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不想再参合到他们的明争暗斗中,终日困守在自己的小院里,已经有好多天都没见着李世民的面了。
日子以飞快的速度向前滑着,很快就到了立春,雪终于停了,冬天的寒冷已经渐渐退去,天气开始回暖,舒服得使人感觉如同喝了一杯陈年佳酿。
我坐在阳光下,懒洋洋地做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看看书、喝喝茶、打打拳,舞舞剑……有时甚至什么也不做,只光坐着发呆。
“明,你怎么都不理我?”李元霸看我冷落了他,终于忍不住发起牢骚来,“这些天看你闷闷不乐的,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有怎么样啊……”我无意识地翻了翻手中的书。
“来!”李元霸一把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我一皱眉,“元霸,现在形势紧张,府里是许进不许出的,你要怎么带我出去玩?”
“我知道,我们去找二哥,只要他同意,那我们就能出府了!”李元霸边说,边拉着我往外走去。
“等一下!”一听说要去见李世民,我急了,使劲甩着手,但却始终无法挣脱,“元霸,不要去!你二哥现在正忙着呢,没有功夫理我们的!”
“他一定会理我们的。前些天我见他的时候,他还向我问起你呢,他应该也想见你的。”李元霸自顾自地说着,“难道你不想见他?”
“我……”我愣了下,不想见他么?不,我想见他。但是……我又有点不敢见他,虽然不愿承认,但我确实在躲他。躲一个人是一种涩涩的感觉,心中有一种力量趋使我必须转身逃走,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会选那个和他永不相遇的方向。
我胡思乱想着,等回神时,已经被李元霸拉到了留守府大厅外。
“两位公子请留步。”大厅的守卫拦住了我们,“二公子有令,此刻谁都不能进入厅内。”
“哦……”我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就对李元霸说道:“元霸,你二哥正忙呢,我们先回去吧。”
“你跟我来。”李元霸拉着我绕到大厅的后面,趴着窗户往里看,“我倒要看看二哥到底在忙什么,忙得都没空见我们。”
“你……”我白了他一眼,转身想走,“那你自己慢慢在这里看吧,我先走了。”
“不行,你不许走!”李元霸一拽我胳膊,将我拉了回来,“你也要在这里和我一起看!”
“你!”我虽然有些恼怒,但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放手,我是走脱不得的,只好无可奈何的和他一起凑上去窥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无法抑制的坠落(下)
“你!”我虽然有些恼怒,但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不放手,我是走脱不得的,只好无可奈何的和他一起凑上去窥视。
只见李渊坐在大厅的首座上,副座上坐着李世民和刘文静,他们对面站着两个军官打扮的人。
那两个人是谁?我正疑惑着,就见一个穿着灰色儒生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拱手拜道:“下官刘政会拜见留守大人。”
我一怔,刘政会?这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李渊摆了摆手,问道:“刘司马如此匆忙,有何要紧事?”
刘政会道:“我有密状上报大人,因事关重大,下官不敢专断,还请大人处置。”
“哦?竟有此事?”李渊似乎很惊讶,他一伸手,“刘司马快快将密状拿来我看。”
刘政会趋身上去,双手将密状递于李渊。
李渊展开看了一会,忽然沉下脸来:“王威、高君雅,现有人告你二人勾结外敌,潜引突厥大军入侵太原,不知二位有何解释?”
王威、高君雅?我猛地想起了那天李世民和刘文静的对话:
“虽然情势暂缓,但家父身边还有两个炀帝盯稍的人——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他们都是炀帝的亲信,倘若不设法将这两人除去,恐怕祸患无穷。”
“二公子说的有理,但此事也好办。李大人是晋阳留守,只需给高、王二人找了个里通外国、引突厥袭边的罪名,便可名正言顺地将二人处死,永绝后患。”
到此,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那两个军官打扮的人就是倒霉的王威和高君雅了,看来,他们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而王威、高君雅听了李渊的话,完全摸不清状况,愣愣地站了好一会。
李世民拍案而起,厉声喝道:“王威、高君雅,你们二人通敌卖国,还不知罪么?!”
“大人,冤枉啊……冤枉!”王威被李世民这么一吓,顿时浑身颤抖, “这……这是有人诬陷我们……还,还请大人明鉴!”
而李渊装出难以置信地表情,悲声问道:“两位大人这又是为何?朝廷对你们可不薄啊!你们竟做出此等不忠不义的事来!”
王威、高君雅至今还是不明所以,两人跪拜在地,齐声道:“大人,冤枉啊!”
“事实俱在,容不得你们狡辩。”李渊哪里肯听,下令道:“来人!将王威、高君雅这两个叛贼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原来是你们这些反贼要杀我们!”高君雅这才醒觉,破口大骂:“好你个李渊,屯兵太原,分明就是图谋造反,如今居然贼喊抓贼!李渊,李世民,你们父子狼狈为奸,你们这些反贼……” 他叫骂的同时,飞身掠起,拔出腰刀向李渊砍去。
李世民斜跨一步,立身挡在李渊身前,右手一挥,长剑出鞘,只听“叮当”一声,已将高君雅手中的刀击落。
李世民眼中凶光一起,迎上前去又是一剑,刺穿了高君雅的咽喉。
高君雅连哼也没哼一声,就一头仆倒在地。
而站在高君雅身后的王威,趁李世民全力攻向高君雅之际,突然扑了上来,举刀就劈。
李世民侧身一让,右手往前一送,直直地刺出一剑,洞穿了王威的胸膛。
王威惨叫一声,倒地毙命。
李世民伸手拔出刺入王威胸膛的剑,将长剑在尸身上抹擦了几下,才回手收剑。他眼中的血腥之色已渐渐转浓,有一种待人而噬的冲动,那是野兽见到鲜血才有的疯狂的眼神。
我定定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一种难以抑制的惊骇直冲脑门。我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与那个对我温柔呵护的李世民对等起来,对他的那份莫名恐惧又重新回来了,它在胸中弥漫、生长,饱胀到快要爆裂了,越来越让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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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过后,经过一段雨水,天气终于又开始好转。
这一日,我盖着毛毯,静静地坐在梅花树下,沐浴着午后的阳光。
初春的风冷而不寒,凉得恰到好处。
我吹着凉风,看着梅树枝头上那已凋谢的花,心中一片茫然。
“你在想什么?”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一惊,抬头看去,李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他伏下身子望着我。
“我,我没想什么……”有好些天没有见到他了,乍见他,我有点慌乱,随意敷衍了句,“二公……”看他眼中眸光一暗,我赶紧换了称呼,“世民,今天不忙么?”
“恩,刚送走了文静他们,如今终于有片刻的空闲。”李世民甩了下袍子,在我身边坐下,“好些天没见你了,过得好么?”
“还好……”我支吾了一会,只冒出一句,“你呢,你也好么?”
“不太好……很累……”他拉开我身上的毛毯,靠在我的怀里,疲倦地闭上眼睛,“明,帮我揉捏一下。”
“你……”他以为他是大爷啊?我有点恼了,竖起眉毛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明,请你帮我揉捏一下,我很累……”李世民拉了毛毯盖住自己,也盖住了我。
“唉……”我长叹一声,舒展手指,轻轻放在他的肩上,慢慢揉捏起来。
渐渐的,他的气息平稳,眼睑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醉人,我望着那张俊美的容颜,指尖缓缓划过他的额头,轻抚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心中有丝疼惜。
这个男人,他没有说谎,他真的累了。
“我想我是病了,明……”李世民忽然睁开了眼,深蓝的眼眸暗沉如大海,像是永远不会迷惘一般,“我得了一种无法痊愈的病……”
“你,你在说什么?”我一愣。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么?”他调整了下位置,往我的怀里又靠了靠,“那个在画外的女子,她裙裾飘飞,乌发葱浓,步履轻盈,笑靥动人,只淡淡一回眸,她在我心里就成了世间唯一的绝色。那一回顾,刻在我的心里,永远也不能抹去。”
“你……”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呵……可笑啊,我居然对一个梦中的女子念念不忘。”李世民轻笑起来,“我告诉自己,倘若那个女子是真实存在的,就算不择任何手段,我也绝对要得到她。”
心中一阵抽紧,我咬紧牙,低下头,使劲搓着袖子。
“后来,我果真遇见了那个女子,她果然和我梦中的一样美丽。”李世民半敛着眸,悠悠说道:“使我没有料到的是,她除了美丽聪慧,还懂我的字,懂我的人,她清楚我的所思所想,与我心灵相通,令我如痴如醉……但是我太急着想抓紧她,太渴望得到她,有些唐突之举冒犯了她……我诚心期望,当日与她的萍水相逢,能成就今生不变的情衷……”
“我……”他的话使我的心绪发生了急遽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