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于的脚步在琴声中放慢了下来,面上挂起了安详的笑容,仿佛舒适万分,笑容越来越甜,就似回想起了世间最开心的事情。
也就在这一刻,萧易于募然惊醒了过来,一身冷汗,在刚才,他竟然不知不觉的迷失了本心,为外物所左右,这对修炼者而言乃是大忌。
那琴依旧未停,可此时这优美的声音对萧易于而言却如同蛇蝎。
萧易于驱逐着那不断向着耳朵里面渗透的声音,一步一步的向前而行,转过几个弯道,进入萧易于眼中的乃是一条三百丈之高的瀑布,轰隆的水流撞击深潭的声音不绝,萧易于的目光转到瀑布对面那峭壁之上,却有一凉亭从峭壁自上支了出去,亭中,却有一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挥指抚着前面的古琴,那清幽之声正是从此传出,巨大的轰鸣之声丝毫不能掩盖琴音。
那文士待萧易于转过那弯道之后,淡淡的笑道:“少主且听我弹上一曲,如何?”萧易于曾见过此人,乃是青旋派的第三代弟子,一身修为已迈入玄境。
萧易于笑了笑,在旁边的山石之上盘身坐了下来,道:“请!”
文士也不再多言,手轻轻的一抬,落在琴上弹奏了起来。
琴声一起,便激昂高扬,有若金戈铁马,仿有穿金洞铁之力,刚起的那一刹那,萧易于只觉得天地之间仿佛只此一个声音,耳鼓也就此破掉,脑袋里一片空白。
琴音越演越烈,萧易于的脑袋里面似有无数尖针乱刺,头疼欲裂,不过,萧易于却渐渐的从那之中收敛起了心神来。
领域结界猛然张开,但萧易于却有些惊骇的发现,这自成一界的领域结界居然不能够阻挡这穿耳的魔音,猛然觉悟,这琴音非是来自外面,而是来自自己的心中,这所有地一切不过是自己心灵的一种错觉。
如此一来,萧易于倒也想到了应付之法。只当这声音乃是心中魔障,置之一边,不加理会,心若磐石,任凭狂风大浪,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琴声一变,几乎细不可闻。若隐若现,动静之中玄妙存乎其中,隐时,万物寂静,天地失去生机。
现时,似流水曼过青石,似清风抚过山冈,轻柔之中展露无限温情。
动静之间。萧易于的心灵仿佛也受到牵引,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萧易于自不会再上这当,只稳守道心,心无旁物。
琴音一变再变,亲情、爱情、友情,种种世间牵畔回荡萧易于心尖。恩怨情仇,往昔种种都一起涌了上来,冲击着萧易于的防线。
萧易于的额头之上冒出了汗水,身子微微的颤抖可以看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对修炼者而言,仙元,算不得什么,有灵物。有时间。便能恢复,元神也算不得什么。
慢慢的温养,受到重创也能恢复,但是一但心境被破,轻者修为会不进反退,重则道基被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萧易于在还底仙府曾幻仙阵,心路等无上炼心阵法,虽说不上功德圆满,但也非轻易可破。
半个时辰过去了,琴音终敛,萧易于地呼吸渐渐的平缓,表情渐渐的恢复平静,再过片刻,萧易于张开了眼睛,双目精光闪过,又恢复平常。
那文士早已经收起瑶琴,站在一旁,见萧易于醒来,伸手道:“少主请!”只见他挥手之出,凉亭之中,虚空破开,形成一道门户,原来此处方是上山之路。
萧易于向着文士拱手道:“多谢!”举步向亭中而去,此时方注意到亭上书有三字——涤心亭。
穿过那道门户,萧易于鼻中传来幽幽花香,蝴蝶飞舞,许多小鸟在花枝之上展露歌喉,一些仙家禽鸟悠然自得的在旁边的小溪边梳理着羽毛。
一块巨大的青石之上,有一老者盘坐,在他的前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棋盘,却是围棋,在老者地对面有一蒲垫,却是无人,见到出来之后,也不多言,向座位之上一指。
萧易于先是愕然,接着哂然一笑,轻轻一举步,便跨了上去,点蒲垫上坐好,捻起一颗放在旁边的白棋笑道:“请!”
老者也不推让,提起白子就放在了最中间,萧易于也随意落了一颗,老者一步小飞之后,笑着看着萧易于。
下棋本就是讲究推演,一字落错全盘皆输,而围棋更是这之中最甚。
对常人而言,多是从角落星位而起,那是因为以他们的能力,如此方是最稳之策略,而对仙人来讲,又当别论,以无上法力修为演无穷变化。
常听人言,仙人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而这等人物也非是没有,前知可以靠多闻,而后知,依靠的便是这推演之术,上者以己心体天心,寻求冥冥中的那线天机,中者以现在万物推以后变化,乃是以人心演天心之术。
下者借前人古法,凭器物法术而为。不过,上则可遇而不可求,中则非**力而不可为,是以世间仙人也多用占卜之术以演吉凶。
第一步,无中生有,无谓高下,老者第二步乃是随意而下,原因之一是便是不愿意占了先机这便宜。
这棋盘上下四十一道直线交错,这第二步之后地变化和只亿万,萧易于也只推演了数十步脑袋中便混乱起了来,这等演算本是最耗心力,只得凭借又随意下了一步。
老者察言观色,自知萧易于情况,淡淡的一笑,又是随意走了一步,萧易于也非愚人,知道这这开始之时变化太多,以自己的修为即便潜心推算,怕也是错误多多,而且若是此时耗费太多心力,到得后来只怕就有败无胜。
棋盘之上手影一晃,棋盘之上便已经布下了四五十颗棋子,这些棋子都散乱无章,散布在棋盘之中。
萧易于首先的停了下来,过得半响方才落下一子。老者也停了下来,推算好久。
二人落子地速度越来越慢。
天色暗了又明,明了又暗,过了数十日,二人的棋盘之上黑百子都有了近百余颗,二人的已经半日未曾落下一颗棋子来,萧易于此时皱起了眉头,此时虽然胜负未论,但自己心力消耗太多,怕是坚持不了多少时日,再行得几颗,棋盘之上的棋子变化虽然越来越少,但萧易于也只能勉强推算五十余步了,心力已经开始衰竭,老者依旧面带微笑,似乎轻松之极。
萧易于闭目片刻,张开双眼之后,眼睛之中似有无数玄机暗藏,深邃不可测度,起身躬身道:“易于甘拜下风!多谢长老赐教!”
老者起身笑道:“少主客气,此等小术,修为到时自能体悟,不值一提!少主这边请!”又是一道门户虚空浮现。
跨过门户,再向前行得不久,前面大道之上一长宽两丈的平台中,却有一高两米,宽三米的一块白玉石,旁边有一石桌,一青衫中年男子悠闲的磨墨,萧易于走至近处,他才将墨置于一旁,手上出现一只铁竹为杆,畦田仙兽尾毛为笔笔头。
男子提笔便急书起来,一个个蝇头大小的大篆,自上而下,自左向右而成,字体虽小,却有龙飞凤舞之势。
萧易于此时已经清楚,这连连几人来意,一为考验自己,二却为传授妙法与自己,萧易于料定这其中必有玄机。
仔细一瞧,萧易于才吃了一惊,曾闻,王羲之书祝版,工人削之,笔入木三分,今时,这男子在玉石之中书写,笔墨何只入石三分,那厚越两尺地玉石被一穿而透,以萧易于的修为自然可以判断无误的得出,这笔墨乃是一般,此人更未使任何玄法,连仙元也未曾动上一分,萧易于毫不怀疑,即使此人失去全身修为,也可如此!
萧易于真正吃惊的却非只是这事,而是这石碑之上所书之字,因为所书之字乃是一字,就是一个玄字,这些玄字,每一个字都是一样,分毫没有差别,就连入石的深度也都是一般无二,可是,每一个却给着萧易于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萧易于说不清也道不明,一旦凝聚心神,仔细分辨,这感觉有字不在。
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萧易于看不明白。
此时,男子忽然放声而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门字一落,男子向着萧易于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萧易于愕然的望着男子离开,又将目光集中在那石碑之上,道德经的第一章,萧易于熟悉得可以倒背入流,闲暇之余也曾用心推敲,与自己所修法决印证倒也不无体悟,但此时说来却似另有深意。
萧易于望着那玉石之上无数细小地玄字,口中喃喃说道德经,心中似有一个模糊地感觉在心中延伸,说不清道不明,仿佛萧易于见到那天地诞生,至理体悟的感觉。
昼夜相继,又是数十日,萧易于连衣角也未曾动一下。
忽然,笑容绽露,双目之中再次恢复了平常,此时地他身上气息完全敛去,未曾使用任何功法的他就与那一个普通人再无异样,他摇头笑道:“道既不可言,又何须言,好一个玄字了得。
”话声之中,那一块玉石全数散去,化成纷纷光点,萧易于举脚踏出,消失在光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