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嘛在乎?”他在移动脚步前,低声道:“我的孩子已经多到数不清了。”一个个尽会要他抱抱的萝卜头。
没有理会医生听了他的一番话后会有什么感想,骆旸大跨步地上前走近床边。
“哈哈!我跟妳说……老大?”干嘛扯她领子?兴高采烈的话题被迫终止,常雅文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像腌鱼一样被抓着。“你——欸欸!啊啊!放手啦!我也受了伤——唉呀!我会自己走——救命啊!”
他大手一挥,就把她丢到外面去。
“妳吵死人了。”伤患需要绝对清静的环境休养。
孟思君在旁边,看得两眼发直。
“你——”好粗鲁,跌在地上一定很疼。她担忧地想往外看,却被他挡祝“妳,快点休息。”把枕头放平,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她只有在一开始时呆了下,按着一切都是那么地习惯,身上的被褥已经让他给盖得妥当了。唉。
“我没事的。”明明就只是些皮外小伤,偏他就是不放心,还让她做了好多奇怪的检查。一直到现在,他仍旧板着张恐怖的脸。
“我不相信妳说的话。”
啊?觉得牠的语气不若乎常,偷偷看他一眼,怎么眉头打结成那样?好像……好像小孩子在主闷气。
一点都不搭调。
“为什么?”她稀奇地瞪大了眸。
“因为妳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她没回话,思绪却开始沉淀,渐渐地,明白了。瞅着他像门神一样坐在她旁边守护,她搜寻着空气中异常的丝丝波动良久良久,她柔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骆旸抱着胸,姿势未变,周遭的气流却很明显地不再紧绷了。
“我以后会更加小心的。”她再次出声轻道。
似乎看见他在叹气,眉峰层层打结的纹路一点一点地舒解。
她……真的吓到他了吧?明明心中应该要过意不去,但牠的嘴角就是不听话的偷偷上扬,假装咳了咳,掩饰着自己的欢喜。
他彷佛察觉到了,却硬是酷着表情,道:“少啰嗦,快点睡。”他又凶,可怕死人了。
“对不起。”浓浓的鼻音,显示她隐藏不住的笑意有多么盎然。
他咬牙,偏过头看着别处。
不管怎么样气骂都对她没辙,不管[奇][书][网]如何凶煞都不起作用。
他真恼!
在她温柔的注视下,恼得脸都红了。
她笑,出生至今从没这样笑过。真正的,发自内心的。
没有任何多余的理由,她愉快她笑弯了她本来只下垂忧郁的眼。
工作室烧掉了,只好转移阵地。
把还能用的东西收拾收拾,包袱款款,骆旸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没有回院里,很不客气地进驻到了叶书御独住的高级寓所中。
反正他那里空间大,帮忙填空位是善心义举。
叶书御知道骆旸一开始会搬出来,就是因为不想让院里的人知道他老是因为工作繁重而日夜颠倒、三餐不继,添加他们忧心: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很大方地就让出一块地方,免费提供。
据他的说法是:偶尔热闹热闹也不错。
一安定下来就开始忙。
抢救出来的纸稿有一半被压坏兼弄湿,笔迹都糊了,只好从头再来。
重新画稿、买材料、做模型,设计说明的讨论及演算,事前和上场的准备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距离截止日期不到一个月,骆旸和常雅艾两个人等于是闭关状态了。一进书房,没有到一个进度是不会出来的,常常就连吃饭都会志得一干二净,还得有人定时提醒他们该补充体力了。
“要不要喝点红茶?刚泡好,很香喔。”温文的男声在旁响起。
孟思君一吓,忙收回还黏在紧闭书房门口的视线,对上那莫测一”匹深的笑。
又……又被逮到了。
叶书御坐在沙发上,放了组杯子在她面前,拿起精致的心茶壶,将之注了八分满,热气缓缓地上升。
“糖和奶精在这里,依妳口味加吧。”他将典雅的心瓷罐推上前。
“嗯,谢谢。”她只能盯着那两个罐子。
她没喝过这种奇怪的东西,要怎么动手?
原来是真的不会。他轻笑两声,化解她的窘境。“还是我帮妳吧。”
“好啊!”她赶紧说道,免得出丑。
还真新鲜!睇她一眼,他用小银匙添了些糖在她杯中,有意无意地微笑道:“妳每天这样盯着那门,不累吗?”
她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杯子里的液体还红。支吾道:“我……我是担心…他弄坏了身子……”
“他壮得跟牛一样,哪里会弄坏?”他悠哉地加了匙奶精,然后继续调侃。
“这……说不定的。”她很认真地抬头望着他,“生病很难过的,而且自己都没办法控制。”她最清楚了。
欸,突然严肃起来就不好玩了。“我只是开玩笑。”
她不觉得好笑埃
“我、我是真的担心……”她皱着眉低语,又忍不住往书房看了看。
他一直关在那房间里,不吃不喝不休息,教人多着急。
又说她一个大人不会照顾自己,那他呢?也没好到哪去。
叶书御悠哉地端起浓醇的红茶啜饮,按着发现,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他身上了。他含着笑,实在觉得有趣。
余光瞅见一条身影从另一间房走出,他微停,低笑道:“晓生,不过来打个招呼?”好几天了,还是这么没礼貌。
晓生?孟思君闻声顿了下,转移视线,果然看见一个清俊的少年彷佛听不见有人在唤他,丝毫没有理会,自个儿走到厨房去倒了杯水。
她一开始住进莫姨那儿的时候,就曾看过这个少年。平常话不多,也不太跟她说话,后来有一阵子都没见到他人影,前几天才知道他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所以留在这里了。
他是骆旸的弟弟,虽然没有血缘,但她还是不免多点关心。
尤其是……他在这里看到骆旸时的表情好像怪怪的。
“晓……”
“晓生,”叶书御先她一步开口,银框下的眼睛敛着,彷佛全神在品尝杯里的美味。“妳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晓生沉默着,不开口,就要回房。
“你觉得你大哥不会成功吧?”叶书御用眼角淡睇,明显地见他停了下。“就像妳一样,不论你如何品学兼优,也无法抹灭你曾经被父母抛弃的事实。”
孟恩君闻言,呆住了,根本不敢回头去看晓生的表情。
“没错!”少年果然一反刚才的冷漠,整个人像刺猬一样气得大吼:“我就是不相信他会成功!一个学历不高又没钱没背景的人,出去只会给人看笑话!”
他的这一番偏激言论,让本是旁听的孟思君惊讶地张大了眼,无法置信这几句明显贬低、不堪的话语居然曾从他口中说出来。
不等有人出声,她从沙发上站直了身,对着他反驳:“你……妳怎么能这样说?!”她激动地握紧了拳。“骆大哥……骆大哥是为了你们才这么辛苦的啊!”雅文跟她说过,他那般地用心良苦,只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只要有勇气面对自己,努力就不会白费。
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为什么他要这样说?
他们不是很亲很亲吗?
若是被骆旸知道了他的想法,会有多伤心?
晓生阴郁着脸,嘴唇动了动,正待回话,身后“喀搭”一声,书房的门打开了。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晓生的神情顿时僵窒。
气氛沉窒地重重压落。孟思君实在无法从骆旸脸上的表情看出他是否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啊!我肚子好饿……”常雅文摸着肚子,勉强从门缝当中探出头来,瞅见情况好像不太对,她打个呵欠,“干嘛都不说话,谁家死了人?”守灵啊?
叶书御不怕死地轻笑出声;骆旸则斜斜地睇了她一眼。
她被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干笑雨声:“哈哈,不好笑……我睡觉,我丢睡觉。”
快快脱离战区,溜!
转身走到一间客房,她不免叹息有钱人果然就是浪费成性,一个人住而已嘛,房间却多得不象话。体力所剩无几的妯,一沾上床被,蒙上头就开始大睡。
厅里诡谲的气流持续着,骆旸只是看着那抹逐渐成长的背影,唤道:“晓生。”他究竟要冷战到什么时候?
少年一颤,伫立了半晌,终究没回头,什么也没说,走进原本的房间里,“碰”地一声,用力地把门周是。
孟恩君下意识地摀住了耳,虽然周围归于乎静,但她心上却仍残留波涛。
“唉呀呀!”叶书御站起身,越过骆旸。“这小子实在太不乖,门都要被他弄坏了。”
语毕,他端着茶杯,呵呵笑,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晓生刚才甩门的房间,跟着走了进去。
怎……怎么办?客厅里就剩她和骆旸。她傻立着。
见他调转视线望着自己,她赶紧垂首。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让她些微尴尬。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偏偏只有他们两人独处,她真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正当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当儿,手臂突然被抓住,她差点惊呼出声。
“妳干嘛在这里罚站?”骆旸握着她细细的手臂。
那么有力的手,劲道却一点也不强,也没弄疼过她。
“我……”她顺着他的目光,瞅向桌上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