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维民刚才虽然没有看到普克的举动,但已经明白了普克的意图,他接过钟上楼去了。普克用客厅里的电话与项青联系,接通以后,普克问:“项青,你现在还在公司吗?”
项青说:“我已经到家门口了,正在开院子门呢。”
电话挂断,项青已经走进来了,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焦急,一见普克就问:“阿兰现在怎么样?”
普克说:“我看是应该去医院,她脸色很差。”
项青着急地说:“我先上楼去看一下。”说着匆匆地往楼上走。
普克也跟着上了楼。项青一进项兰的房间便急着问:“阿兰,是不是很难受?来,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我帮你换衣服。”
项兰看样子病得不轻,脸色越来越苍白,像是失血过多,整个人显得软弱无力,任由项青摆布。
项青帮着项兰换衣服时,才发现马维民也在,忙说:“马叔叔,您也在呀。我想先带阿兰去看看医生,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等我回来我们再谈,好吗?”
马维民说:“先送项兰看病要紧。早知道,刚才不让局里的车走就好了。”马维民和普克刚才是局里的车送来的,因为不知道要等多久事情才能办好,马维民又让司机将车开回局里去了。
项青帮项兰穿好了外套,说:“普克,你帮我扶阿兰下楼好吗?我先出去叫一部出租车,让它直接开进来。”
普克说:“好,你去叫车,我们在院门口等你。”
项青匆匆出去了,普克的手臂小心地环住项兰的腰,扶着项兰慢慢下楼,项兰的身子软软地倚在普克身上,马维民则在后面跟着。
普克说:“阿兰,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项兰软绵绵地说:“什么事?”
普克说:“凡是我单独和你谈话的内容,都请你不要对其他任何人讲,好么?”
项兰抬起眼睛看看普克,目光里似乎有一丝忧伤:“你说的其他任何人,也包括我姐姐?”
普克觉得自己的心轻轻抖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项兰慢慢走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流下眼泪来。
“我想我们这个家,大概彻底完了。”她喃喃地说,眼睛茫然而忧伤地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答应你。”
普克扶着项兰来到院门口,马维民在后面帮着锁好了两重大门。正好,一辆出租车已经开过来,项青坐在前排座位上,车一停,普克便扶着项兰上了后排座位。
普克说:“马局长,我去就可以了,您先回局里去吧。”
马维民说:“好吧,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
项青普克将项兰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项兰只是由于手术后缺少休息,情绪变化太大,身体恢复不好,引起了一些炎症,造成出血量加大,没有太严重的问题。项青普党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对项兰采取了必要的处理和治疗后,说项兰最好是留院观察几天,问家属的意见。项青想了一会儿,同意让项兰住院,便去办了住院手续。很快,项兰在一个单人病房安顿了下来。
等项兰在床上躺好,项青对项兰说:“阿兰,你在这儿安心休息,我先回家一趟,给你取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
普克说:“既然项兰没事,我也回去了,看看马局长那里还有什么事情。项兰,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儿就来看你。”
项兰点点头,没说什么。项青普克便一同离开了医院。
项青说:“你和马叔叔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和我谈?”
普克想了想,说:“欧阳严死了。”普克的语气很平静,说话时,静静地看着项青的眼睛。
项青吃惊地说:“怎么?他死了?什么时候死的?”项青的脸上是再正常不过的那种惊异表情。
普克说:“星期五晚上死的。所以现在看来,情况越来越复杂。我们本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利基公司的事情。不过,公安局也正在你们公司调查,说不定会有什么新的线索,对案情会有些帮助。”
项青仍然很讶异,说:“怪不得今天公司里气氛不对劲,说是有人来查总经理,但又不知是哪方面的事情,还以为是经济上的问题。居然是欧阳严死了。”
普克说:“本来刚刚查到欧阳严可能是你母亲的情人,说不定与你父亲的死有关,现在他突然一死,使我们的处境变得很被动。”
项青问:“欧阳严是怎么死的?也是被杀的?”
普克注意到,项青无意中用了“也”这个字,但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简单地说:“现在还不确定,正在查真正死因。我送你回去吧,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项青迟疑了一下,说:“也好。”
两人坐车回到项青家。一进客厅,曹克说:“项青,我有点口渴,有没有水喝?”
项青歉意地说:“有,我去给你倒。这两天真是太乱了,你每次来好像都忘记给你倒水喝。”说着,走到饭厅去给普克倒了一杯水,端到客厅,放在茶几上。
普克笑着说:“谢谢,我在这儿坐一下,喝点儿水,你先帮项兰收拾东西去吧。”
项青点点头,便上楼去了。
普克小心地端起杯子,走进饭厅,将水倒掉,从随身带的那个装有工具的包里取出一个证物袋,将杯子装进去,再放回包里。然后走回客厅坐下。
过了十几分钟,项青提了两袋东西下楼来,普克忙上前接过一个大的袋子,说:“我送你到门口叫车。”
项青微笑着说:“谢谢你。今天你在,我心里好像就安定多了。”说完,脸上一下子有点红,没敢看普克的眼睛。
经过客厅时,项青的目光扫了一眼茶几,普克忙说:“我刚才喝完水,把杯子洗了,放在饭厅里了。”
普克刚才已经看到饭厅橱柜里有很多杯子,希望自己悄悄拿走一个能够蒙混过关,不引起项青的注意。项青似乎还没从刚才那种情绪里走出来,对此并没在意。
两人到了住宅区大门口,等到一辆出租车。
普克帮项青把东西都拿上去,说:“项青,那我就回去了。”
项青含笑对他摆摆手,说:“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打电话。再见。”出租车便开走了。
普克也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直接让司机将车开到了公安局。到了局里,普克找到马维民,将那个杯子以及他从钟上取到的指纹样本,一并交给马维民。马维民马上让局里的同志拿去进行必要的处理和鉴定了。
23
普克从项青家所取的几处指纹鉴定结果表明,客厅及项兰房间里的两个钟上,均留有项青的指纹。这个结果与普克按照第二条逻辑进行推理的情节是相符的。
马维民说:“看来,项青真是有问题了。”
普克说:“我们运气还不错,项青在这一点上的疏漏,总算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但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机会。这个线索只能帮助我们私下里基本确定我们的思路没有错,但却不足以用作质证项青的证据。”
马维民说:“是啊,项青可以说她近期换了电池,或者打扫卫生什么的,借口很多,尤其是如果她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的话。”
普克心里想,这也是他今天在项青家取指纹时,有点担心被项青发现的原因。后来普克又问了项兰那些话,并要求项兰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姐姐项青。从项兰的反应来看,似乎感觉到有件比目前状况更不幸的事正在悄悄发展着。项兰当时显得很忧虑,说:“我们这个家,看来真是彻底完了。”普克不知项兰是否会对项青谈些什么。对于这一点,普克感到自己是无能为力的。
普克说:“利基公司那边的调查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马维民说:“暂时还没有。”
普克说:“周怡的情况怎么样?”
马维民说:“我刚才给精神病院打了一个电话,从周怡目前的状况看,他们基本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周怡现在处于木僵状态,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对外界任何刺激都不起反应。我问医生,周怡这种状况短期内有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他们说恐怕很难。”
普克说:“这么说,我们想从周怡那里了解一些情况是不太可能了?”
马维民点点头,说:“这条路只怕暂时行不通。”
普克想了一会儿,说:“虽然我们现在有了另一条比较清晰的逻辑,但下面的工作难度仍然很大。您看,项青留在钟上的指纹只能证明我们推理过程中的一个环节,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我们能够拿到项青作案的证据。我觉得,现在有一个问题对我们非常重要。”
马维民说:“我也发现一个重要问题,我先说说,看我们感觉是不是一样。我认为,这种逻辑的推理,只要一个问题能够解决,其它问题也基本能够迎刃而解。那就是整个案件的第一个环节,项青为什么会杀死项伯远?
他们这一对父女,我认识多年,应该说对他们的关系是有所了解的。项伯远一直与项青这个女儿很亲密,项青对项伯远也一直很尊重,在项伯远年纪渐渐大了以后,项青主动承担起了照料项伯远生活的责任。他们这样的关系,项青凭什么会想到要杀死项伯远呢?“
普克说:“马局长,我的想法跟您完全一致。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这一点,只要我们能够弄清,在项怕远和项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于项青要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下面的推理就很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