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劲雨冷然的眼瞳扫视他,“你是说,我在飞机被人扔下是个阴谋?”不,不可能,她父亲走后,何孟人就是“程帮”最大的主事者,她的何叔不会这样对她,绝不会!
钟潜也回扫她一眼,“事实还不够明显吗?”难道这小女人还心存幻想,以为人家是不小心扔下她的?哈,那么这个不小心也太不小心了。
“我宁愿查明事实再做判断。”在她心里,她还是选择相信何孟人,就像丁维岩一样,总是能给她安定的感觉。从小就对她爱护有加的何孟人,像父亲般疼爱她的何孟人,她相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对不起她,以及她父亲的事。
“我看你是只鸵鸟。”他懒得跟她争辩,反正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你不懂!”撇开她的何叔不谈,“程帮”里还有许多人,每一个都有可能是计划让她失忆的主谋,例如风火堂的堂主。展英堂的堂主、俊仪堂的堂主……总之,不管是谁,就唯独只有何孟人不可能。
“我是不懂。”他嘲弄他撇撇唇,“在你顽固的心里找答案吧,希望你睁大你的眼睛!”
程劲雨不语了,任车身骋驰着,她仔细地回想这半个月来的一切,但很可惜,还是无一结论。
目的地到了,这一片墓园,是香港风水最好、也最贵的墓地,有专人打理,维护得非常清洁幽静。
近清清怯,她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蓦地,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的肩,钟潜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沉稳的传来,“进去吧,是你该面对的时候。”
他了解她的感觉,二十年前,当他站在双亲以及弟弟的墓前时,也曾一度颤抖的不知如何停止,那种巨大的悲伤一直吞噬着他,直至他长大成人。幸而时间治疗了一切,现在的他已经有一双坚强的羽翼了,再也不怕面对那天援的漫漫长夜,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保护别人——例如,她。
程劲雨一步一维艰地走向宽广的墓园,像父女连心似的,她很快的找到她父亲的墓碑。
立碑者是她,看到这个,她的眼泪清然落下,抽动着肩膀,痛哭失声起来。
“爸!”她悲切地望着碑上的照片,两鬓有些花白的父亲在对她笑,像是还陪在她身边一样。
钟潜紧紧拥着她,用体温分担她内心难以纤解的痛苦郁闷。
“爸,我竟没有来得及为您送终……”她哽咽着,泪水不知不觉中已洒落了她满颊衣襟。
钟潜的厚实手掌传递力量给她,“坚强点,你父亲在天上看着你呢。”他料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安慰人,而且还是他一向视为麻烦的女人,可是,这种感觉竟出乎意料的好。
“爸,您怪我吧!都是我不好,我太疏忽、太大意了,才会没见到您最后一面……”她红着眼眶,哭得几欲肠断。
“别这样,劲雨。”他把她密密地搂在怀中,一任她泪水扑籁籁地流,暗暗发誓要好好保护她!是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想要保护一个人,他要用他“日焰”’织起的银色天际将她牢牢圈住,看她展露笑脸,做她永远的守护神!
程劲雨没察觉到钟潜的心意,她伤心地靠在他怀中舔伤,这样的丧亲之痛,不知要到哪一天才能平复。然而此刻钟潜的胸膛是这么温暖,她像是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在他怀中,她一任由积压的情绪宣泄,眼眶中全是泪水!
眼前这一幕紧紧揪着何昕的心,他好看的剑眉紧蹙着,恨不得可以代心爱的人儿承受痛苦。“劲雨……”他躲在一旁无言地呐喊。
来代父向程昆泉忏悔道歉的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程劲雨,更没想到她竟会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中,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但他不怨别人,这一切都怪他自己没用,不能好好保护她,才会让她陷入如此痛苦的深渊,才会让她在别人的怀抱之中。
看样子,程劲雨已经知道真相了,这么说来,她恢复记忆了?他告诉自己如果他是个男子汉,就应该勇敢地出去向她说明一切才对,可是他的脚步却迟疑着,他没有勇气。他一点勇气也没有。
何昕握紧双拳,痛苦地在正义与亲情之间挣扎,为什么他会有那样一个父亲?为什么?他知道程劲雨绝不会原谅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她自小就是那么倔强、那么淡漠,他看得出来她对他父亲更是崇拜有加,如今她最信赖的人背叛了她,这教她如何承受?
他恨这个世界,他知道他父亲对他说的全是谎话,全是推托之词,这项密谋“程帮”的计划不知已暗中进行多久了,然而他却浑然未觉,一点都无法帮到程劲雨。为什么世界会这么丑恶,为什么人心会这么不足?为什么人们可以为了私利毫无顾忌地背叛?他不敢想象事情揭露的后果,若将真相告诉她,那么他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了。
事到如今,他不求程劲雨还能与他有什么结果,他只希望她知晓后不要将他当成毒蛇猛兽就好。他发誓,他会暗暗地保护她,不再让他父亲伤害她一丝一毫,这也是他现在仅能对她做的最后补偿。
第八章
钟潜陪伴着劲雨回到“程帮”。他暗暗打量“程帮”的一切,一处一景,地点十分幽静隐密,其龙磐虎踞之势,得天独厚地耸立在山林间,不愧为香港第一大帮派。
“小姐回来了!”
众人乍见程劲雨的归来都十分惊讶,有人忙不迭地通报去,当然,也有人在窃窃私语,疑惑她到如今才出现的原因。
踏进“程帮”,程劲雨感慨万千,这里原是她的家,但她父亲死后,她为何感觉这里变得如此陌生?像是已不再属于她似的。
她与钟潜被延请入大厅,很快的,衣冠笔挺的何孟人走了出来,他脸上又惊又喜,见到程劲雨,就像重拾遗失的宝贝一样欣喜若狂。
“劲雨,你可回来了。”何孟人立即将她拥入怀中,像个慈父似的轻拍她的背。
“何叔!”程劲雨毫不犹豫地扑到他怀里去。一切的疑虑都打消了,她根本没理由怀疑何孟人,他依然是这么呵护她,他依然是她最亲爱的何叔,这些无需评量,光从他乍见她时的神情动作就可得知。
“回来就好,你不知道何叔有多担心你。”这一声叫唤让何孟人确定了她已恢复记忆,他挤出一滴眼泪,将她拥得更紧。
钟潜高高地扬起浓眉,一双锐利的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天杀的!那只不怀好意的老色狼,难道程劲雨没看到他身上披着羊皮吗?笨女人!
“来,告诉何叔,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何孟人牵着她坐下,将关怀全摆在脸上。
程劲雨把眼泪擦掉,打起精神道:“何叔,我先为您介绍,这位是钟潜,我在他家里暂住了好几天,这次也是他好心带我来香港。”
“真是太谢谢你了,钟先生!”何孟人激动地说。
他就是钟潜?何孟人的利眼,顿时因见猎物心喜而闪过一丝光芒。他曾听闻“日焰”——钟潜经常在各国飞来飞去,行踪难以掌握,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既然程劲雨已恢复记忆,又找上“程帮”来,他就必须给她另一套说得过去的奇#书*网收集整理解释才行。不过对于这点他倒是不担心,反正程劲雨向来相信他,随便他如何盖得天花乱坠,他想,她都会相信他的,谁教他是她自幼最崇拜的人呢。
“举手之势,不必言谢。”钟潜回答得很冷淡。
“劲雨,当时你不是和你萧伯伯在一起吗?为何会去暂住在这位钟先生家里,以至于弄到连你爸爸的葬礼都赶不回来?”问到这里,何孟人装出不悦又不谅解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何叔。”她蹙起眉心,“那天,我在机上睡着,一醒过来就已失去了记忆。”
“哦?失去记忆?有这种事情。”何孟人沉吟道。
“萧伯伯没有回来吗?”如果能找到萧仰山,那么谜团或许可解一半。
何孟人凝重地摇摇头,“没有,他跟你一样,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直都失去联络,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幸而他已预先聪明地叫萧仰山去甫丫岛避避风头,如今死无对证,他更可放心扯谎。
“萧伯伯也失踪了……”她实在猜不透个中缘由。
何孟人拍拍她手背,沉声道:“你人回来了就好,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谁想陷害你。”
“有人想陷害我?”这令她更加迷们,两年来她甚少在港,根本无从树立敌人。
“当然!”何益人忧心地说,“劲雨,你现在是‘程帮’唯一的继承人,道上有多少人在垂涎着‘程帮’,想从‘程帮’分一杯羹,这你该知道,你得当心自己的安危,知道吗?”
“谢谢你,何叔!”她感激得无以复加。是了,这是她所可以信赖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她没理由怀疑,今后要更加相信她的何叔才对。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何孟人把宠溺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劲雨,虽然你爸爸过世了,但你不能跟何叔见外,否则我一定会生你的气。”
她终于露出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怎么会呢?何叔,我现在只能依赖您了。”
妈的!钟潜拧起眉头。左一句何叔,右一句何叔,叫得还真亲热,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个老家伙太讨厌了。
“劲雨。真是你回来了!”温芙婢娉袅袅地从外头走进来,一身素白衣服的她,很像个未亡人。
“芜姨。”她礼貌地叫了声,她一直对她父亲续娶的这个女人没什么感觉,无好感也无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