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龙的祖脉是西域边陲的昆仑山,昆仑山绵延向西,分成三支,第一支,起自昆仑山,从阴山、贺兰山到秦岭,进并州到太行山、燕山,东至大海,称为北龙;第二支从昆仑山到岷山,循岷江左右,出左江到关中,直至武陵山,东至淮水直抵大海,称为中龙;第三支自昆仑山出吐藩沿丽江而下,趋云贵到横断山,往东由武关到湘江,东经黄山、天目山到苍括山,称为南龙。
其中北龙山势巍峨雄壮,其核心之地就是太行吕梁二山,二山抱汾河,在三大干龙的局势下,又形成了自己的三龙之气。
我滔滔不绝把这些参考书上的东西一股脑背出来,已经是到了我的极限,再没什么可讲的了,怕冯四这小子还要打破沙锅继续问,忙道:“风水之术,夺天地之功,非常人所能掌控,你知道这么多也就够了,再知道多了,有伤天和,于你有害无利。”
冯四闻言似懂非懂,一脸茫然,倒是那老者不住点头,面露微笑。
“这位先生,您可真是高人啊。”冯四没开口,倒是边上那个胖子凑过来了。
“岂敢岂敢,我只知道些皮毛而已。”我连忙谦虚,其实倒不是谦虚,这也是实话,风水一道我所涉十分浅近,大都经不起推敲的。
“看您对风水这么了解,我有件事想请教请教您。”
靠,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我牛已经吹出去了,当着冯四也不好露怯,只得硬着头皮道:“愿闻其详。”看他如此虔诚,我不免说话也文绉绉起来,得衬着咱这范儿不是。
他凑过来,神神秘秘的低声道:“我最近很邪。”
他嘴里一股恶臭,把我熏得一阵反胃,侧开了身子,这才认真看看这个胖子。
这认真一看不打紧,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此人生得一双三角眼,吊梢眉,矮塌的鼻子,准头无肉,山根歪斜,一望便知是天性凉薄的势利之辈。
虽然我的相术比风水还外行,不过这种一看就让人讨厌的面相,我还是分辨得出的。尤其是眉宇间凝结着一股抑郁不散的黑气,如果不是我的鬼眼明鉴三界,只怕以为眼前这位是个死人呢,奇怪的,难道他是在火葬场工作么。
他好像没有察觉出我的不适,自顾说道:“先生,我最近很邪门,简直是邪门到家了。”
“哦?怎么个邪门法?”人家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我也不好回绝。
“唉,邪门到家了,我生意亏本,刚查出有心脏病,老婆跟人跑了,孩子又给车撞了。”
冯四在一旁咂舌道:“真够惨的。”
我却不由又皱了皱眉,这人把生意和自己放在前头说,老婆孩子倒放在最后,其心可见一斑,更让我平添几分厌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本来我一向顺风顺水,自从今年年初盖了新房搬进去之后就这样了。”
我看看此人一脸晦气,果真是倒霉到家的格局,问道:“你是怀疑新家有问题?”
他忙不迭的点头:“是啊,自从搬家之后就倒霉不断。”
“新家是什么格局呢?你大致形容一下。”
“房子是正南北的格局。大门对着楼梯,左右分开,一条走廊直穿进来,厕所在左,厨房在右,然后是客厅,穿过客厅,我的卧室在最里边。”
我眉头不住的皱紧,打断他道:“门口是不是还有颗大树?”
“是啊,有棵大柳树。”
“走廊上边还有个南北向的横梁吧?”
“没错,您真神了。”
我叹了口气:“房后东南还有个池塘吧?这房子不是你自己设计的吧?找了风水先生看过的?”
“是,有个池塘,当时找了风水先生的,他说这是镇房梁安宅水,可保家宅平安的。”
我看了看这人,真是越看越讨厌,心中暗想,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设下这样的杀局害他,害他也就罢了,居然全家都不得安宁。
他看我不作声,急道:“是不是这房子有问题?”
“问题太大了。”我沉吟了半晌,道:“如此算来,你是庚戌年丙戌月的生人吧?”
“那是啥意思?”
“唉,就是说你是70年10月生人吧?”
“没错没错,”他激动得不行,就差给我跪下了。
说实话,我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不过看着冯四期待的眼神,总不好在他面前跌份吧,那我之前的牛不是白吹了。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给人如此陷害的?这房子是个局,一剑穿心局。”
他吓得一哆嗦,坐在地上,捧着胸口,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这房屋格局门对大树,泻你的阳气,一条走廊分开屋子,断你的气脉,头上有衡梁,压你的运气。不折不扣的败家之局。”
“那屋后的池塘呢?”他哆嗦着问
“最要命的就是这个池塘,如果只是前面那些,最多只是败家而已,可是你本来命中冲水,此刻在你命星东南方位又有青龙相克,加上前边的穿心之剑,构成了要命的杀局。”
他呆在当场,半晌没吭气,忽然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孙瞎子,我杀了你全家!”
我沉声道:“遇事先当自反,就是说你先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人家才设局害你呢?”
他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的道:“大师,我可是正经生意人啊,从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我冷笑道:“你自己作的什么生意自己心理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作什么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作正经生意的人,姑且诈他一诈,显然他是造孽不浅、得罪人不轻,否则谁会下这么大力气害他。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大师,你救救我!”
这下真搞的我不知所措,车厢里其他人都看向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起来再说。”
“你不答应救我,我就不起来。”他抱住我的腿,哭得跟什么似的。
“你不起来,我怎么救你,快起来,成什么样子。”
他这才起身,擦干了眼泪,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略一思索,开口道:“我看你不像什么好人,本不该救你。”
“啊!”他眼泪又要下来了,腿一软就要接着跪,我连忙接道:“别跪了,起来起来,我救你。”
他这才站直身子。
我接道:“不过我救你不是因为可怜你,只不过多行不义自有天谴,而风水之术不该用在这中私仇上边,所以我才救你。”
他一声不吭的听着。
“想破这个局其实也简单。”
“怎么破?”他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
“搬家。”
“啊?!”他哭丧着脸:“就这么个办法啊。”
“当然不止如此,”我笑道:“你还要从此洗心革面,多行善事,自然戾气尽化,否则即使你搬到六阳之局,也难保你阴气缠身,一命归阴。”其实破这个局的办法应该是有的,不过我的风水之术就是唬人的,根本没什么实际用处,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这个一剑穿心的格局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我一瞪眼:“我言尽于此,今后路怎么走,看你自己了。”
他点点头,转身想回到自己铺位,走了几步忽然转头道:“大师,我听说风水有什么反噬的说法,您能不能帮我想法报复一下害我的人?我给你钱!”说完伸手到怀里去掏钱包。
我怒不可遏,吼道:“你这种心肠,不用等风水局了,老天早晚打雷劈了你!”
他脸上一阵变色,终于没有说话,低头回去自己铺位了。
我余怒未消,跟冯四说:“这都什么人性啊!”
冯四也恨恨的道:“就是,什么玩意啊!”
“说说回来,”他接着又转向我:“老七你还真厉害,不过你明知道这是烂人一个,你还帮他干啥呢?”看着冯四崇拜的眼神,我心中十分受用。
我洒然一笑道:“一方面啊,我们这样修道之人,最讲求的就是正心,人家真心求教自然要有啥说杀了。”
“还有一点更为重要,”我正色道:“此人固然不是啥好东西,难道那个设局害他的就比他高尚多少么?唉,此等天地造化之术,不该用于私仇相报,因私而枉天,非正道也!”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连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没等冯四说话,只听一个声音叹道:“常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人心险恶,所以世路邪佞横生啊。”不知道是在感叹这胖子呢,还是在感叹那设局之人。
第一卷 冥婚 第二章 午夜的婚礼
我一扭头,正是那个庄稼汉打扮的清瞿老者,他从方才就一直听我高谈阔论,此刻终于开口。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这胖子呢,还是在感叹那设局之人。他此刻目中精光隐现,分明是饱修高士,又哪里看得出一点庄稼汉的样子。听他言语中大有感慨,我连忙微笑点头示意,却也不知道说点啥好。
他微微一笑,接道:“风水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双龙饮水一龙升天又如何?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又如何?人心不古,终不免惹来天灾人祸,无数浩劫。”
我闻言也不免心中暗叹,山西本是好地方,可是90年代以来连发洪灾、水土流失、霜冻冰雹,更有煤窑塌陷这些惨事屡见不鲜,难道真是人心所误么。
只听老者接道:“所以观风水,不如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