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樵觉得自己真倒楣。
吕姿安根本就遏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讨厌他、讨厌他,但是为什么她的眼泪停不住?他根本就不值得她伤心,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别哭了,我送你回家吧。”看着仍是泣不成声的她,李樵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你应该知道,以协理的条件,他是有本钱眼光高的,至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眼光最好是放在同是平民百姓的人身上。”说完,伸手招来服务生结帐后,扶着仍然哭不可抑的她离去。
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当他们的视线范围脱离了祁烨之后,祁烨立刻抬起头将目光定在他们俩身上,尤其是那个肩膀一抖一抖的身影上,眉头慢慢、慢慢地紧蹙了起来。
※※※
光线明亮的穿过纱窗,照进安静的房内。
吕姿安睁开疼痛的双眼,呆愣的瞪着陌生的房间半晌,这才想起这里是咪咪家的客房,她昨晚哭着要李樵送她到这儿的。
想起昨晚,本以为早已流尽的泪水竟又决堤而出,加深了双眼传来的疼痛感。
她怎么会爱上他呢?她到底是在何时丢了心,爱上他的呢?她怎么都不知道?
他对她没一点好,除了会吼她,指责她工作不力之外,他对她的态度甚至于连李樵都不如,那么她究竟又是怎么爱上他的?
排除他在上班时对的严厉态度,她喜欢他的俊挺的外表,喜欢他临危不乱,遇到问题仍能有条不紊的处事能力与自信,但最喜欢的,却是他在与她独处时,总爱在嘴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倾听她滔滔不绝的哈啦,却毫无一丝不耐的样子。
她真是笨,明知道自己不是个随便的人,既会将处子之身保持了三十年,就绝对不可能会做出随便和人上床的事,会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对那人绝对有特殊的感情存在,而喜欢太薄弱,唯一的理由就只剩下爱。
她爱他,她竟然爱他。
多么不可思议,也多么的可笑,他只把她当成了一场游戏,而她却爱上了他。
呜呜……她怎么会这么笨呢?
“老天,你不要一早醒来又开始哭好不好?”推开房门听见房内的低泣声,时咪咪无奈的低喊道。
作梦都没想过,向来乐天知命,活像只该生在树枝顶上吱吱喳喳、无忧无虑的麻雀的哈啦妹,竟也会有哭得浙沥哗啦的一天,所以那个害她哭成这样的男人,除了该死之外,更该获颁一面“了不起”的奖章给他才对,竟然能将麻雀惹哭。
“我没有办法……我好难过。”吕姿安哑声哭道。
“难过也不能改变事实,你难过有什么用?”
好狠,但却也是实话。
“我该怎么办?”她抬起肿得跟核桃一样大的眼睛问。
“到公司去当着众人的面给他两巴掌,再把他的丑行公诸于世,让他身败名裂。”时咪咪忿恨的建议。
吕姿安摇着头,抽了两张面纸,一边擦泪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
“咪眯,我可能忘了告诉你,他的真实身分是宇普的小老板。”她吸着鼻子说。
“什么?”时咪咪顿时惊叫出声,一脸震惊。
吕姿安看了她一眼,继续吸着鼻子以泣哑的嗓音说:“所以如果照你的方法做,会身改名裂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你怎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这是他跟你说的吗……,不,等一下,我记得你们公司董事长好像不姓祁,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她名人薄里的资料不该有错才对。
“所以他才会姓祁,因为是外孙。”
“原来如此,难怪我的名人薄上会没有他的资料。可是还是不对,如果他真是宇普未来的继承人,我也应该听过才对呀,不可能全然不知,我说,你该不会是被他骗了吧?”时咪咪怀疑的蹙眉。
“他的身分从来没公开过,他也不曾对我说过,我之所以会知道,是胜冉告诉我的。”她摇头说。
“胜冉?”
她点头,“好像他老公和祁烨是朋友。”
“可恶!既然是朋友就应该知道姓祁的那个男人有多烂,她竟然没有阻止你和他交往,胜冉她是怎么了?真被爱情、婚姻冲昏了头不成,这一点都不像谨慎的她该有的行为!”时咪咪有些生气的站起身来,在房里踱步道。
吕姿安无言,不敢告诉她,事实上胜冉还是有替她计算的,只不过这回是完全的失算,除了几顿晚餐之外,她从他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却失了身也失了心,在这场游戏里,她不只是输家,还输得倾家荡产,狼狈至极。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要去上班吗?”停下脚步,时咪咪突然转头问。
吕姿安愣愣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因为她根本就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她该再去上班吗?回去每天面对着欺骗自己感情的男人……
不。她不知不觉的摇了头。
“既然如此,我帮你问问看我老公公司有没有缺人,如果有的话,你就到他公司去上班。他上班的公司,规模可不比宇普小,虽然他不是老板,但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经理,有他罩着,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谢谢。”千言万语,吕姿安现在只说得出这两个字。
“以我们的交情,需要说谢谢吗?”时咪咪不悦的瞪眼。
吕姿安终于破涕为笑的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我以为你们有了老公之后,就不理我了。”她说。
“你白痴呀!”时咪咪先是愣然的瞠大眼,然后才骂道,“老公是老公,姐妹淘是姐妹淘,这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你敢这样污蔑我,小心我以后真的不理你。”
“对不起,咪咪,我爱你。”哈啦妹的恶心本事重现江湖。
“啧,你别害我鸡皮疙瘩掉满地。”时咪咪夸张的抖了下身体,知道她大概不要紧了。
“我说的是真的。”她娇声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总之我进来是叫你起床吃早点的,我老公买了双份的清粥小菜回来,你快去刷牙洗脸,我们趁热吃。”
“嗯。”她点头,下床。
“我到外头等你。”时咪咪转身离开。
又是一天新的开始。
※※※
走过来,走过去,办公室某一角的座位仍是空旷着,死气沉沉的笼罩着孤寂。
桌椅在哭泣,文具在悲鸣,像是在哀求主人能快点降临,重新启动它们的生命力,别让它们静静地继续躺在孤寂里。
她没来。祁烨突然顿住脚步,愕然的领悟到这一点。
来来去去,他一共找机会走出办公室三次,他以为是她迟到了,毕竟这是常有的事,她就是这么胡涂;第二次,他以为她是刚好离开座位,所以才不在位置;而这一次,他才猛然发现,她的座位根本就没人动过,她根本就没来上班。
为什么?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但是是她先推拒了他的约会,才让已纠缠他多时的前女友有机可趁不是吗?
想到她的推拒就令人生气。
他承认自己有时是对她太严厉了,严厉到别人在私下说他不近人情,但是她可曾想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有一张太过能言善道的嘴,却有一颗太过松懒的心,这两者之间本无冲突,但搭配在一起时,只会让人感觉不实际,而她甚至于没有亮丽的外表,只有一张久了绝对会让人生厌的嘴皮子。
其实真正会用心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并不坏,相反的,甚至于纯真到可以名列保护级动物。
她有着充沛的好奇心,知道很多奇诞怪事,他想这跟她爱上网、爱交朋友有关,所以她才会知道那么多可说可讲可吹之事,但是令人矛盾的是,她虽然博学多闻,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吹牛更不必打草稿,但在生活处事上却像个白痴。
换句话也就是说,她只会照本宜科,根本不懂什么叫融会贯通、融为己用,就像幼儿一样,所以他才会说她该名列保护级动物。
当然,或许她本人并不觉得,但是在他看起来就是如此,所以他才会像个老师对待学生般,严厉的教导她,可是情况……
唉,他对她真的太过严厉了吗?但是他真的完全是为她好,毕竟她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她现有的个性,迟早会出大事的,她怎么就是不懂呢?
过去一个星期来她一定很气他,这可由她不断拒绝他的约会,和充满了控诉的双眼可知,但是他也很烦呀,哪一个男人像他一样,既要做女朋友的男朋友,又要做她的父亲的?害得他在那天因她无意的挑逗而占有她之后,挣扎、懊恼、喜悦……五味杂陈到差点没人格分裂。
可惜她永远感觉不到他的为难,就像个小笨蛋似的。
“协理?”
肩膀传来轻微的一碰,让他顿时回神。
“什么事?”他转头看向王怡君。
“没事,只是你挡到我的路了。”
“抱歉。”他立刻侧身一步,让出路来给她走,但王怡君却仍站在原地没动。
“协理有事吗?”她犹豫的问。
祁烨轻挑了下眉头,意思在说你怎会这么问?
“你站在这里不动,已经很久了。”她说。
“我在想事情。”他脸不红气不喘的答道,然后突然发现几乎全办公室的人都在看着他,直到他的眼对上他们,他们才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工作。
“噢。”王怡君轻应了一声,然后越过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祁烨若无其事的随她身后,也走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