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就不想嫁,难道是老天在帮她?
她咬着下唇,苍白着脸,看着外头那些无辜死去的鼓乐队和喜娘。
为了成全她的祈愿而死了这么多人,这并非她所愿啊……
所有人都瞪着轿里的俏佳人瞧,就见她脸色苍白,一会儿舒展眉头,一会儿又拧起眉心,表情忽喜忽悲,忽乐忽忧,就是没有回答他们少镖头的话。
“姑娘,你要嫁到何方?”骆无峻再问一遍。
半晌,仍然没有听见回答。
大雨将至,天边的闷雷轰隆隆地,黑沉沉的天际有暴雨的气息,十匹马儿都焦躁不安的喷着气。
“漂亮的小姑娘,我们少镖头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一少年镖师忍不住用调戏的语气提醒她开口。
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却是闷闷的、小小的,而且答案很惊人。
“我不知道。”她答。
“你不知道自己要嫁到哪里?”
不可思议的惊呼四起,九名壮汉啧啧称奇的盯着她研究。
“你叫什么名字?”骆无峻没有理会后头镖师们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他的眼,落在她轻颦的眉心上面。
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要嫁往何处,她只是不愿说。
她无力的回答:“楚襄儿。”
她打赌他们不曾听过她的闺名,因为在楚家她是那么的渺小、卑微,除了生她的娘,谁也不会留意她。
楚襄儿——
骆无峻在脑中搜寻了一遍,确定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上来。”
楚襄儿看着他伸出的手,微感惊讶。
他要做什么?
“还不上来吗?”骆无峻挑挑眉。“花轿已坏,大雨将至,如果不想今晚露宿荒野就快上来,不要耽误大伙的时间。”
她瞪大眼睛,在他不耐烦的神色中拉高裙摆走出轿子,只犹豫了一下下便拉住他厚实的男性大掌,心也同时因接触到陌生男子的体温,而轻颤了一下。
拖着笨重的嫁衣,襄儿因骆无峻的帮忙,顺利上了马背。
她暗暗惊讶,相貌斯文俊朗的他,手竟如此厚实,甚至坐在他身前,她还可以感觉到他胸膛恍如铜墙铁壁般坚实。
适才太慌了,没看清楚他,现在可看得清楚了。
他很年轻,剑眉深目,英俊淡漠中有股冷峻不羁的味道,虽然轻装简骑,仍不减他过人的气势。“坐稳了。”他知道她在研究他,可他刻意忽略那双莹亮的清眸和长长的黑羽睫,双腿轻夹马肚,策马疾驰。
“哦——”她连忙稳住身子。
一辈子没坐过马,原来坐在马背上奔跑没她想象的恐怖。
其实说起来,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走出楚家的门,原以为自己就要老死在未曾谋面的夫家,当那刘大富的第五小妾过一生了。
没想到,一场不曾预期的杀戮,改变了她的命运。
靠山而筑的客栈十分简陋,摆明了只是个给过往旅者休憩歇脚的地方,因此也别妄想有太好的享受。
此时,客栈前停着几辆用破旧草席盖着的空镖车,金线绣着“骆”字的镖旗在狂风中嘎嘎作响的飘扬。
“掌柜的,先给这位姑娘一间清幽的房间梳洗,炒几样菜,另外再来十斤牛肉、三十个馒头和一坛酒。”骆无峻对掌柜吩咐。
经过几天的奔驰,大伙都累了,他知道镖师们都是无酒不欢,酒足饭饱,再睡个好觉,明天又要开始赶路。
掌柜多看了身着大红嫁裳的襄儿一眼,扬声喊道:“芸芸,带这位姑娘去梳洗。”
“是的,爹。”一名着粗布蓝衫、样貌普通的小姑娘从里头跑出来,笑盈盈地对襄儿道:“姑娘,请随我来。”
襄儿咬着下唇,有点无助。
那帮山贼虽然没有杀她,可是该抢的东西都抢光了,连她的随身包袱和换洗衣物也没放过,就算她梳洗过了,仍然得穿这一身显眼的嫁裳。
骆无峻看在眼里,淡淡地对掌柜吩咐:“麻烦掌柜的先借一套干净衣裳给这位姑娘换洗,费用全算在房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