家,见到左晓佾仍缩在沙发里发呆,她不舍地摇头叹息,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餐,不再打扰左晓佾。
几分钟后,门铃疯狂地响起,原本在厨房切菜的安敏儿,持着菜刀跑到客厅与左晓佾对望。
听这门铃按得又凶又急,除了商介晶应该不会有别人了。
“可能是他,你先去躲一躲好了。”安敏儿建议。
左晓佾颔首,默默地往里头走去。
安敏儿深吸口气,打开门,“总裁?你怎么来丁?”
“我找左晓佾!”他浑身都散发着狂燥的气息,看来下定决心势必逮回左晓佾。
“晓佾不在这啊——”
商介晶推开安敏儿,径自走入屋内搜查。
安敏儿气愤地瞪着他的背影,追了上去。
真是个霸道的男人,以为他是公司总裁,就可以随意进入她家啊!
“总裁,我说了晓佾不在这,我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见过她啦!”
黑眸犀利地看向安敏儿,似乎想分辨她话中的真假,“她只有你这个朋友,如果她不来找你,她还会去哪?”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晓佾都没和我联络……总裁,晓佾怎么会突然失踪?你们吵架了?你欺负她了?”安敏儿蓄意地问道。
商介晶静了下来,推开浴室的门,一名小女孩正坐在澡盆里洗澡。
“哎呀,总裁,虽然我妹妹才小学三年级,可是你这样偷看她洗澡,她也是会难——”
黑眸瞪向安敏儿,她吓得噤了声。找了半天,仍找不到左晓佾的踪影,商介晶转身离开安敏儿的家。
待商介晶一走,安敏儿走进浴室,“他走了。”
左晓佾缓缓自浴帘后走出,“谢谢你。”
“不客气。”安敏儿笑了笑。
左晓佾走到阳台,隐藏眷恋的眼眸,偷偷往下望去——
见到商介晶的跑车驶出巷口,一滴清泪悄悄滑过她的面颊。
第9章
夜,很深、很静。
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尝过幸福未必是件好事。幸福,它总会悄悄磨去习惯一个人的坚强,使人丧失抵抗伤心的能力,最后只能脆弱地妥协……
她早改知道所有的好运不会落在她身上,她当初怎么还会傻得相信商介晶的感情是真心的?
“左晓佾,你活该啊……”自嘲地一笑,左晓佾再啜饮一口啤酒。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商介晶的脸,她用力摇着脑袋,企图将他驱逐出境。
客厅的灯光忽然亮起——
穿着睡衣的安敏儿瞧见左晓佾这模样,赶紧趋上前去,制止她疯狂的动作,“晓佾,你怎么了?”
左晓佾停了下来,低着头,呜咽声徐徐飘出。
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安敏儿朝地面察看,见到了好几罐被压扁的啤酒罐,“都这么晚了,你还跑出去买酒?你怎么还不睡啊?”
“安安,我睡不着……”左晓佾抬起脸,灯光清楚地照映出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你……”安敏儿一愣,忙伸手替她擦拭泪痕。
“我满脑子都是商介晶,我看到他在笑,看到他在生气,甚至听到他说爱我……”左晓佾双手压着头,不断地摇晃,“不,不是!他爱的人不是我……是沈心妮,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别想了,乖,别想了。”安敏儿倾前抱住她,不愿看她这样折磨自己。
“我很努力想要遗忘他,可是……商介晶就好像已经住在我的脑中,根本挥之不去……”左晓佾使劲抓紧安敏儿的手臂,“安安,怎么办……我真的真的好想他……”
“晓佾,你喝醉了,我扶你进房休息。”安敏儿无奈地叹口气。真是的,明明自己不会喝酒,还硬要喝。
“我不要……”
“左晓佾!”安敏儿站起身,想拉她起来。
“安安,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遗弃我……为什么没有人肯真心爱我?我真的那么惹人讨厌吗?”左晓佾推开安敏儿,在沙发上躺下,蜷缩着哭得颤抖的身子,紧紧咬着自己的手。
“我只是想要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关心我的亲人,有疼爱我的男人……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心愿老天都不给我……为什么这些对别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我却……苦苦追寻了好多年也寻不到……”
看她手掌手背被咬出血来,安敏儿气急败坏地拉开她的手,凶狠地斥骂道:“笨丫头,别再咬了!”
“当我遇上你、商介晶还有他的家人们,拥有了期盼多年的友情、爱情、亲情后,我才愿意学着怎么去接受、去爱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可是……原来所有的亲情、爱情根本都是假的……真正幸福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沈心妮……”她哭得声音都沙哑了,“我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
难道她对于商介晶来说,真的只是一个长相相似的替身?他从不在乎这样伤她,她的心会有多么痛、多么绝望吗?
安敏儿轻拥着她,流出心疼的泪水,“晓佾,那不是你的错。最可恶的就是商、沈两家人,他们为了自己过得快乐、弥补自己的遗憾,而去欺骗你的感情,他们那些人最后一定会有报应的!你别哭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你不是孤单一人的。”
左晓佾把脸埋在安敏儿的怀中,肆意宣泄着泪水。
更让她难过的是,当商介晶这样伤害她后,她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爱商介晶爱得那么深。
爱到,她根本舍不得去恨他的地步……
哭了一夜,到了天空朦胧亮起时,左晓佾才缓缓睡去。
待她醒来,太阳已快下山,她就一直窝在沙发上发呆,就算安敏儿下班回来,她也不开口说话,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安敏儿见她这模样,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关于商介晶的事情,贴心地给她安静的空间。
翌日——
窗外曙光乍现,左晓佾便清醒了,小心地不惊醒安敏儿一家人,她无声地离开。
在街上随意乱晃,不知不觉地竟走到公司附近,她站在一家幼儿园前,忆起当初她与商介晶两人在街上追跑,最后她还不慎撞倒脚踏车,流了鼻血、勾破了裙子,甚至被商介晶与小朋友们嘲笑的事情……
商介荔最后还很温柔地替她擦去一脸的鼻血……
“呵……”
忽然听见自己的笑声,左晓佾愣了,纤手摸上弯出微笑的唇,却也触到了脸颊上的泪水。
笑容霎时迅速消失,泪水不受控制地成串滑落,心儿陡然狂跳了起来,仿佛填满了某种期待……
期待不断刺激着思绪,她步伐一旋,往公司的反方向跑了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当见到商介晶居住的那栋豪华勾寅时,她才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商介晶居住的楼层。
思念,是最诚实的答案。
就算那天他亲口说出的残酷实话,不断在耳畔响起,狠狠地螫刺着她的心,她还是无法欺骗自己不爱他、无法漠视心中涨满想见他的冲动……
左晓佾躲在对街的大树旁,静静地等待。
许久过后,商介晶的跑车自地下车库驶出,从左晓佾面前驶过,偷偷看了他一眼后,她开心地笑了,可红肿的眼仍不断落下思恋的泪水。
接下来的几天,左晓佾的心依旧被浓稠的情思紧紧地涨压着,疼得她无法克制自己,只能选择每天在同一时间里,溜去偷偷看他。
这一晚用餐时,安敏儿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你最近一大早出门,都去哪儿了?”
左晓佾抿抿唇,诚实地回答:“在他家楼下等着偷偷见他一面。”
安敏儿放下筷子,满是不赞同,“晓佾啊……”
“安安,我输了。”
“什么?”
“我爱惨了他。”她笑得凄楚。
“那又如何?”
“我决定回到他身边——”
她的话尚未说完,安敏儿便急吼了出来:“你疯了?!你明知道他们那一家人都在打什么鬼主意,你还要回去?!”
“我不想再过像以前那种孤单的生活了——”左晓佾见安敏儿又想开口,举起手示意她听下去,“我知道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不会让我一个人孤单。可是,我很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亲人,还有……我爱的男人。”
“他们不是你的亲人,他们是沈心妮的亲人。你一回去,他们只会把你当成沈心妮,要求你和沈心妮有一样的个性和喜好,你很可能会完全失去自己,这样子你还要回去?”安敏儿握紧双手,克制自己别打上左晓佾那糊涂的脑袋。
左晓佾眸中净是孤寂,“至少他们也会疼我、爱护我……我只要能拥有一丝温暖就足够了,就算这些幸福原本应该是沈心妮的,我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