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是个优良家庭主妇,每每看她晚上起来了,就忙着帮她准备“早餐”,而她凌晨回家的声响也常惊动浅眠的父亲。
她打算租房子住,父亲却偷偷买了她现在住的这间公寓,距离她的店不远,开车只要十来分钟,极为方便。
想当初,父亲是家里最最反对她“不务正业”的一个,身为大学教授,唯一的女儿怎么可以开酒馆呢?
但她很坚持,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坚持。
一直以来,她都照着父亲安排的道路走,明星小学,明星高中,音乐学院,自小学琴的她,通过无数考试,也老早因为父亲在教育界的份量,大学还没毕业就接到聘书了。
可是她真的很痛苦,她对音乐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母亲自音乐学院毕业,父亲一直极为欣赏母亲的娴雅,因此希望她这个女儿跟妈妈一样。
天晓得,她真的很恨弹琴,但她不知道怎么反抗权威的父亲,一直到高中好友舒曼嫣毅然决然的去当了舞台剧演员,这才刺激了她。
当她硬着头皮但很坚持的告诉父母,她想经营酒馆,不想当音乐老师时,她至今难忘父母当时错愕到爆的表情。
她掀起一场家庭革命,面对父亲的震怒、母亲的伤心、兄长的摇头,她仍坚持要走自己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句“只要让我开酒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们的!”让父亲对她妥协了。
父亲这辈子只尊敬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国中老师,那位热血教师将他从叛逆的路引回正途,除此之外,连爷爷奶奶的话,他都未必听。
可父亲却对她妥协了。
唉,她一直以为,父亲必定对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她也一直不敢去探触到那一块禁地。
然而,去年,当她说明想搬出去自己住的理由,父亲嘴巴上没说什么,没想到竟主动买了这间公寓,云淡风轻的说,空着也是空着就借她住时,她感动的哭了。
原来父亲没有那么气她,原来父亲还是关心她的,她真的不是个好女儿,她真的很自责……但,也很开心啦。
这场家庭革命有了很好的结局,所以啦,她现在过着二十六年来,第一次独立的生活,每天都活力无穷,如果父母不要三不五时对她逼婚就更完美了。
本来嘛,她才二十六,哥已经三十几了,要逼婚也应该逼哥才对吧?她怎么敢越过哥哥呢?她可是很敬老尊贤的,哈哈。
洗好脸,咖啡也煮好了,浓浓的香味散在空气中,安彤哼着歌,把咖啡注入白色马克杯里,每当这个时刻,她都会觉得好幸福哦。
一杯香醇的咖啡是她一个晚上的活力来源,也因此她发明了许多咖啡加味的调酒,比如拿铁白兰地、摩卡雪莉、卡布龙舌兰和香槟康宝蓝,这些可是都深受客人的欢迎呢。
她的“早餐”通常都是一杯五百西西的咖啡和一片涂满花生酱的厚片土司,她超爱咖啡和花生酱融合在口腔里的味道,真的是棒呆了。
吃完早餐,化个淡妆,再换上外出服,在鱼缸里撒点饲料,把后阳台的窗户关上,准备要出门喽。
但是,她的好心情在开门的瞬间荡到谷底。
见鬼了!对面的垃圾竟然多到堆到了她的门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总共八大包垃圾!
这会不会太离谱啊?一个晚上就制造这么多垃圾,他们根本就是全球环境疾速恶化的凶手!
叮咚!
她“奋不顾身”的按了对面的电铃,气冲冲的等待屋主来开门。
毫、无、反、应!
叮咚!叮咚!叮咚!
你不仁、我不义,就给你吵个鸡犬不宁,看你来不来开门,还是可以继续在里面装死!
终于,在安彤的“一阳指”发威下,大门开了。
她看到凌晨来开门的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眼前,黑发凌乱、双眸畏光似的微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而身上……
见鬼!他一丝不挂!
安彤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她作梦也没想到,他会全裸来开门,在她的家庭给她的教育里,这根本是天方夜谭。
“先生,你太过份了!”她浑身发烫,又气又羞又窘的一古脑冲下楼,连电梯都不愿意等。
一冲到楼下,她整个人就瘫软了下来。
没力了,她真的没力了,她好热、好热……
拿掉颈子上的围巾,靠在楼梯间的墙壁上,安彤用手扇着持续发热的脸庞,聊胜于无的替脸颊散热。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亲眼看到男人赤裸的胴体,可想而知,她内心受到多么大的冲击。
那男人……那个男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身体给别人看?他真的、真的很可恶耶,这权利是要留给她未来老公的,他怎么可以轻易夺了去?
啊——好想尖叫啊,她快气死了啦!
安彤沮丧的进入她的店。
乐活小酒馆——一间开在闹区转角,外型别致的小酒吧。
虽然室内只有三十坪,跟那种拥有舞池、乐团的百坪夜奇#书*网收集整理 店不能比,但因为去年她参加了世界调酒大赛,得了第三名的佳绩,因此现在每到周末都会客满,平常生意也不错,利润足够支持她继续自己的梦想。
“怎么垮着脸?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一进店门,眼尖的宜真就看出来了。
宜真跟她一样,大学在不懂事、不了解自己的情况下,读了自己毫无兴趣的科目——土地管理学系。
因此,当宜真被征人广告吸引,上门来应征时,安彤跟她马上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立即录用了她。
现在宜真是她的得力助手,因为住在附近的出租套房,总能比她更早来做开店准备。
“别提了,我快疯了啦。”安彤走进吧台,倒了杯温开水咕噜噜的喝下,顺顺适才被下流恶邻吓到的气。
“怎么了?”宜真很有兴趣的看着她。
安彤一向是个让员工很安心的老板,每天总是带着笑容、喜孜孜的上班,就算有客人喝醉乱卢,她也绝不会动怒,反而会好声好气的陪喝醉酒的客人说心事。
她把经营酒馆当成生命中最最最重要的事,很乐在工作,不但喜欢自己的工作,对这份工作也有热情,连她都被安彤那份对调酒的热情与精神感动过哩。
可是,她今天在安彤脸上只读到无比的沮丧,这很稀奇哦。
“我家对面有人住进来了。”一想到那个把垃圾堆到她家门口的无赖,她的气又来了。
那些垃圾不必太久,搁个一、两天就会发臭,果蝇也会跟着来报到,但她又不甘心自己动手清理,那,指望她的恶邻良心发现?
不太可能……安彤肯定地摇了摇头。
一个可以光着身子来开门的人,基本上就是个不顾他人感受的人,她才不信他会在短时间内清掉垃圾。
而且看样子,她的恶邻热中于轰趴,如果他三不五时就在家里搞个轰趴,那她就别妄想过有品质的生活了。
哦!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哦?那不是很好吗?”宜真微笑。
她知道安彤一直希望有人住进她对面的空屋,她住的双并公寓,住户共有八十户,虽然管理得很好,但对面有住人总是安心点,更何况安彤是个年轻女子,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有人住是很好,可是如果住的人很自私、很没有公德心,那就另当别论了!”安彤余愤犹存地说。
“哦~我了了。”宜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是遇到恶邻了。”
“是呀,一个标准的恶邻。”她咬牙切齿的说:“你知道吗?我凌晨回家时,他居然在开电音轰趴!而且屋里男男女女起码十几二十个人。”
宜真扬扬眉。“是个青少年哦?他父母都不管的吗?”
青少年?安彤一愣,想到他那性感的嘴角和健美壮阔的胸膛……“不,他不是青少年。”
“那么是个小混混喽?”宜真直觉地问:“你们那栋公寓不是品质很好吗?不太可能住进素质不高的住户吧?”
安彤蹙着秀眉。“我也在怀疑这一点。”
她父亲在买房子时非常谨慎的挑选过,住户不但都很单纯,而且都是自买自住,绝对没有出租事宜,因此不太可能有屋主把房子租给不知道底细的人。
“你最好抽个时间去管委会问一问。”宜真有感而发地说:“像我们那栋出租公寓啊,如果遇到恶邻根本无法可治,常有住户的小狗在电梯里大小便,也只能自认倒楣。”
安彤立即想象她的恶邻养了一只狗,然后每天趁她不在家时,遛狗在她门口大小便……天啊,她不能忍耐这个!
“我一定会去管委会问个清楚的。”她还要投诉他乱堆垃圾的恶劣行为。
“对了,你知道斜对面那间夜店快开幕了吧?”宜真转个话题。
“嗯。”安彤撇撇嘴角,不太想提。
“你有什么打算?”
“没在怕。”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他们那种摇头吧,还不是以嗑药和帅哥辣妹取胜,我们的客源很稳固,是喜欢我们酒馆的气氛和不落俗套的调酒才进来的,跟他们不一样。”
“但他们广告做很大哟。”宜真提醒道:“人都是贪鲜的,加上他们开幕各式酒类就下杀对折优待,还每桌赠送一盘烧烤小龙虾,是人都会心动。”
安彤不否认宜真说的很有道理,但她也没放在心上,“那些花招只是一时的,玩不久啦,况且这么做会赔钱,有哪个老板开店是打算赔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