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易,热啊!娘×的真是个力气活!昨天手气怎么样?顺金都让人打了?
那昨天……手气太霉了!经常是眼看就要胡牌,结果放炮,而且都是清一色、七小对之类的大胡子……你说霉不霉?
那我就不同了,昨天手气太好了……抓上来就听牌,要不就‘效’,胡的都是大胡子!
哎,运气来了,就是走路拌一交,也能捡钱……渡口那边来了个新游戏——雷电2代,真的爽惨了!
不过过关难,你不信?——这样,一块铜板过六关,你过了,我请客,你过不了,你请客,怎么样?
……是五百个妹子!这辈子,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搞五百个妹子!五百个妹子!
五百个妹子!喂,霉豆腐,你怎么也来了?你帮哪边的?我?我也不晓得!
这到底是哪个和哪个打啊?我就是好久没运动了,来活动一下筋骨,有烟没?
要么做人上人,要么做人下人!要么现在吃苦中苦,以后做人上人,要么就现在享受,以后做人下人!
人下人!人下人!人下人!人下人……我去他们家的时候,就看到她老公在忙,买菜做饭都是她老公!
她硬是生下来就好命,哪象我?从早忙到晚,在单位做牛做马,在家里做马做牛!
你莫说我屋崽,一说他,我又有一肚子苦水!我那个崽啊,简直就是我爹了!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读书这么辛苦,不补充营养怎么行?哎,也是我们没能耐,那你要看开些,我是这样认为的,多做事就是多运动,就会多吃饭,身体也会更好,你八字不错了!
你屋崽女读书又厉害,现在帮崽女多做点,以后就享福了!哈哈,我姐夫也就是个办事员,有嘛块方?
那些局长、科长的七姑八婆还没安排好哩!我看呀,还是随便找个厂子算了,免得被社会上的人牵去带坏了!
啧啧,三车间的那个孙伟,就是孙面包,你晓得吧?对,脚有点罗圈,前年停薪留职到广东去了,搞了你看两年还不到,就发大财了!
你莫跟人家说——搞了二十多万了!计生委的?那就难怪了,要人家断子绝孙,人家不要他的命,要哪个的命?
不是!你搞错了,我听说不是计生委的,是财政局的,说是一把手总不肯放权,下面等不及了,算了,当我没说过!
那你是扯卵谈!一下想不起来了;你晓得吗?……这哪个跟哪个打的啊?
矮子?五厂有个雷矮子,赵家湾有个赵矮子,下河街跟狗卵混的,有个什么叫江矮子的,这到底是哪个矮子啊?
矮子?矮子?矮子?
二十二
“他娘卖×的哪条哈巴狗吃了豹子胆,老子的车也敢偷,老子非把他皮扒了不可!”
中奖才5天,车丢了,林文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下午下了第一节课,林文、石方、陈晨生、吴青锋等五人,根据一条同班同学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高二69班门口。
林文首先进去道:“赵志钢是哪一位?”
69班飞扬起来的笑声宛如折翅的鸟,纷纷掉了下来。
林文提高了嗓门:“哪个是赵志钢?”
人群中缓缓站出来一个高个来:“我是——嘛……嘛事?”长得高高壮壮的,比林文几乎高了半个头,舌头似乎有些大。
林文上去搂过赵志钢的肩膀,半笑不笑得道:“没什么事,就有句话想问你。”
一行人到了教室外楼梯的拐角处便停了下来,林文这才凶相毕露,眼睛发狠得逼视着赵志钢道:“你晓得我们今天为什么找你吗?”
赵志钢虽高出林等一个年级,此时却一脸的惶恐,眼珠子睁得连眼皮都包不住了:“不晓得!……不晓得……真的!真的不晓得!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林文脸一拧:“找错人了?你是不是赵志钢?”
“是啊!”
“那就没找错!你还敢说不晓得?你今天上午在哪?”
“我一上午都在上……上课啊。”
“第三节课你在哪上的?”
“第三节我……我们是体育课,我……当时在操场!”
“喔——在操场上?那你意思是我的车子不是你搞的罗?”
赵志钢一下瞪大了眼睛,几乎要跳起来,脸都憋红了:“车子?么子……车子?我可不晓得么子车子,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林文一腿踢在赵志钢的大腿上:“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晓得我是哪个?要不是你搞的,你们班那么多人我不找,偏找你干嘛?我就直接跟你说吧,今天有人看见你在车棚里搞的!”
赵志钢带着哭腔:“我真没有,你们不信你们去问问我们班的同学,我真的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上课,他们绝对可以作证!”
“他们作证?他们是你同学,肯定帮你作证了,我没蠢到那地步!”林文收了收笑:“不是你搞的也行,你说出来是哪个搞的?”
赵志钢居然笑了起来,可那笑比哭还难看:“我连是嘛车我都不晓得,我怎么晓得是哪个搞的呢?”
林文恶狠狠得道:“在没找到我的之前,我就找你,要么你把车交出来,要么你把人指出来,不然……”又用手拍了拍赵志钢的肩膀:“你就等着吃好果子吧。”
“你们真认错人了,你叫我上哪去找这么个人啊?我上哪去找这么个人啊?……”
放了学,林文、石方、吴青锋等人马不停蹄刀不入库,又将赵志钢叫出了校门,一同来到了学校操场旁边一个偏僻的荒地边——上次陈晨生、林文和彭新芝一道聊天的那块草皮,就在几步开外;此刻另一旁正在搞基建,隆隆的机械声,压过了远处隐隐传来学校的广播——
……高山上流云,落地变成……人间处处春,千家万户,敬老又爱幼,家家享天伦,莫道风尘苦,独木难成林,一人载下一棵树,沙漠也能变绿荫,莫道人情老,将心来比心,一人添上一根柴,顽石也能炼成金,炼成金……
操场上踢球的不少,球场上的杂草早被踢得一干二净,此刻已经尘土分扬,虎跃龙腾,三尺之外不见人影。
方定波与何俊几人来了,还有皮伢子,几个人一直蹲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抽烟聊天,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林文过去一人递了支烟,被他们夹在了耳朵上。
罢了,林文走到惶惶的赵志钢跟前,一字一顿道:“你,赵同学,想好了没有?”
赵志钢将低下去的头略微抬起来了一点,诚恳得对林文道:“真的不是我,我不可能干那种事情的,你们相信我好不好?”
林文一把楸住赵志钢的头发,将他的头拧起来:“不是你不是你!那你说是哪个?是哪个搞的?恩?”
林文将手一松,赵志钢的头便低了下去。
林文静静得望着他,又仿佛一只猫在端详它的猎物一般,陡然,林文一巴掌狠拍在赵志钢的头上,发出一声巨响:“说啊,是哪个?是哪个?!!你是不是要我们陪着你耍?那我今天就和你耍到底!”
赵志钢的头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抬起来,依然耷拉着,也看不见他的表情,缓缓得,竟哭出声来,不远处的方定波也不言语,冲过来一腿就踹在赵志钢的大腿上,赵志钢退了两步,靠这墙根才站稳了,依然不敢抬头,顺势就嚎哭起来。
何俊、三干将还要去踹的方定波拉了回来:“让他们去,让他们去!”
赵志钢一边哭着,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林文语气这才轻了点:“不是你那是哪个呢?啊!你说是哪个搞的就行了。你嘛时候说出来,我们就嘛时候放了你。”
赵志钢抽噎道:“我真不晓得……我要晓得的话,我敢不告诉你们?”
林道:“那你就好好想想,你今天不说今天打你,明天不说明天打你!看你熬得住几顿打!”
赵志钢哭丧着脸,抽噎了半晌,终于憋了点线索出来:“……是……是……但你们千万不能……”
“说吧,我们不会的。”
“……是……是……我说了,你们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啊!”
林文又掏了颗定心丸,喂给他:“这个你放心!我一是一,二是二!”
“……是……是朱……”
林文稳定了一下他的情绪,接着做思想工作:“朱?朱什么?不要紧,你大胆说了,没人晓得!”
赵志钢抬起哭肿了的眼睛,怯生生得看了看林文一眼:“……是……朱……红宇……搞的……”
“朱红宇——朱红宇……”林文掂量了一下那三个字:“你们班的?”
“恩……”赵志钢又抬起眼睛,惶恐得道:“……你们千万莫说是我说的……”
林文笑道:“不得不得!你看你,早点说出来不就没事了?”说着吆喝身后:“走!我们走!”
方定波一副不解气的样子,还要冲过去打赵志钢,被何俊几个给拉住了。
林文对方定波道:“死铁几个你们先走吧,我们再回趟学校找那个哈巴狗!”
方定波道:“行,有嘛事情就打声招呼。”
皮伢子也终于开了尊口:“对!有事我帮你搞定!”
别了方定波等,林文、吴青锋、陈晨生、石方几个人到了朱红宇的宿舍门口,门正敞开着,里面坐了许多人正在嬉笑着,林文用力砸了砸门板:“喂,喂,喂!哪个是朱红宇?出来一下!”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腾得站起个脑袋偏大、眼睛偏大的中等个子来,眼珠子有些泛黄:“嘛事?”这位朱红宇比赵志钢似乎硬多了,一副被人叫了名字后气冲冲的样子。
林文脑袋朝外偏了偏:“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朱红宇无所畏惧蹬蹬蹬得就出来了,还有两个人也从宿舍跟了出来,到了宿舍楼的西头——澡堂旁边站住了。
林文道:“我的车是不是你搞的?”
“车?是不是赵志钢那个哈巴狗说的?”朱红宇脸色都变绿了,愤然道。
林文道:“你莫问是哪个说的,我就问是不是你搞的!”
此时,与朱红宇一同出来的人中,有个矮个抽身插在林文与朱红宇之间——只见他脸有些长,身材蛮结实,背有些驼,皮肤微黑,头发微卷,戴着黑边眼镜,两道浓眉隐在眼镜后面,上身穿一件红色运动服,下身是牛仔裤——一边给几个递烟一边道:“死铁,有话好说嘛,给我点面子,来,抽根烟!”
石方一甩手将他递到面前的烟打落,用连二楼的同学都能听到声音道:“给你面子?你是哪个啊?啊?”
出了校门口,操场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坪,常常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砖、瓦,甚至垃圾,也聚集了一些小贩,专作小孩子生意——有的卖自家腌制的萝卜、生姜,有的卖爆米花筒,有的卖叮当糖,到了夏天,许多人便背来用泡沫做的冰棍箱来卖冰棍,还有人专门拉了线过来,摆上一台冰柜,白天是异常热闹,而现在是晚上,只剩下了一家,摆了个泡沫冰箱在路旁,茫然望着忙碌的人群。
何俊、三干、癞子等,足足叫了三四十个兄弟来,将半边马路站得满满当当,许多坐到了不远处的操场栏杆上,好几个都十分几分面熟,只是叫不出名字,谈笑风生。
旁边横七竖八摆了几辆单车。
林文将先前就准备好的几包上等烟扔了出去,任他们去分,又一人发了根红带子,让大家系在胳膊上,好分别敌我。
从校门里陆陆续续出来的人见到如此场面,纷纷停止了谈笑,匆匆过了这是非之地。
此时王琴和何亮、张晓冰等也一道出来了,站在五十米开外,小心翼翼得咬着耳朵。
陈晨生瞥见王琴一袭长发披肩,任由晚风来拂,就慌了神,站也不是,蹲也不是,见马路的另一头也站了一拨人,明知是敌非友,还是没事找事问道:“石方,那边是我们的人吗?”
“不是,是五厂的子弟!”石方淡淡道:“吊,以前我们湾里为了修路的事情,和五厂打过好几次,每次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现在居然还敢到这里来嚣张!”石方顿了顿,又指了其中几个道:“那几个染头发的是黄花帮的,不过黄花帮和五厂的没什么牵扯,估计是花钱请来的。”末了,石方还指了指另一方:“那边倒是我们的人,炮叫来的,方家湾的——你看,有个就是上次在大桥上碰到的飞伢子,你还认得吧?”
陈晨生定睛一看——七八个伢子凑在一起说笑,里面果然有他,只是上次他穿个黑色T恤,现在却穿了件白色窄腰衬衫,神色也成熟了不少:“真的是他呀!”又道:“那个矮子是什么来头啊?”
石方边将红带子系上边道:“据说也是五厂的子弟,不过他老爹好象还是个什么官,本来他不认识朱红宇,只是在他宿舍找另一个人耍,不关他的事情,他非要耍派,仗着在外面认识几个五厂的,就想跟我们干?吊,五厂混得最好的野猪都被我们搞过,就凭他们这几个小混混?今天正好顺便教训教训五厂这帮不晓得天高地厚的子弟。”
不远处,方定波、吴青锋、何俊等人都不说话,只蹲在路旁,一边抽烟,一边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一明一暗的火光,照亮了表情各异的脸庞。
过了一会儿工夫,矮子和朱红宇以及另两个人匆匆的从另一条小路赶了过来。
陈晨生紧张得摸了摸腰际的木棍,身后的那二三十人也渐渐停止了笑闹。
两拨人马隔着那条马路分开而聚,石方、何俊、方定波首先上了前去,这次矮子没戴眼镜,费力得鼓着眼睛,和一个黄头发走了出来。
那几个谈判的聚在一块了,众人也围了上去,可陈晨生却被众人挤了出来——中间的人在说什么,他都没听见,他觉得自己听不听见也不重要了,甚至,来不来也无所谓,他莫名得庸懒下来……
……他只想看看马路另一头的王琴……
……和脾气暴躁的鸟……
……和那天黄昏,孤芳自赏的夕阳……
如果不是石方一声暴喝:“我给你姆妈面子!”惊醒了陈晨生,陈晨生并不介意在马路中间发一会呆,想一想儿时的天空飞过的长着绿眼睛的飞机……
和那座不会因陈晨生长久坐在上面而生气的小桥……
人群顿时也炸开了锅,扭作一块,打作一团,煞是有趣——天也够黑,隔了十米远,就看不见人了,陈晨生拿着木棍,在路旁的围墙靠很久了也没人来理会他,若有所思……
他正发着呆,突然有人提着根木棍过来问道:“死铁,你是帮哪边的?”
陈晨生不以为然得道:“这个重要吗?”
那人点点头,将棍子扔在一旁,并排站下,悠闲得点支烟。
就这样,又来了几个……
旁边的人越来越多——
不容易,热啊!娘×的真是个力气活!昨天手气怎么样?顺金都让人打了?那昨天……手气太霉了!经常是眼看就要胡牌,结果放炮,而且都是清一色、七小对之类的大胡子……你说霉不霉?那我就不同了,昨天手气太好了……抓上来就听牌,要不就‘效’,胡的都是大胡子!哎,运气来了,就是走路拌一交,也能捡钱……渡口那边来了个新游戏——雷电2代,真的爽惨了!不过过关难,你不信?——这样,一块铜板过六关,你过了,我请客,你过不了,你请客,怎么样?……是五百个妹子!这辈子,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搞五百个妹子!五百个妹子!五百个妹子!喂,霉豆腐,你怎么也来了?你帮哪边的?我?我也不晓得!这到底是哪个和哪个打啊?我就是好久没运动了,来活动一下筋骨,有烟没?要么做人上人,要么做人下人!要么现在吃苦中苦,以后做人上人,要么就现在享受,以后做人下人!人下人!人下人!人下人!人下人……我去他们家的时候,就看到她老公在忙,买菜做饭都是她老公!她硬是生下来就好命,哪象我?从早忙到晚,在单位做牛做马,在家里做马做牛!你莫说我屋崽,一说他,我又有一肚子苦水!我那个崽啊,简直就是我爹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读书这么辛苦,不补充营养怎么行?哎,也是我们没能耐,那你要看开些,我是这样认为的,多做事就是多运动,就会多吃饭,身体也会更好,你八字不错了!你屋崽女读书又厉害,现在帮崽女多做点,以后就享福了!哈哈,我姐夫也就是个办事员,有嘛块方?那些局长、科长的七姑八婆还没安排好哩!我看呀,还是随便找个厂子算了,免得被社会上的人牵去带坏了!啧啧,三车间的那个孙伟,就是孙面包,你晓得吧?对,脚有点罗圈,前年停薪留职到广东去了,搞了你看两年还不到,就发大财了!你莫跟人家说——搞了二十多万了!计生委的?那就难怪了,要人家断子绝孙,人家不要他的命,要哪个的命?不是!你搞错了,我听说不是计生委的,是财政局的,说是一把手总不肯放权,下面等不及了,算了,当我没说过!那你是扯卵谈!一下想不起来了;你晓得吗?……这哪个跟哪个打的啊?矮子?五厂有个雷矮子,赵家湾有个赵矮子,下河街跟狗卵混的,有个什么叫江矮子的,这到底是哪个矮子啊?矮子?矮子?矮子?
矮子?
矮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