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卷10]《太岁》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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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洞内并无火烛,一把奄奄欲熄的火炬,意思意思地远插在洞口之外,勉强算是为她提供照明。
她低首看着脚下,离地约有一丈,就远处那火炬要亮不亮的光影,以及下方不时传来的嘶嘶之声,还有蠕动了三个日夜都没停的条状物体,她很肯定,一旦她落了地,她的下场,恐怕不会比这般继续被吊着还来得好。
她勉强的动了动已麻的右腕,即便是如此轻轻一动,遭手铐磨破的肤肉随即再滴下两滴鲜血为她应景,也更刺激着下方那一窝毒蛇,更加地昂扬吐信。
这手铐,究竟是啥做的?
术法解不开,神力弄不断,枉她这百年来见识过不少,独独就漏了这一款……偏偏,把她高吊在这的那位正主儿,就是不来同她说说,她究竟还得被这样铐起来吊着多久。
虽说吊在这并无性命之虞,相反的,也再没后头那一票追着她跑的众生,她更可歇歇这两月来几乎就快跑断的两条腿,只是……唉,其实她做神,也不是不知惜福,但眼下看来都已是三日三夜了……
这般吊久了,也是会累哪。
才这般想着想着,一张炯青色的脸庞,立即随着一盏烛火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登时怔住,两眼瞬也不瞬地看着近在咫尺,面貌似蛇又似人的妖面。
……吓神啊?
“这位大哥,你是谁?家住哪?”不着痕迹地暗自喘过口大气后,已经很能习惯成自然的她,随即速速定下心神,先问清这回将她吊在这的,又是何方神圣。
“妖界蛇郎君。”两眼闪烁着青光的他,将一碗已冷的肉羹凑至她的面前,“你饿了吧?”
“不了,多谢美意。”她的笑容还是僵在面上没有变过。
他将木碗往后一扔,两眼带着质疑地瞟向她瘦弱的身子,而后又一骨禄地凑至她的面前怀疑地问。
“神界之神,真不吃五谷杂粮,不食雨露或人间烟火?”
她稍稍把头往旁边挪点,“或许吧。”按神规是如此没错,但,谁晓得暗地里躲在神界或人间里,又鱼又肉还消夜外加肉糜一锅的,又有多少神仙曾干过?
他随即又眨着晶晶亮亮的绿色眼珠凑至她的面前,并又从下头拿来了个木碗,将碗中还热着的人肉递王她嘴边。
“那,吃人吗?”
她咽了咽口水,光看浸在汤里那截连肤带肉的手腕,外加颜色惨白的五指小山,当下更是胃口尽失。
她愈笑愈扭曲,“我说蛇兄,您这么殷勤招待我吃这些……佳肴,有事吗?”有话,他就直说了吧,别再这么招待她了行不?
以为她对菜色仍是不满意,他又是将碗一扔,两手放回袖中,对她说得再认真不过。
“对你来硬的之前,我想先来软的。”太多众生对她来过硬的,甚至是更剧烈的手段,也都没成功,因此他想,或许他周到些,她便可实现他的愿望。
“既然你想先来软的,那……”看着不断在他袖里穿窜的大蛇小蛇,她的笑容几乎已快从扭曲变成狰狞,“你先放我下地成不成?”
“你真想下地?”他两眼狐疑地探了探下头数之不尽的蛇群。
她好声好气地更正,“洞外的地。”
“那可不行。”他没得商量地回绝,冰凉的指尖扳过她的下颔,“我探过你的底细,你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神仙,就连仙阶也排不上位。”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我也是这么告诉其他神界之神与各界众生的……”唉唉唉,在那神才济济的神界里,生得比她高等着给人踩的,算也算不尽有几箩筐,而长得比她矮,等着给人伸脚一绊的,为数也不算是太少,可偏偏这些众生,就是不挑比她高也不比她矮的,她也很无奈呀。
“你说,除了神界那些抢翻天的神仙外,为何各类各界众生,也都抢破头想收你为徒?”
心头痛处又再次被戳中,她无奈地将叹息拖了个老长。
“关于这点,真的,我比谁都还纳闷……”别再拿这个令她两耳都听到快生茧的难题来问她了,怎么他们每不要绑她之前都不先弄清楚就绑的?瞧瞧,这造成了什么后果?捆神的,不知捆之为何?而被捆的,也就这么继续被捆得莫名其妙。
“你究竟有何长处?”将她吊在这三日,也不见她有法子逃走,神力不济得跟什么似的,偏偏她却又炙手可热不已。
“我想是没有。”她愈说愈感慨,可他的面色却愈来愈青,也对她愈来愈不耐烦。
“或者,你有异于众神的异能?”
异能,她还能有什么异能?他们是希望她能翻江倒海,或是她能够挣脱这个令她神力更显不济的小小手铐?
她笑得苦哈哈的,“真有这回事,我何苦还被你吊在这三日三夜,却没法离开这鬼地方?”拜托,她的两臂都酸到快与她的身子分家了,她也很希望她能如他们所愿的能有十八般的武艺啊,问题是,她从来就不是那块料,强神所难也不是这般的。
“再不说实话,我会先拆了你,再烹了你食你下腹!”果不期然,蛇面人兄所有拥的耐性,跟其他的众生都一样不怎么多。
她一脸正色,再正经不过地拜托。
“待你吃了我后,记得烧些纸钱告诉我,或是想法子捎个口信给我,我究竟是哪儿值得你吃我下腹。若能蒙你解惑,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我定当有谢有报。”她又不是什么绝世仙丹,吃了就会长生不老?还是,难道吃了她就会莫名其妙多增了几千年的道行?
打从名列仙班起,她即当了数年的刀俎上的鱼肉,伸出指头算算,少说,被绑也有百来次了,如今又再听见这类耳熟的惯语,她真的很难再培养出些许恐惧的心情……
说实在的,在已经被恐吓了这么多年后,她还真的满想知道吃了她后会有什么后果,反正看样子今日落到他手里,横竖都是死路一条,既然都快死了,那么替她解解惑,这点小小的要求,不为过吧?
“都快到鬼界去与鬼后打声招呼了,你还有闲情同我要嘴皮?”
唉,天可明鉴啊……
都吊在这像在挂腊肠似的,说不定下一刻就要去见阎王会鬼后了,她哪还有什么闲情或逸致?唉,冤冤冤,这简直就是逼她得冤到深处满肚子怨尤……
愈想愈哀怨的她,重重叹了口气。
“不然,你说我该有何表现才是?”希望她如何,尽管吩咐一声就是了,她绝对会彻底配合的……没法子,此乃生聚教训啊。
呼天抢地,几年前她就试过了;鬼哭神号,那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喏,换成个不哭不说也不叫,到头来,也只是讨皮肉痛而已;一脸笑咪咪的,他们又都不买帐的说她在诓他们;这回,她换成了实话实说、勇敢的面对……结果,对面的仁兄照样不信她是来真的。
唉,谁教她没生了张可歌可泣的脸庞来人间造孽?不然,她也不必老是在被捆得像颗肉粽或是像被挂腊肠时,老想着到底该端出何等脸色以配合情境,好佐证她的句句实言……
“你不怕死?”三角尖头的红蛇就近在她的颈畔吐信,更是张扬出一双锐牙,以衬映此刻它家主子愈来愈感不耐的心境。
“怕,当然怕,我都快怕死了……”她拚命点头再点头,用力挤出满面的诚恳,就唯恐他连这也不信。
“我才不──”
倏然间,一阵疾风强吹入洞,就连让他把话说完或是回首一看的机会都不给,他便硬生生地遭强风给卷了出去,待风势稍停,而她也终于能再次张眼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自洞外缓缓地飘进洞内,她抬起头,在四下一片黑暗中,只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登时,一股刺骨如冰的冷意,将她冻得无法挪动自个儿半分。
清脆的弹指响声,忽自洞外响起,插在壁上的火炬当下燃起熊熊烈焰,随着火炬的摇曳,那双正瞧着她的眼眸,时而黑得深邃犹如子夜,时而澄亮得有若刺目的黄金。
不知怎地,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似刀割般,一寸寸地割划在她的肤上、她的骨里,宛若掉入无限深渊的恐惧感俘虏了她,令下意识想求生的她抗拒地摇首,拚命想挡他再接近她一分一毫。
金色的战甲,在火光的衬映下,显得刺眼眩目,徐风吹来,将他身后的战袍吹摇得飘摇急打,倏然间,风止云定,飘飞的金色战袍安静地停栖在他的身后,他迈开了一步又一步,直朝心慌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藏的她走来。
在那一瞬间,大地似乎都失去了音息,当身着一身黄金盔甲袍的主人,步步进逼到她的面前,而他的眼瞳倒映在她的眼瞳上时,从未曾有过的庞大恐惧,令她不禁深深倒吸了口气……
听西王母座前的天女们说,近来他们西王母所居的昆仑山,来了一群为数庞大的贵客,而那些贵客,正是几千年来都不怎么与他们交流,属于天帝那边底下的神仙。
那群为数庞大的贵客,总计共有六十位,听说那些个老神仙,即是在神界名声响当当,年年掌控人间一年之间所有福祸的太岁们。而这群太岁会专程远道来此,似是为向西王母求医而来。
方打从魔界回到仑昆山,一身染血的战袍都未脱,即被天女与玄女她们给拖去听了一堆近来发生在昆仑山的八卦后,此刻整个人累得完全提不起劲的火凤,顶着大风大雪站在前往他居住的郊殿殿外的山崖上,备感倦累地一手抚着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