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皇帝于皇宫御书房单独召见浩泊。
小皇帝毕竟并非寻常平庸之辈,意识到形势的严峻,立即放下架子,给予了浩泊应有的尊重。他离开龙椅,对浩泊深深一揖,恭敬的道:“浩先生,十年来我屡次得罪于您,在此向您道歉。万望先生体恤帝国的万千子民,以及看着皇太叔的面子,施与援手,帮助帝国,击退入侵的魔武军,拯救西锦绣平原的庶民于水火之中啊。”
浩泊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端茶盏饮了一口,道:“哎呀,你是圣元帝国的堂堂皇帝之尊,怎能够给我施礼,可万万使不得啊。”
皇帝目中厉芒一闪即逝,大为尴尬,苦笑道:“浩先生莫非还不原谅小弟?要小弟如何做,先生方能消解胸中的火气?”
浩泊见欺负他也够了,他身为帝国的大皇帝,一向自尊自大、养尊处优,何曾给任何人行过礼?而今能做到如此,虽是迫不得已,却也难能可贵了;当然,将他逼迫到这一步,以他睚眦必报的为人,以后必定会寻机为难自己,自己虽说出了一口气,但也是种祸匪浅。浩泊淡淡的道:“罢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我想你也知道,我帮的并不是你,而是帝国的千万庶民。我知道你像我讨厌你一样的讨厌我们这些所谓的‘受命者’,生怕我们对你的皇位形成威胁,现在,夏周,我告诉你,自我而后,圣剑山再也没有所谓的‘受命者’,如果魔武国再入侵,就靠你们自己去抵御吧!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们圣剑山一脉再也不会做了,与你们圣元帝国皇室从今一刀两断。”
皇帝面色大为尴尬,神色却大见轻松,如释重负,口里佯装道:“浩先生何必如此?夏周知错了,浩先生难道还不肯原谅?”
浩泊见他的神色,心下雪亮,暗暗冷笑道:现在就让你得意,但也有你哭不出来的时候。没有圣剑山‘受命者’的扶植,你圣元帝国的‘夏’姓皇室,还能够在帝国坐稳皇位?不用魔武国打进来,仅仅帝国的贵族,就足以将你们的夏姓皇位给推翻了。到时,圣剑山‘受命者’选择帝国的新一代皇室来辅佐,不比辅助你这等无知的人要强百倍吗?浩泊正色道:“好了,废话不要说了。我只问你,抗击魔武入侵军的帝国大元帅,你准备任命谁来担任?”
皇帝脸一红,皱眉头道:“此事尚未有合适的人选,皇太叔的意思,是想劳烦先生,但帝国的贵族、大臣,异议鼎沸,此事尚需再议。”
浩泊脸色阴沉,暗叹口气,心下明白,兵权,小皇帝是万万不能够交由自己之手的,遂道:“救兵如救火,万万耽搁不起,早一天出发,早一分胜算。如果被魔武军攻破天牢城,后果不堪设想。我身为外人,对帝国的军情不熟,没有雄厚的家族势力作后盾,也没有强大而服人的军功,因此即使坐上元帅位子,也是坐不稳。现在,我向你举荐一个人,若任命他为帝国大军的元帅,保证可以击退魔武入侵军。”
皇帝大喜,忙道:“此人是谁,先生请讲?”
“城防军总统领,璩仪侯爵。”浩泊一字一顿的道,“我曾见过他几面,也与他谈论过几次,他乃天纵的军事奇才,足可以担此重任。”
皇帝一呆:“璩仪?唔,他是很有治军之才,在城防军总统领的位置上,也干得有声有色。但统领数十万大军,他能胜任吗?此事请容我再想想。”
浩泊知道他要征询多方面的意见,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面之词,就毅然决定任命璩仪,毕竟这小子对自己戒心太深了,处处防着自己一手。浩泊暗中冷笑,面上正色道:“如果是璩仪担任帝国大军元帅之职,我可以出任总军师,协助他,为他谋划计策。此外,你如果任命别的人,那就恕我不能从命了。还有,现在是紧急时刻,万望你从速决定,不要贻误战机。”说完,浩泊起身出书房而去。
“什么?要我举荐璩仪侯爵担任帝国大军元帅之职?”夏秦亲王吃惊的道,望着面前劝说他的浩泊,怫然不悦的拒绝道:“不成!师弟,除了你,说实话,现在我谁也不相信。军机大事不是儿戏,我上书皇帝,论述此事,力保于你。”
浩泊苦笑道:“我的师兄啊,你怎么就不明白,皇帝他根本就不放心我,怕我手握军权,危及到他的皇位,他是万万不会任命我为帝国大军元帅的。”
夏秦亲王愤然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小鸡肚肠,以小人之心胡乱度人?真个被魔武大军过了天牢城,到时看他哭的出来?此事师弟你就不必管了,你就准备着做帝国大军的元帅吧,我拼了老命,也要保举你。”亲王一激动,面上浮现出一抹儿红晕,神色却大见疲靡。
见亲王执意不肯,浩泊叹了口气,附亲王耳畔,轻声道:“师兄,你不是一直想见见我‘圣剑骑士团’的第一副团长青龙吗?”
亲王闻言一惊,歪头望着浩泊,定定注视着他,良久道:“难道……”
浩泊肯定的点了点头,又轻轻的道:“军情紧急,已经刻不容缓,不容再拖延了。”
夏秦亲王颓然躺在床上,闭眼无比疲惫的喃喃道:“我放心了。我上书皇上,力保璩仪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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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皇帝的一番权衡与斟酌,终于在两日后,下达旨意,任命城防军总统领璩仪侯爵,为帝国“讨魔大元帅”,总领帝国军机大事,率领京师圣武军团三十万大军,五日后开拨救援天牢城。
皇帝怕璩仪侯爵初次担任重任,年轻识浅,威望不足,难以压服众军,怕有个闪失,而浩泊又不敢倚重,因此任命内务大臣为总监军,全力协助于他。
圣武军团的军士,大多是由京师贵族子弟组成,有爵位在身的,不计其数,个个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而圣武军团一向驻守京师,远离西疆,不曾经过战事,根本没有见识过魔武精锐军的厉害,帝国的皇帝为了鼓舞士气,又大肆宣扬魔武军不堪一击的谣言,这令他们更加不可一世,以为一临前线,立即就会打的魔武军叫爹喊娘,旗开得胜,凯旋高升而回。对于璩仪侯爵由小小的城防军总统领之职,一蹴而就坐上了“讨魔大元帅”的宝座,心下齐皆不服。
第三日,京师东校场阅兵出征。圣武军团的将士虽然心下不服璩仪的统领,但毕竟事关军法,因此无人敢拖延迟缓,齐皆列队到齐。点将台上,浩泊与璩仪的身后,圣武军团的数十位管将、统领,雁翅般分列两旁,神态颇有些轻蔑的望着两人。浩泊见台下三十万圣武军团将士,神色剽悍,站立当地如同一根根钉子一般,纹丝不动,满意的点了点头,暗想:虽然没有夏秦亲王苦心训练出的神武军团精悍,论实战自然更是大大不如,但仅仅如此,也难能可贵了,毕竟这是一支近千年来一直养尊处优的军队,至今能够还存有一些战斗力,也不能不说是奇迹了。
距离集合出发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身为总监军的内务大臣,迟迟未到。璩仪暗暗皱了皱眉头,望了神色自若的浩泊一眼,沉住了气,站在台上静侯。两人身后的众位圣武军团将士,一个个面色肃然,却暗自幸灾乐祸:大军将行,钦命的总监军却先迟到,倒要看璩仪如何收场;如果此事处置不当,以后就别想指挥的动圣武军团的将士。
又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一辆马车冲进校场,停在了点将台下。内务大臣醉醺醺的爬出车厢,走到台上,对寒着脸的璩仪元帅,打着酒嗝笑道:“呃,璩仪,我来晚了,不好意思。亲旧好友为我设宴饯行,不小心多喝了几杯,耽误了一点时间。”说着,自顾走到台侧,坐到摆放的椅子上。
众位将士面色兴奋,齐皆望向璩仪,看他如何处理此事。
璩仪脸色铁青,腮上的肌肉抽搐,望了浩泊一眼,见浩泊面色泰然自若,视若无睹,知道师兄想让自己独自处理此事,也有个审视自己能力的意思。璩仪长吸口气,定了定情绪,沉声道:“总监军,你知罪吗?”
内务大臣一愣,道:“什么罪?”
璩仪元帅冷冷道:“你身为总监军,竟目无法纪,姗姗来迟,又行军饮酒,军营驰马,这,难道不是罪?”
内务大臣心中大大不悦,暗道:你小子狂妄什么?不过刚坐上元帅的位子,就如此的目中无人,得罪了我,以后可有你好果子吃。不就晚到一会儿,碍的什么事了?我身为朝廷重臣,岂能容你呼来喝去的?内务大臣一肚子的愤懑,但念及是自己有错在先,勉强起身,上前赔笑道:“是我不对,在此赔礼了。”
璩仪元帅根本不理他,正容肃声道:“现在我重申一下军令:凡三军将士,有违命不遵者、斩!临战退缩者、斩!救援不力者、斩!军营驰马者、斩!行军饮酒者、斩!临行不至者、斩!……”
一连串的“斩”字出口,内务大臣心惊肉跳,面色煞白,忙躬身道:“元帅,末将知罪了,念在末将初犯,还望元帅看在皇上的份上,饶恕过这一次。”
璩仪“格格”一笑,目射寒光,已然动了杀机,冷声道:“饶恕?殊不知军法无情,又何来饶恕之说?”蓦的大吼一声:“军法官何在?”
“在!”台前一名军官暴雷般应声上前,赫然是金刚狼。璩仪知道自己初任圣武军团的元帅,肯定军令难行,也一定有一些骄横的将士要以身试法,来试试自己的胆色斤两,因此他将浩泊的一百忠勇护卫,尽数充为军法官,以作急用。
“身为监军,目无法纪,姗姗来迟,耽误大军行军时辰,又饮酒在先,军营驰马在后,此该当何罪?”璩仪厉声喝道,声音震的台上的众位将士耳鼓“嗡嗡”作响,心下发颤,至此众将士皆隐觉此事不会简单了。
军法官应声吼道:“回大元帅话,按军法当斩!”
“行刑!”璩仪元帅一摔披风,回身坐到台正中的虎皮金交椅上。
两名忠勇护卫如狼似虎,眼中除了一个“浩泊”,一向目无余子,无惧任何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内务大臣还是总监军,上台将内务大臣反臂五花大绑捆起。内务大臣大惊,酒全化作冷汗冒了,此时方看出璩仪是打算动真格的,并非与自己玩笑作耍,但一向位高权重的他,自矜之下,尚不想低头,硬着头皮颤声道:“璩仪,我身为帝国公爵,堂堂的内务大臣,职位尚在你父亲之上,又是皇帝钦命的总监军,你、你敢如此无礼,就不怕陛下怪罪、砍你的头?”
璩仪轻蔑的一笑,冷冷扫了两列面色有些发白的诸位将领一眼,淡淡道:“军法无情,违犯了军法,即使是亲王也定斩不饶!大人,请恕本帅爱莫能助,来呀,拖到中军旗下,半个时辰后斩首祭旗,拔营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