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电脑?”赖建仲一意想邀功,“唉!这我最在行,就让我来啦!无论什么型的都难不倒我。”
“感谢老天,我终于碰到救星了!”林世骏假惺惺地说:“我已经弄了好几个钟头都不行,看来还真的得找专家,那就全靠你了!”
桑琳瞪大眼睛心忖,阿骏是不是吃错药了?他自己是资讯系学生,又是做电脑生意的,不会装电脑,还有谁会?
况且这是他的专业,他向来讨厌别人罗唆,怎么现在会卑恭曲膝地去巴结一个门外汉呢?
桑琳正想质问,正巧电话铃响,是对面的张伯母正三缺一,要罗凤秀过去打牌。
她只好看着笑得很夸张的林世骏,将脱下外套的赖建仲带到书房去。
等送走母亲回来,只见林世骏正闲闲地坐在沙发上喝茶,一脸的享受。
桑琳一掌就拍下他的二郎腿,“你在搞什么鬼?他明明是来请我看电影的,怎么会变成在帮你弄电脑呢?”
“所以你就可以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分量还不如一台电脑。”林世骏振振有辞的说:“你没听过“电脑寡妇”这个名词吗?这种男人是不能嫁的,他们既冷漠孤僻又不合群,宁可抱着电脑睡觉,让你整日以泪洗面,过著悲惨的非人生活。如果你嫁给这种人,到时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够了!别要嘴皮子,我的婚姻还不必你来操心。”桑琳说著走到书房,看到赖建仲已卷起衣袖,爬在桌底,勤奋地研究著。
“你还可以吗?若不行就不要管它了。”她好心的提议。
“没问题,我快抓到问题的症结了,再一会儿就好。”他歪著脖子说。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赖建仲在书房忙得满头大汗,林世骏则在外头又煮咖啡又弄点心,一边还和桑琳闲闲的聊起天来。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她终于忍不住问:“我就不信赖建仲的技术会比你好,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林世骏露出大大的微笑说:“我不喜欢他,尤其讨厌他和你约会。”
“这不关你的事!”奇怪的是,她并不生气,只是做做样子骂人而已。
“你的幸福就是我的事。我并不觉得那个赖……呃!适合你。”他的表情很无辜。
每次都是如此,该训他一顿的时候,她却老想笑。桑琳无奈的板著脸孔,“你也闹够了吧?再下去,可能整个电脑都要报废了。”
林世骏这才懒洋洋的站起来,由口袋中拿出几个金属零件,顽皮地眨眨眼,再走进书房去解救那个倒楣鬼。
桑琳正想绽开笑颜,可那笑却又僵在唇边,人也若有所思。真奇怪!他老是介入她的生活,迂回却又别有用心,她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可她却不想阻止,还很任性的投入其中,只是……再这样下去会如何呢?
电话响了,她才接听,那边的张伯母已惊慌地喊道:“桑琳,你妈昏倒了!她牌打到一半,就两眼翻白……”
“我马上过来!”她丢下电话就往里头大叫:“阿骏!我妈昏倒了!我得去张伯母家,你快去叫救护车!”
林世骏火速冲出来,“救护车恐怕还太慢,我们直接送她去医院!”
“可是她好重……”桑琳已经急得语无伦次。
“我有的是力气!”说著,他已经冲下楼梯。
屋内人空空的,只留下衣衫凌乱的赖建仲弄不清自己是该留下、回家,抑或是追到医院去?
总之,这完全不是他预期中的约会,好怪异呀!
☆☆☆
罗凤秀再一次血管阻塞,手术直进行到天亮才结束。医生神情疲惫地走出来叮咛道:“她的年纪太大了,能不能熬过就要看她的运气了。”
桑琳的眼泪当场就流出来,她感到好无助,但瞬间就有个人环住她的肩膀,那感觉既温暖又坚强。她不禁看了陪她熬了一夜,已生出胡碴的林世骏,她直到人轻轻的靠上去才能顺畅呼吸。
林世骏有照顾爷爷的经验,所以打理起医院的各项事物都很熟悉,桑琳便全权交给他,自己则专心照顾母亲。
罗凤秀的复原情况比医生们预估的要好,她清醒后第一句话便说:“我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那些小鬼没那麽容易就抓到我……”
话虽如此,这次仍不太一样,罗凤秀变得极为衰弱,有时还必须使用呼吸器才能安心入睡,以免在梦中不小心忘了呼吸。
桑琳请了一星期的假,再接连著寒假,她有足够的时间照顾母亲。
林世骏则无论课业、事业再忙不过来,晚上仍坚持来换班,他甚至把杜明峰也抓来当差,让她能回去休息。
余家的亲戚不多,大陆的太远、台湾的又太疏,有紧急事时也只能靠自己。
另一个到医院的常客就是目前猛追桑琳的赖建仲。此刻正是献殷勤的时候,他当然不能放弃。桌子墙角那些鲜花和营养品,有一大半都是他送的。
罗凤秀大概也自觉到自己来日不多,所以特别喜欢看到他,那感觉就像是女儿的终生有所托般,因此说话的语气就如丈母娘对女婿般,谈桑琳的脾气、谈婚礼、谈未来……常常要等到桑琳出口打断才停止。
赖建仲当然暗自窃喜,他甚至盘算著,若余伯母有个万一,他是否能和桑琳在百日内结婚?
林世骏自然是暗自着急,他知道桑琳孝顺,又想报养育之恩,她会不会在母亲快要面临死亡的压力下,糊里糊涂就出嫁了呢?不行!桑琳可是他的呀!
他再度恨起自己的年龄太小,他今年虚岁才二十一,唉!为什么地球不能再转快一些,地心引力不能再强一些?
如果有一种机器,能让他的一天飞快成一个月,那麽只要七十二天后他就能大过桑琳,他会立刻带她走进教堂,过著比翼双飞的日子。
如果,吃一种药,能加速他的老化……
如果、如果……想了半天,他甚至还没开大三呢!
他看得出桑琳并不爱赖建仲,她之所以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安慰濒临死亡的母亲而已。
一个四月的晚上,杜明峰被林世骏找来医院,他现在是个有名气的歌手,没事出门总爱戴鸭舌帽和墨镜,深怕被人认出。
“不够!明眼人还是会看出你来。”林世骏丢给他一顶滑雪帽,遮住整个头,只露出两只眼睛。
“妈的!你确定吗?若是惹上警察,我可就“大红大紫”没脸见人了。”杜明峰说。
“错了!这种知名度才酷哩!”林世骏调侃道。
“你老弟还真是来一个“杀”一个咧!你不累我都累了,有时候我心里还真是不平衡呢!”杜明峰不悦的抱怨。
“废话少说!”林世骏用力拍他的头一下,“我已经用三首歌做代价了,你还敢喊亏?”
“我说的是桑琳,是我先的……”杜明峰欲言又止。
“拜托!你那是恋母,我才是恋爱,请你记清楚这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林世骏冷冷地说。
杜明峰还想再说些什么,林世骏已经替他套上滑雪帽了。
此刻,正是桑琳奉母亲的命令送赖建仲回家之时,他们会按惯例先穿过医院旁的一座公园。
这一带住宅少,加上气温降低,所以一入夜,四周便没什么人,正好方便他们两人“作案”。
那个一看就让人讨厌的赖建仲果然坐在长椅上,正口沫横飞地在高谈阔论,完全不顾桑琳的疲累,及环境的不安全性。
哼!真是标准不为人着想的大男人主义者!
桑琳又打个呵欠,她白天上了四节英文课,刚刚又陪母亲聊天,早已没力气开口了。
突然,由树丛后头窜出两个蒙面歹徒,全是一身黑衣,手上拿着两把形状奇特的利刃。
这种场面电视上是常演,但桑琳没想到自己竟会亲身碰到,因此有一种在作梦的不真实感,连尖叫都忘了。
反而是她旁边的赖建仲先歇斯底里地嚷了起来。
他的叫声彷佛更刺激到歹徒,矮的那个立刻冲向前,把刀抵在他背后,用极尖的声音说:“敢再喊一次,我的刀就刺到你的心脏里啦!”
赖建仲吓得赶快把肚子前面突,深怕歹徒下手。
高的那名歹徒也同时抓住桑琳的手,但她并没有害怕,还很镇静的说:“你们到底要什么?要钱我们会拿出来,可千万别伤人命,那会判重刑的!”
“钱!”高的歹徒用刀指著赖建仲说:“全拿出来!”
“求……求你们,这里有我这个月的房贷,如果给你,银行就会抵押我的房子呀!”赖建仲几乎下跪的哀求道。
“那是你家的事!钱包丢到地上!”矮的歹徒大叫。
“我……”赖建仲还在迟疑,身子就被推了两下。
“快点给他们!命要紧,钱还能再赚!”桑琳着急的催著。
这时高的歹徒已经不耐烦了,向前走几步想亲自动手。他本来将桑琳抓得很紧,趁此机会她用力的反撞他,人马上就往树丛飞奔。
可才没跑几步,又被人拦腰抱起,她一时火大,以细细的嗓音骂起来,“你们年轻力壮,有头有脑的,干嘛不好好念书,或找份工作来做?你们无父无母吗?竟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不怕伤家人的心吗?如果没有钱,可以用各种途径寻找帮助,而不是用抢劫的方式——”
唉!老师就是老师,在这种紧要关头,她居然还发表长篇大论,林世骏不禁轻笑出声。
另一头的杜明峰已经快要吐血了,女朋友试著逃跑,赖建仲不趁乱反击,竟然还先趴到地上,企图拿回他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