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谎言可以让她离开得安心些,那他愿意说一百次,一千次乃至无数的谎,他只要她快乐就好。
身上的血,现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的流逝掉,事实上他撑不过到机场来见她的漫漫长路,但他还是来了,用意志力、用尽生平所有的力量,要不是他知道东方嫱也用相等的爱在等他的话,他这条命,恐怕早已与人世道别。而这些都是因为太爱她了。
东方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见到他的快乐凌驾一切,所以她把所有恼人的疑问全抛到脑后。
她用力的搂住他,将脸贴上他强壮厚实的臂膀。
他身上一股湿黏的感觉刺动她敏锐的第六感,她整个人微微颤抖着,是血吧,她当医师也这么多年了,血液与汗水她总还分辨得出来。
“好……远,到机场的路很远吧,你是怎么过来的?”她把脸埋人桑肯和着汗味与男人气息的发中,她知道事情没有想像中的简单,无助的眼望向滚滚黄沙,一道刺眼的反光直接刺进眼里。
那是乌兹冲锋枪。她眯起眼马上就看见有人拿着枪瞄准他们,或者,应该说对准肯才是,现在她真的变成肯的负担,她该怎么办才好?
“走路来的,真的很远。”他任随着有些发抖的东
方嫱攀住他,带着些许的苦笑,他回答她的疑问。
他不能告诉她,他走了将近八公里的路,而她的好搭档都伯则偕同胡佛坐在吉普车上在后头驱赶着他。
东方嫱让双手滑下他的背,然后交缠在他身后。
“其实我已经爱上这里,我想,如果你非得留下,那我可以陪着你。”她轻笑的说道,而天知道她是费尽多少的克制力才能让自己保持声音的轻快。
“傻丫头,在意大利我也有个家,和你一样的,我也有自己的家人。”他第一次谈及自己的家人,“你的姐妹早认出我是谁了,我家在意大利可也是赫赫有名的望族,不输你唷。”英萨吉家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个正常的意大利人都知道。
“真的?桑肯英萨吉吗?”那天东方幸指出时她精神有点恍惚,但记忆力特佳的她还是听进东方幸说过的话。
“你知道?”他还以为自己必须费些唇舌才能纠正她的观念,让她知道自己并非以打战维生。
“谁会不晓得英萨吉的名号,尤其是当家里有个足球狂时。”她说道。都是拜东方嫔的福,费那英萨吉的名字早巳响遍整个东方家。
“那是我弟弟,改天有机会我可以介绍他能你认识。”他再度的许下承诺。
“一言为定?”她要求的他会做到,关于这点她一向都很清楚。
桑肯来不及回答,沃威便十分不识相的推门进来打断他们。
“肯,sare该上飞机了。”他知道桑肯的危难,但碍于许许多多的关节,所以他无法伸手帮忙。
东方嫱揪心一痛,她好想更加用力躲进桑肯的怀里,可她不敢,因为她见到桑肯的脸色愈来愈苍白。
她好苦,明明知道他受伤了,可她却不能医治他,现在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空有一身的医术却不能救心爱的人,那她要医术做什么!
“sare,走吧?”桑肯的大手按住她的头想把她转向自己的脸,只是今天的东方嫱特别固执,她怎么都不愿意再看向他。
“嗯。”她低垂着脸,根本不敢与他的视线交缠,因为地知道自己的控制力不好,一旦见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后,她会哭着跪下来求他让她留下。
东方嫱放开手站起身,她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的坚
强,她发现自己其实很懦弱,因为她不但不敢看桑肯,她甚至达自己的手也都不敢名看半眼。她的手指湿湿黏黏的,上面都是血。
桑肯高大俊朗的身材站到她身后,他护着她走到炙热的户外。
一步、两步,东方嫱可以从视线的余光中见到许多只脚出现在她眼下,而桑肯略微蹒跚的步伐则紧跟在她后头。
在她前方有飞机呼啸嘈杂的声音,身边更不断有人大吼大叫的说话,她忍不住一颗眼泪滚落直接滴溅在地上。
东方嫱来不及擦拭,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突然的转身扑上桑肯有些错愕的怀里。
“我不想回去……”她哭喊着,泪水纷飞,她打从心底明白他根本无法随着她回去。
“不行。”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见到爱人哭丧的脸,桑肯也着实不好受。“这里不是你可以留下的地方。”
“我不管、我不管、不管!”一长串的呐喊,她好怕,怕自己一旦放手了,他们就会天人永隔。“求你让我留下,我求你……”
她不再是塞拉耶佛街头那个倨做的黑衣女孩,在他的怀里,她只是个渴望与爱人,水远厮守的女人。
“乖,听话,到意大利等我,我会回去找你。”用力的扳过她的脸,桑肯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张令他心醉的脸蛋,保证是否真的能实现,他不知道。
“我不……管……”话未尽,东方嫱的嘴便被他堵住。
他撬开她的皓齿,与她唇舌交缠。
“不要,不要留下我,求你。”她哭泣的说着话。攀住他肩头的是自己无助的手,而无助的心呢?是否还找得回来她的心上人?
“Nemoj,桑肯在她耳边吐出一长串她没听过的语言,东方嫱霎时呆愣住“de me Urezi me nendgde duhoko u
tvom secanju……”
“不要,求你,求你用我听得懂的语言告诉我……”她哭得更加伤心欲绝,急急忙忙的想要再看他一眼。
桑肯不理会她的哭喊,只是继续对着她说:“Na ovom mestu u sarajevu,Da ja postojim
ovde.Nemoj da me
zadoravis zauvek……”
“肯,我听不懂,求求你,我不懂……”她好害怕,怕这些她不懂的话会是他的诀别话。
“Nemoj da me ,Urezi me nedgde dubokoy tvom secan— ju.Na ovom mestu
u sarazjevu,Da ja postojim ovde.Nemoj da me zaboravis
zauvek……”他的话未说完,她便被人拖离他的怀抱。
“帮我好好的照顾她。”桑肯对着沃威及顺高央求道。
顺高紧抓住东方嫱,桑肯对他的信任彼此已经不必多说。
“不要,肯,不要啊!”无助的手在空中舞动,东方嫱想抓却握不到桑肯的手。
桑肯挺直身子,对顺高把头一点,顺高便了解的将东方嫱甩上肩头,然后不敢有半点耽搁的走向飞机。
一旁的东方幸则早已不能自己的哭瘫在康轼德的怀里,她知道今天他们一行人得以顺利的离开这里,全都是桑肯用命换来的自由。
“肯……”东方嫱的声音破碎在风中,她瘫在顺高的肩膀上,像个毫无生气的娃娃,眼睛再也不想看见任何东西。
那抹让他难以割舍的身影被顺高抬进飞机后,桑肯也跟着直直的倒下,一旁冲出的武装军人将他迅速的带走。
他在昏迷中笑了,嘴角沁着一丝安慰的笑,因为他知道顺高与沃威会好好的替他将东方嫱带回义大利,直到她平安的回到她所属的国家——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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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嘈杂声依旧,东方嫱的眼睛视而不见的望着手上的血渍呆望着。
桑肯的血染红她的指尖,怵目惊心的让她又狠狠的闭上眼。
“他被带走了。”距离她四步远的康轼德压低声音对沃威说,他以为东方嫱听不见他说的话,但她的耳朵一向灵敏,她只是不再哭泣,没有生气的坐在那儿想着她的肯。
飞机驾驶员呼啸呐喊着即将要起飞的讯号,东方嫱则继续她的呆滞。
“是都伯。”沃威也相同的低声叹气的说:“都伯
得不到sare,所以嫉妒心四起,与胡佛联手逮住想要与 sare会合的桑肯,桑肯一时不察,落人他们的圈套中。”
东方嫱僵直身子,寒气罩住她全身,把她与四周隔绝起来。
“听顺高说,他们要把他交给执政党的军队。”康轼德的声音充满担忧。“但因为他是意大利籍,所以执政党准备要以干涉他国内政的罪名处刑。”
东方嫱握紧拳头,她恨,恨尽天下间所有做尽坏事的人。
“嗯,惟一死刑。”
“让……”她试着说话,但飞机的引擎声盖过她的声音。
“恐怕他也挨不过判刑的日子。”沃威又继续说道:“他身上至少有两个子弹孔,在sare被带到机上后,他人也跟着倒下。”
“让我……”她撑着自己瘫软的身子想站起,可无力的双腿让她又倒下。
“我也见到了,恐怕他是爱惨了嫱,所以才会被枪杆子压在后头,硬是走了八公里的路来机场见她。”康轼德的声音又响起,东方嫱的眼睛也随着他说出的每个字而瞪大眼。
八公里,是谁这么残忍,他都已经受伤了!两个子弹孔,她瞪着指头早巳干涸的血迹,想到穿着皮衣但血仍还是渗透沾染到她手指,那他到底流了多少的血啊!
“让我走,我要桑肯,我要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