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古朴宁静的道观大院,朱珠越发觉得脚下的沉重,道的山风也吹不凉她心头的炎热,近在咫尺的大殿,仿佛遥远得如同天边,从京城飞来的上千公里的路程,好像比这段距离还要近。王大为站在门口静静地抽着烟,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是他一直仰慕的对象,可是,他清楚地知道,朱珠心目中的男人是谁,就是那个躺在大殿里一个密室中的李畅,自己的兄弟。所以,他一直把对她的好感深深地埋在心里。
朱珠是很偶然地知道了李畅的消息,还是叶子来酒吧的时候透露出来的,也许叶子是故意来传递消息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心情玩耍,说完这几句话就离开了。平常的时间,朱珠从来不给李畅打电话,她知道李畅已经有了王绢,一个天仙般聪慧漂亮的女孩,一个她需要仰望的姑娘,她知道此生已经无望,只有把这段思念深深地埋葬起来。可是,她不知道,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深种下的情根,埋得越深,那突破山石的压迫顶出来的力量就越大。
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一种强烈的恐惧深深地笼罩在她的心头,她害怕此生再也见不到李畅了,无论如何她要见李畅一面,不管王绢怎么看她,即使下跪恳求,她也要看他一眼。
叶子离去后,她去找陈阳,还没等她开口,陈阳就说:“赶紧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酒吧的事情你不要操心。这几天算你公差,来往的差旅费酒吧报销。这里是一万元钱,你先拿着,如果那边需要你帮忙照顾,打个电话告诉我,不要担心家里。我会帮你照料的。明天一早我送你去机场,应该能买到早班的飞机。你不要太担心,李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朱珠不肯去接陈阳手里的钱:“我有钱。”
“拿着!我还不知道你有多少钱?你告诉王绢,我把这里地事情处理好后,再去看望他。”陈阳不由分说把钱塞在朱珠的手里。
朱珠鼻子一酸,泪水流了下来,她没再推辞。把钱塞进了手包。
从陈阳的办公室出来,张艳迎了上来,小声地问:“经理准假了吗?”
朱珠感激地点点头,张艳把朱珠拉到一个角落,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票子,递给朱珠:“穷家富路,这点钱你拿在身上。”
朱珠急忙推辞:“陈经理已经给我钱了。”
“陈经理是陈经理的,我的是我的。这是两码事。”张艳虎起脸说,“听我的,到那边上门前记得买点东西。你是去看望病人,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
朱珠被张艳地话逗得笑了起来:“李畅是个有钱人,他看病不会在乎钱的。”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有钱是他的,我们花钱是我们的心意。拿着,李畅好歹跟我们也是同事一场,现在还是我们的半个老板呢。此时不拍马屁什么时候时候拍?”
张艳说话总是嬉笑怒骂,朱珠早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风格。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说拍马屁是开玩笑,张艳不习惯那种含情脉脉的说话方式。
第二天一早,陈阳地车就停在了朱珠的楼下。朱珠乘坐早班飞机到了长沙,然后从长沙打了一辆出租赶到昌宁。
朱珠是第一次来昌宁,她也不知道冲虚观在什么地方,问了几个路人,都不知道。只好给王大为打电话,李畅当初在酒吧打工的时候。王大为和罗军经常过来。朱珠也留下了他们的电话。只是现在王大为多数时间在县里工作。不知道现在电话改变了没有。
好在王大为同时开着两个手机,因为要经常与京城联系。主要是畅舒公司,新绿公司等于是畅舒公司的后勤基地,所以京城的号也一直保留着。
王大为听说朱珠到了昌宁,大吃一惊,他万没有想到,朱珠居然千里迢迢地赶过来了。王大为马上扔下手里的事情,驱车来到长途汽车站接朱珠,只有这个地方朱珠才说得清楚。
朱珠一上车,王大为就说:“王绢这段时间一直在冲虚观陪着李畅。”
朱珠轻咬了一下嘴唇,忍住委屈的眼泪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看他一眼。我看一眼就走。”
王大为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有点伤人,他偷瞧了一眼朱珠委屈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朱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王绢在那里,她……她是……,你说话小心点,别惹她生气。不是,我的意思是,出了这个事情,她心情也不好,说话万一有什么不好听地地方,你别生气。”
王大为解释完这几句,已经憋得满头大汉。心里却暗暗佩服李畅,老大真是厉害,总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为他流眼泪。
把朱珠送到冲虚观门口,王大为却站在门口死活不肯进去了。朱珠只好一人望里走。
快走到大殿的时候,一个小道士迎了上来:“找谁?”
朱珠连忙回了一礼:“我找李畅先生,他是在这里吗?”
小道士一听是找李畅,这一段时间有李畅地很多朋友来探望他,小道士已经很老练了,忙热情地问:“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朋友,我叫朱珠,在京城工作。听说他病了,特意来看看他。”
为了安全,所有来探望李畅的客人都要经过冲灵道长或者王绢的同意。也是朱珠运气好,正好冲灵道长从大殿前经过,看见这边来了个漂亮的女人,忙迎了上去。
小道士低声对冲灵道长解释了几句,冲灵道长摆摆手,不要他解释了。他认识朱珠,当初还和李畅为了朱珠母亲的病一起去过她地老家,自然知道朱珠和李畅地关系。
“我带你去吧。”冲灵道长把小道士赶走了,亲自带着朱珠望李畅地住处走去。对朱珠冲灵道长可不敢怠慢,谁知道朱珠会不会成为又一个观主夫人?
冲灵道长也
老奸巨猾的家伙,把朱珠带到李畅住处地门口。示面,然后丢下朱珠假托有急事,就忙不迭地跑了。两个女人肯定现在还没有谈好,万一有啥争执,自己夹在里面,只有找尴尬地份。他才不想做这个大点灯泡呢。
朱珠站在门口,沉稳了呼吸,方才敲门。听见里面王绢回答了一声,没来由地一下慌了起来,手上一使劲,门已经开了半扇。
王绢正拿着湿毛巾为李畅擦拭着脸颊,听见门响,回过头来,见是朱珠,没来得及惊讶。一双秀目凝望着朱珠,眼圈渐渐红了起来,这几天无数来人探望,似乎只有此时,此人,才能真正了解自己的苦楚,王绢对朱珠此时没有了一丝妒意,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泪水如珍珠般滑落下来。
朱珠也觉得极不好受,鼻子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朱珠走近两步,看见李畅平稳起伏的胸膛。哽咽地说:“王绢姐,他没事吧?”
王绢用刚才给李畅擦脸的毛巾拭去眼泪,从朱珠手里接过包放到墙脚,搬过一张椅子放到李畅的床前:“朱珠姐,请坐。”
朱珠急步走到床前,弯下身子。伸手抚摸着李畅光滑的额头。手指在李畅紧闭的眼帘上轻轻滑过。慢慢地轻触着李畅地脸颊,最后停在李畅的唇前。这一刻,好像世界已经不存在了,眼前只有他,有他温暖的脸颊,微热的呼吸,还有温柔的唇。乌黑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轻轻地垂在他的耳边,好像是发梢的刺激,也许是错觉,王绢感觉到李畅地耳朵动了一下,然后又归于寂静。
王绢惊呼了一声,朱珠急忙直起身子,俏脸通红地退开了两步,含着歉意地看着王绢。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王绢柔和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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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情不自禁。王绢姐,对……对不起。”朱珠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在面前这个男人的正宗女朋友面前做出这种暧昧的动作,朱珠羞愧极了,脸红得像渗出血来。
“朱珠,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王绢指了指椅子。
朱珠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低头看着椅子脚。
“朱珠,你来看李畅我真的很高兴,非常高兴。”王绢弯下腰,抓住朱珠的手,“李畅以前在酒吧打工的时候就认识了你,我听他说过,你很照顾他。朱珠,我……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王绢一下子紧张起来,抓住朱珠的手紧了一紧,脱口而出:“我知道你喜欢他。”
“不,不,不是这么回事。”朱珠慌忙地抽回小手,使劲摆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头的疼痛。
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王绢反而放开了:“朱珠,以前还不是很清楚,但今天我全明白了。我也是一个女人,我知道你喜欢他,你对他地情意是假装不来的,也掩饰不了。因为我也爱他,我知道一个陷在爱情的美丽陷阱中地女人是什么样子。”
朱珠急得眼泪也掉了出来:“王绢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畅对我有大恩,他救了我母亲的性命,我敬他。可是,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决没有你想象的那些事。”
王绢重新抓住朱珠的手,柔声地:“别害怕,我没有怪你地意思。我相信你们是清清白白地,我相信你,更相信他。朱珠姐,看见你为他流地眼泪,看见你为他强忍的悲伤,看见在他面前地慌乱失措,看见你在他面前那一霎那的失神,我好像看见了我自己。我发现,我们是如此想象的两个人,爱上了同一个男孩,又要忍受同样的悲伤。朱珠,如果李畅好好的坐在面前,我不会劝你退出,我不介意我会和你竞争,公平的竞争,我明白,爱情是没有先后的,唯一的砝码就是李畅的心。如果李畅真的爱你,我会选择退出,为了他的幸福,我什么都可以付出。我相信你也会这样,你在我面前,在李畅面前,把对他的爱意深深地埋藏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为了李畅。我似乎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最了解你,也只有你才能最了解我。可是,我不知道李畅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一辈子都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朱珠姐,把他忘了吧,你是如此温柔漂亮的一个女孩,心地善良,肯定有很多男孩子喜欢你,你会找到你的另一半,一个真心爱你,保护你,怜惜你的男孩。而他,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也许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了,我也会永远这样照顾他。但是你就不一样了……”
朱珠挣脱王绢的手,扑到她的怀里,失声痛苦起来,多日的委屈,此刻化作涓涓溪流喷发了出来。
“王绢姐,我没有什么不一样,我爱他,爱他,我真的爱他啊!我以前只是不敢说,不忍说,我知道李畅不爱我,他爱的是你,如果他现在好好的,我永远不会说出这句话的。绢姐,一个人的痛苦如果两个人来分担,就会减轻一半,我……我愿意分担你的痛苦。绢姐,你难道要独自一人守着这无望的一份等候吗?让我来陪着你吧,绢姐,我是真心的。我没有更多的奢求,我只是想看看他,和你一起照顾他。如果有朝一日他醒来了,我马上离开,丝毫不作停留。”
王绢的眼泪又被勾了出来,她慢慢地推开朱珠,端绪着面前这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柔肠千转,轻轻拍着朱珠的脸颊,叹了口气:“朱珠姐,你怎么那么傻呢!我巴不得你留下呢。”
朱珠抽抽搭搭地抹了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弯下腰,把盆里的水端出去倒了,回来后对王绢说:“王绢姐,你教我怎么作吧。我们轮流来招呼他。你一个人这么下去,身体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