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如调查报告中是个运动奇才,想必她有过人之处未被发觉出来。
或者,不愿他人发现她另外的才能。
样样拿第一绝非偶然,除了要有相当的运气外,本身的才华肯定在人为的鉴定上,不轻易展露锋芒收于芳心,看似无奇却暗藏玄秘。
“而且什么?”激起兴趣的艾特一个箭步两手撑在豪华办公桌上,好学不倦地等着解答。
“她姓蓝。”
蓝?莫非是……“不好吧!你想这座岛想疯了,只要姓蓝的都不放过。”
比他还狠,宁可错杀绝不错过,利用手边所有可供达成目标的资源一网打尽。
“收起你肮脏、龌龊的下流想法,我没你那么大能耐能同时摆平几个女人。”冷眼一厉,愠意沉淀在卡维尔的双瞳间。
不择手段并非他处事原则,今年三十四岁的他是到了该有下一代的阶段,人生的每个规画都该按部就班来实行,不可能有意外。
意外?!
脑海瞬时闪过一道带笑的身影,明眸鲜活地转动着,一如雨后出现的虹,乍然成功的占据大半天空,以唯我独尊的姿态捉住所有人的视线。
她不美。
至少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美丽,炫丽的彩妆,世界顶级的名牌服饰,模特儿身段的自信似乎与她无关。
只是,抹灭不去的影像不断地朝他推挤,让他欲进还退地徘徊原地,终于摆脱不了那双明亮似太阳的清丽瞳眸,如影随形地常在左右。
他很努力要忘却那看似天真的眼神,但是总无法如愿,一次一次在眼前出现她明朗笑脸,仿佛要占领他的世界一般……
“喂!回魂呀!你别冷落我嘛!”亏他说了老半天,他好象一句也没听进去。
鲜奇不已的艾特带着几分成熟男子的促狭,弹弹手指企图提醒卡维尔自己的存在,不希望轻易被人忽略,有损男人的自尊心。
不露情绪的回过神,卡维尔面无表情的冷脸一如往常。“废话说够了请出去,顺便带上门,恕我没空招待。”
谁希罕他的大发慈悲,搞不好是死神下刀前的预告。“人家姓蓝不关你的事吧?未免太热中这位“长不大”的小姐。”
以目测来说,他有种被骗的屈辱感,情场老手也有看走眼的一天,真是踩到牛尾巴了。
倒着走。
“她自称拥有岛的一半主权,你说我该不该认真呢?”蓝家人的思考向来异于常人。
像蓝老头,死也不肯同意出售一块占地一亩的土地,坚持保持土地的完整绝不分割,临死前仍不忘要讨回已被人打下地基的半座岛屿。
老一辈对土地的死守似乎并未传给每一个下一代,若无不肖子孙贪求暴利,私下变卖,恐怕要成就一岛观光盛业仍有一番险阻。
“不会吧!”艾特惊讶地探长上半身十分怀疑。“那个与狼为伍的女孩?”
说实在话,她怎么瞧都像个大女孩,叫他没法子拿她当女人看。
“狼?!”
敬畏与欣慰的苍老嗓音忽地插入,八旬老者的眼中微泛泪光,好象欢喜生命中的热力一刻注入,原本眼底的涩光迅速发亮。
布满老人斑的双手微微颤抖,凹陷的眼眶几乎只见两侧的颧骨,他应该很老很老了,老到知晓岛上所有的传说及未竟的爱情故事。
包括发生在二十年前的悲剧。
“他是谁?”
一声问语,得了失忆症的“伟大”建筑师终于想起他所带来的老人。
“你要找最熟悉这座岛情况的人,我看来看去就他最有资格了。”简直和这座小岛一样具有历史性。
“他?”眼一眯,卡维尔仔细打量耆老脸上沧桑的痕迹。
皱纹徒增了他的可信度。
“别看他年纪一大把了,走起路来比年轻人还快,扛五十斤沙包竞走都不成问题。”老人家的脚程真是了得。
害他差点想去抢人家老旧的单车和他拼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他会说简单的英文吧?”伽南土语他不精通,华语尚可。
据初步的资料显示,岛上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通常只会说伽南土语及印尼话,或是粗浅的华语会话,没几人受过英文教育。
而眼前的老者已是一脚踩进棺材的人,他不敢指望对方能以流利英语对谈。
果然。
老人家一开口是略带含糊的语调,双手合十面露谦恭神色,但对象不是他。
他唯一听得懂的是:“狼”、“主人”、“圣明之女”之类的低喃语。
卡维尔蹙起眉头,“他到底在说什么?”有人饲养自然有主人,狼群不会无缘无故的走入人的世界。
乐于充当翻译的艾特赶紧露出谄媚笑容。“他说狼的主人就是岛的主人,狼守护小岛,小岛庇护主人,生生不息。”
“荒谬,那我不等于是那群狼的半个主人。”显而易见地,狼群并不欢迎他。
似乎听得懂他意思的老者直摇着头,失焦的老眼突然进发出睿智之光,滔滔不绝地说起岛的典故,连一口气都没断。
由于他说得极其缓慢,就算不太懂华语的卡维尔也能了解一二,眉头深锁受困于无稽传说,一部份的理智偏向他从不相信的古老预言。
什么得到狼的认同便是下一任的岛主,难道人的未知命运是由一群狼掌控吗?
那他手中的半座岛该如何称呼呢?
猜忌、迷离、孤独、悲伤所组合而成的小岛藏有多少秘密,越是深究越觉得它的神秘处,不彻底挖掘出来怎能甘心。
“将近十年未曾出现的狼群是为了迎接新主人,这意味着你们将被驱离,狼神所眷顾的孩子会把生命及活力带回来。”
哑口失笑的艾特有些呆滞,好象看见猴子说人话似掉了下巴,他万万没想到翻译大半个小时,结果一口字正腔圆的正统英语竟由老者口中吐出。
分明是拿人寻开心嘛!亏他得意扬扬地展露语言天份,到头来被个老土著给耍了,想来真是窝囊。
“但我握有半座岛,你以为我会轻易放手吗?”不曾表现讶异的卡维尔冷酷一瞥,表示他将掌握一切。
神或狼群都无法阻止他开发小岛的决心。
老人快慰的一笑。“你会改变心意的,有样东西绝对会凌驾你的理智。”
“不可能吧!这家伙顽固地像只大海龟,你休想要他不上岸产卵。”他会丧失理智才怪。
把人逼疯了还能若无其事,相信天底下没几人做得到,卡维尔是其中翘楚。
“艾特,你真想到北极扫冰?”卡维尔不冷不热的语气一出,爱凑热闹的艾特当场手脚发寒。
“我……”正当他要开口讨饶时,内线电话传来秘书甜美的嗓音。
光听声音不见人会以为她人如其声甜美可人,事实上满头银丝的秘书早过半百,再做个几年就能领退休金,绝对不会和上司传出什么不轨事迹。
但是被骗的人还是很多,艾特便是最佳代表。
“总裁,蓝小姐来访,可愿接见?”
“蓝小姐?!”卡维尔第一直觉联想到的,是有意与他达成婚姻关系的蓝近梅。
“她说你非见她不可。”非常肯定的。
没人听出秘书的语气是轻快的、甚至是童心未泯的揶揄,她给人的感觉一向很专业,因此打趣的口气叫人听成有一丝不快。
因为家境不如从前的蓝近梅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十分盛气凌人的自诩是总裁夫人,拿员工当家中仆从使唤,颐指气使的态度始终不得人缘。
所以公司里的各阶层职员都对她很感冒,鲜少给她好脸色地学她目中无人,若非必要绝不走近她三步,以免自找晦气。
最厌恶女人使性子的卡维尔当下口气一冷。“叫她找最近的窗子往下跳,丧葬费我出。”
哇!好毒呀!
虽然这幢刚建好的饭店不过七层楼高,可是往下一跳还是会死人的,血肉模糊不见得拼凑得了全尸,而且得提防被野狗抢先一步拖食去。
以她周游列国的眼光来看,建筑物的结构还算坚实,外观有着拜占庭气息,新颖的设施的确能招徕不少肯砸钱的人潮。
美中不足的是未做好水土保持,原本的土地变得满目疮痍,山芭蕉的油绿早巳被灰蓝色的水泥取代,猴儿的乐园如今成了停车场。
淡淡的悲伤由土地的心传来,不再拥有潮湿的泥土哭嚎失声,棕榄叶科的植物正一株株植在狭小塑胶花盆中。
生命,消失了。
她只看到人类亲手毁灭最后一丝文化,脉络断了再也连不回来,仿佛蓝色的海正在变色,它被一抹红染成血的颜色。
蓝喜儿的表情是惊栗万分,不过那看起来很是俏皮可爱,像不敢相信有人狠得下心要她去跳楼,有别一般的惊吓惶然,让人为之发噱。
她再度成功的以外表掳获别人的心,上了年纪的秘书一瞧见她,便想起家乡的女儿,倍感亲切地给予她额外的招呼,甚至还送了她一颗太妃糖。
“你们老板的脾气一定很不好,他是不是有肠胃方面的疾病?”人命关天怎好轻言生死。
譬如便秘、痔疮之类的隐疾羞于启齿,否则好端端地干么叫人家去死,怪没良心的。
吹着泡泡、扎着俏丽小马尾的蓝喜儿,白上衣、红短裤外带一双夹脚凉鞋,她自个不点明别人很难瞧出实际年岁,活脱脱是个爱玩爱笑的大女孩。
尤其是那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十分讨喜,叫人打心里喜欢,不自觉地想多疼她一分。
即使少了傲人身材和明艳外貌,她的笑容就为她加了不少分,让看似平凡的五官清朗动人,添了几许清晨露珠的清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