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天大地大,我根本不知道虎翼玉在哪。”如果那块玉真那么简单能找到就好了。人海茫茫,也没半点提示,他要怎么把那块人人抢翻天的玉给找出来?“
“它在苏州。”段凌波的脸色突地一变,又恢复了和气的脸色,唇边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宫上邪讶异地扬眉,“苏州?”
“我这次会离京来此,就是因为战尧修要我来转告你虎翼玉藏在苏州。”段凌波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脸颊,笑看他的一张股愈变愈难看。
宫上邪阴沉地揪紧他的衣领,“既然你知道,你何不顺道去把虎翼玉找出来?”
“那又不是我的差事。”段凌波赖皮地耸耸肩,“何况我听说贞观已经奉命离京准备出巡到苏州,我躲贞观都来不及了,我可不想去那边给他逮个正着,然后被他大卸八块。”
“你和贞观的私人恩怨我管不着,我只问你贞观不在京里当他的刑部首辅大臣,跑到苏州去做什么?”他才懒得理这两个家伙这阵子是在搞什么鬼,他只想知道那个在朝中忙得不可开交的贞观,除了会为了战尧修的命令出征,以及追杀段凌波之外,还有什么天大地大的事能够请动他。
“战尧修好像是叫贞观去办某件正经事……”段凌波轻刮着下颔,“对了,战尧修说你到苏州后得帮他收拾两个人。”
“谁?”
“司马相国的相府太保,铁骑和藏弓。”段凌波刻意看着他的眼眉,等着看他会有什么表情。
宫上邪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凭他们两个也想抢虎翼玉?”
段凌波也知道他绝对有办法料理铁骑和藏弓,“上回司马相国派四大待郎去抢云玉和凤玉,不但没得逞反而还被云掠空给废了。据我收到的消息,司马相国这回似乎是想再接再厉,准备派出相府太保来抢你的蛇蟠玉和那块虎翼玉,所以你若要完成战尧修的差事,最好是先摆平铁骑和藏弓。”
宫上邪低首看着佩挂在胸口的蛇蟠玉,这块玉,跟了他快二十年了,也因为这块玉,他效命战尧修也快二十年了。这些年来,只要战尧修的一声令下,他就得水里来火里去的为战尧修冲锋陷阵,只期能够完成战尧修交代的任务,而这些年来,因为战尧修与司马相国的敌对,他也不停的和司马相国的手下交锋。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两人的思怨要将他卷入?这二十年来,他所扮演的,就只是战尧修手中的一颗棋?
段凌波看他一径地陷入沉思,忍不住推推他,“上邪,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告诉我。”宫上邪满腔愤怒的音调显得很幽远,“要到什么时候,我们四个才能够脱离战尧修的控制?要到何时,我才能够自自在在的当一个自由人?”
段凌波的气息猛地一窒,忍不住偏过头去。“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连我也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不再被战尧修握在掌心里。”
“但我看你这些年来似乎都很乐意听从他的差遣,被他握在掌心里,你不也还是过得很惬意?”宫上邪冷冷地跟着这个跟封贞观一样对战尧修忠贞不移的段凌波。
段凌波摊着两掌,“那是因为我太明白反抗战尧修会有什么下场。为了我自己,我情愿让他掌握着。”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情愿对自己好一点,乖乖听令总比折磨自己来得好。
宫上邪忿忿地握紧了拳,“但我并不愿。”
他不愿、不愿。不愿!他的心底有千百个不愿,他不愿原本像条蟠蛇可以自由来去四处倘佯的自己,被人捉至牢笼里不能再自由地来去,他更不愿他那仅存的半颗心,被战尧修握在手里,时而掐紧时而放松,让他一阵又一阵地熬受着痛楚,而他胸口所缺少的另外半颗心,至今他仍是不知道它在何处。
他和其他三个死党的心,都是由两块八卦玉组成的,早在二十年前遇上战尧修时,战尧修只分别留给了他们四人各一块八卦玉,却将其他四块八卦玉拿走。
拿走了那四块玉,就等于夺走了他们的另外半颗心,让他这些年来不停地找寻着那半颗被夺走的心。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倾尽了全力,来达成那个剥夺了他们人生的战尧修的指令。
段凌波拍着宫上邪的肩头再一次向他开导,“你就认了吧,何必老跟战尧修过不去?
到头来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你何不就照着他的话去办?“
宫上邪将拳头握得更紧,紧咬着牙接受他得再一次听命于人的事实。
“即使你再不愿,只要你身上有着八卦玉,也由不得你。”段凌波无奈地叹口气,对这个总怀有反抗念头的死党几乎没辙。
宫上邪不甘地扯着颈间的蛇蟠玉,“为什么这块玉要在我的身上?为什么我生来就注定要为战尧修效命?”天底下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何这世上总有那些早已注定的事情?
“我只能说……这是命。”段凌波别开脸,抬首望着远方。
宫上邪忽然转过头来,“你还记得二十年前战尧修对我们说的话吗?”他记得他第一次接下胸前的这块蛇蟠玉时,那个八卦玉的主人战尧修,仿佛在他的身上下了一道他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咒语。
“记得。”段凌波微微苦笑,“他说过我们这些心都缺了一半的人,没有选择权。”
“为什么是我们?”
“我也不知道。”段凌波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又很快地掩去。“别再想了,早点看开些,这样你也会比较好过。”
宫上邪放松了紧握的拳,双手捞起了段凌波为他准备好的行囊,深吸了口气,决心先将这些纠绕着他的心事摆在一边。他还有他不愿做的事得做。
“上邪。”段凌波在他往外走时突然叫住他。
宫上邪止住脚步,缓缓回头看向他。
段凌彼偏着头问:“你还常在梦里听见歌声吗?”
宫上邪征了怔,再次记起那个夜夜在他的梦里咏唱的女子,那个缥缈在梦境里无法碰触也无法接近的女子,是如何地夜夜在他的心头徘徊不去,是如何地让他满怀思慕。
“看清楚是谁唱的了吗?”段凌波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很想知道那个躲在他梦里头的女人到底是谁。
宫上邪忍不住蹙拢一双剑眉,忍抑地低喃,“快二十年了,我还是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你还是要继续寻找那个在你梦里唱歌的女子?”原来,他还是不知道。而经过了这么长久的岁月,难道他还是不肯放弃?
“我要找她。”旦誓不移的承诺自他的口中吐出,掷地有声。
段凌波挑高了眉峰,一抹无法察觉的笑意自他的唇畔悄悄逸出。
宫上邪握紧了双拳,“就算得再花二十年、三十年或是一辈子,我也要找到她。”
第二章
为了找寻虎翼玉,宫上邪来到了苏州。
这一路行来,能够打探到关于虎翼玉的消息寥寥无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八卦玉的名号太过响亮,树大招风,许多人对此事大多采取回避的态度,不是置之不理就是急急忙忙地回绝了他的探问。
从一路上所得来的情报,宫上邪渐渐明白了苏州人对虎翼玉如此敏感的缘故。
在这由两江总督统辖的苏州,人人皆知两江总督乃是朝中司马相国的心腹重臣,也更知司马相国急欲夺得八卦玉,虽然从很久以前人们便知道在他们苏州藏有一块虎翼玉,但从来也没有谁敢说出虎翼玉在哪里,就唯恐由京城进驻两江总府础的相府太保会因此而来强夺掠取。
不过虽然人人不敢明目张胆地说起那块虎翼玉,可是在苏州城的街邻巷里间,却流传着一则小道消息。
苏州这处水乡泽国,除了地美丰饶外,还盛产美人;而苏州城首屈一指、赫赫有名的红坊,就属九萼斋。听说在九萼斋里头,除了有着天仙似的美人外,还有一块大名鼎鼎的虎翼玉。
传闻在一年前,一名官宦子弟为了见九萼斋的当家头牌花冠姑娘,不惜散掷千金,但即使耗尽了家财,却仍是无法一睹芳容。后来,一无所有的官宦子弟必须远贬他乡,离别之际,在九导斋典当了一只通体澄艳、上头刻有巧夺天工虎形飞翼的美玉,才总算是见到了花冠姑娘一面,一偿宿愿。
由于出资开设九导斋的老板乃是当朝大公,所以即使明知虎翼玉可能就在这九导斋里,不但两江总督不敢动九萼斋分毫,就连司马相国也不得不卖个人情,不好强行来夺取虎翼玉,当然,地方知府县官们更不敢来拆窑子。
宫上邪照着路人的指点,在银月隐藏在云里的时分,来到九萼斋的楼门之前。
望着这幅灯影辉煌、处处欢声笑语的楼院,宫上邪实在是不怎么想过去看那些脂粉满面、莺声燕语的女人,因为在那些春风秋月等闲度的女人身上,他看到的是沉沦,他看到的是不由自己,他看到的是许许多多颗不能自由来去的心。
从九萼斋出出入入、酒意浓重的寻欢男子的身上,宫上邪也套到了许多关于花冠姑娘的情报。听说,那名拥有虎翼五的花冠名叫凝若笑,不但生得艳如天仙,通晓六艺,还怀有一身好功夫,想要见她一面就得花上万金,而想要看到那块鼎鼎大名的虎翼五,还得再另付万金并得看她心情好或不好。
银两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目前的头号问题是……那位姑娘今天的心情好不好?动手强抢不是他的作风,和女人纠缠更是他所不愿的,偏偏战尧修却指定他不但得拿到那块虎翼玉,他还得带着拥有虎翼玉的人,一块儿把蛇蟠和虎翼放在它们该放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