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接触的黑暗面过多,朱家人早已看淡生死,葬礼过后回归往常生活,人有死或生的自由,朱君心的选择固然让人心痛,他们依然得过下去。
人,早晚会死,只在于是否自愿而已。
“小妹,不要把龙门想得太清高,里头藏污纳垢一大堆,肮脏事都堆到天花板快撑破屋顶,明哲保身的方法是装聋作哑。”
难得多话的朱雀为已故的二妹上一炷香,袅袅白烟直飘天际。
“雀姐,你把自己形容的好像垃圾。”鼻子一皱,朱巧巧双手合掌向亡者致意。
垃圾?!“你没听过那些卫道人士怎么称呼我们这群活跃在黑暗世界的人吗?
还有人叫我们人渣呢!“
说的人全倒下了,在地狱深渊里呼救。
“难道你不生气?”
“你呢?气不气让君君一跃而下的罪魁祸首?”她语带严谨的反问,不想再一次的来不及。
合计才两个亲妹,失去的不再感伤,珍藏所拥有的;至少这是她目前“休假”
的唯一借口。
她摇摇头。“二姐太任性了,她的方法太残忍,伤害自己又累及爱她的人。”
她不赞成以自残方式来逃避爱情的不完美。
若换成是她则会更积极,重新寻找真正的契合伴侣,绝不因为情人的背叛而轻生,那真的很傻。
“你说得没错,君君的行为愚蠢得叫人生气,可惜我不能到地狱骂她一顿。”
自杀有罪,升不了天。
“雀姐——”轻唤一声的朱巧巧微噘着鲜艳红唇,表示不该在死者面前轻浮。
“别叫我,才一疏忽就少了个妹妹,你皮给我绷紧些,我不要再参加自家人的葬礼。”她警告的一睇。
“人家才不会,我看到老爸掉眼泪了。”她好心疼,刚换的新心都纠成一团。
“嗯哼!书匠嘛!又是学文学的,难免多愁善感。”一个老八股的语文老师。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的父亲,一身学者风范的他和双手染血的母亲极不搭调,有一度两人差点离异,各为理念而反目成仇。
但是爱得深而各退一步,父亲坚持他的教育理想不去在意妻子的背景,母亲则尽量不把龙门事务带进家庭,维持平凡的和谐,一儒雅一干练,成就了养儿育女的责任落在父亲肩上,长年不在家的是在刀口舔血的母亲。
不过自从她进入龙门后,母亲已渐渐淡出,直到今时已不插手血腥事件,将棒子传给下一代。
看惯了母亲的我行我素,父亲对她加入黑道的事实已认了命,深知阻拦无济于事,羽翼已丰的雀鸟向往一片无涯的天空。
只是此刻她有些怨恨父母的放纵,让她轻易沦落公主殿下的魔掌,永世不得翻身,除非下一任门主继任才有可能卸除目前的身份。
朱雀,四大堂主之一,唯一的女性受难者。
“雀姐,我想加入龙门行不行?”
“你?!”诧异的朱雀微怔,盯着妹妹久久不语。
“我有御火的能力,相信不难成为上位者。”手一扬,朱巧巧掌心浮现一簇火苗。
“为什么?”她一手拍掉炙热火光,警戒四周是否有可疑人物。头一偏,朱巧巧露出狐疑神色。“什么为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朱雀名号可非虚得而来。”嘴角一勾,她笑得诡魅。
很少有事情能瞒得过她一双利眼,这是朱雀的特性,也是她多年的经验所得。
“姐,你的笑容好可怕,我只是想试试自己有多奇QīsuU.сom书大的能耐,看看能不能扳倒你。”害她心惶惶。
“让位给你都无所谓,说出你的理由来。”朱家有只无知的笨雀就足够了,不必再附个替死鬼为懒人门主效力到死。
“我想杀人。”这是她的愿望。
“嘎!”惊讶不已的朱雀瞪大了眼。
她在开哪门子的玩笑?
杀人在龙门是一项优雅的艺术,几乎每个龙门人都精于此技,取人命在瞬间,甚至不需见一滴血,手法干脆利落,可谓精华之所在。
若要学习优美的杀人术,天底下找不出比龙门更恰当的训练所,他们从无失败的例子,下手的精难度叫人叹为观止,连执法人员都不由得大惊失色,直呼神争奇技的杀人法,简直无从挑出缺点。
完美,正是警方的头疼处,多少悬案未破症结就是在此,既是感慨己身之不足,又不得不佩服出手者的无懈可击,不留一点线索供人追查。
在美国,在欧洲,在所有华人聚集的土地上,相似的疑云以问号结案,没人敢去探查最终的答案。
龙门的势力已扩至各阶层,警、政、商的佼佼者更不乏龙门的子弟兵,其已非小小的黑暗势力,如今甚至有地下帝国之称,足以让任何国家却步,包括自以为世界第一强国的美利坚合众国。
朱雀打量着口说要杀人的幼妹,不能理解她的疯狂想法是由谁灌输,打小的刻意保护似乎是多余。
杀人并非游戏,心要够冷才成,而且回不了头,水洗不净手中的血,一辈子背负着红色的十字架,常人是消受不了紧随而来的道德感。
而她不希望这道枷锁套在仅存的妹妹身上,主要是为避免多一个受某人荼毒的小笨蛋。
龙门公主正在召募四大金钗成员,好取代在唐朝嫁人生子的四大坛主烟、霞、云、雾,懒人王秦逆蝶和中性美女东方味已“登记有案”,尚欠两名不怕死的烈士充当勇土,继续她永无休止的压榨生涯。
笨一次是识人不清,她岂能助巧巧入火坑呢?
“雀姐,你的表情好凝重,我不会剽占你朱雀的地位的。”她有自知之明。
起步慢是主因,龙门高层阶级都是自五岁起开始训练体能和研习武艺,而她早过了培植期。
朱雀冷然的一视。“你晓不晓得龙门的要求很严厉。绝非侥幸就能立足?”
“我吃得了苦,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我有一颗健康的心脏。”她捂着胸口,表情认真。
“你有你的人生,为了君君值得吗?”看透她心事的双眼微露谴责。
面上一晒的朱巧巧讪讪然。“以前二姐胆子小不敢行动,而我则是受限于健康问题,如今……”
言下之意,双胞胎心意相通,以进龙门为毕生心愿,只是因种种缘故才不得不放弃。
如今等于是二人合为一,心动配合行动等于决心,再加上她占了天时人和的便宜,雀姐正是龙门的要角,通行证是加了皇盖,想进入根本轻而易举,犹胜苦习十多年的正式入门弟子。
但是她必须承认,早些年并无入龙门的想法,是自二姐轻生之后才凝聚而成,她想在有生之年添些色彩,不甘死后一片纯白,轻易地淡忘在人们的记忆中。
“我想我体内流有嗜血的天性,妈妈和你一直是我和二姐崇拜的对象,尤其三年前见你一枪在手横扫千军,十三颗子颗不见血的夺走二十一条人命,优雅的杀人手法相当震撼我,久久难以忘却那一幕。”
“该死。”朱心雀低咒了一声。“我是在玩命呐!你当我在表演特技不成?”
此刻她怨恨起自己的一流枪法,居然成了祸因。
那年为肃清堂下背叛的兄弟,她一个发狠不管三七二十一,夜半时分堵在暗巷中赏他们个痛快,单枪匹马的了结二十几条人命,任其曝尸于月光下。
谁知夜游的妹妹们正巧在附近的咖啡店,耳尖地听到银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当是有热闹看的急忙去到,差点让她失手枉送生命。
大骂一顿以为她们会视龙门为险地,不料竟是导火线的开端,在低头垂面的当下反生兴意,这是始料未及之事。
“我的命本来就不被期待,二十年来在生与死中飘荡,二姐的死让我体会到一件事,原来我是乏善可陈的空白。”来与去都像烟雾一般。
活在随时可能死于心脏麻痹的忧虑中,她难以真正的开心。若不是二姐临死前将健康的心给她,同样的阴影依旧会跟随着她,直到真正合上眼为止。
勇于面对死亡便是直接的宣战,不服输、不愿屈就死神威胁的她只有挺身相抗,而加入龙门即是一种自我挑战,她宁可死于自己的技不如人,也不甘生命受虚无命运的摆弄。
活出自己,亮丽就死。
“巧巧,你的运动神经虽然不错,但是基础的武术训练可不是叫苦三、两天就有成。”她是咬牙撑过的苦命人。
“你放心,我是蓝翎天女的女儿,快枪朱雀的妹妹,没道理是个软脚虾。”
她搬出自家的骄傲。
朱雀冷冷一哼,“别忘了,你有个之乎者也的老爸,以及搬石头会砸到自己脚的二姐。”全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者”。
“雀姐,我听见老爸在念正气歌喽!”朱巧巧以她最头疼的事抗议她的不公平。
“饶了我吧!哪壶不开提哪壶。”耳朵正犯痒,她得去掏掏。
正气她有,邪气不缺,文天样的志气搁在心底就好,拿出来太招摇了。
“姐,我进龙门一事……”朱巧巧满脸希冀地等待她的允诺。
“现实的小鬼。”朱雀眄她一记,轻扣她额侧,“你确定不后悔?”
“嗯!”她不当温室的花朵。
“好吧,我先想想要将你安排给哪个倒霉鬼。”她开玩笑的说。
朱巧巧怀疑的一问:“跟着你不成吗?”
“门规森严不许有徇私事件,四等亲内不得同在一堂口当上司、下属,而且你并非打小就在龙门受训,审核会更加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