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队在溪流边休整,三人脱离队伍,向远处迷雾掩盖的塔楼走去。程凡本就疑惑,荒无人烟的死亡森林,怎么会有人类的房子和风车呢?还以为是亡灵法师的临时居所呢?不想,住户原来是一只邪眼,邪眼也用住房子的吗?
迷雾中的塔楼,看上去相当远。
拿出准备的肉干,程凡和尹儿边吃边走。简易的行走早餐还没吃完,三人已经到塔楼面前。先前看到的迷雾,走到面前却已无影无踪了。再看远处,先前迷雾中塔楼后面的密林,却又在更深更远的地方,依然掩着一层迷雾。
塔楼据斜坡而建,一扇小窗对着三人方向,想来可以俯瞰漂亮宁静的草原。塔楼前,风车回旋,流水西西,婆娑老树苍然而立。老树的树杈跃过房檐,与之连在了一起,上面雀鸟筑的巢穴,带着点点生机。
小楼虽然简陋,却并不残破,这……确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如果不是麦琳事先说明,程凡肯定以为小楼居住某些避世的隐士!
塔楼的设计很巧妙,类似自来水管似的竹筒,把一股活水引入塔楼一层的大厅中。程凡叹了一句,随着麦琳径直来到二楼。
与一楼相比,二楼的房间很小。但是,由于设计很合理,通风日照情况都不错。房间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一个轻便小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矮桌,一把椅子,就是它的全部。灰尘不多,不知道是不是邪眼喜欢打扫卫生的原因。
房间里,一扇突出的小窗是打开着的。透过小窗,果然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原,可是,也许是方向不对吧,探险队的临时营地却不见了踪迹。
一切都很正常,可又处处诡异。尹儿不安起来,拉着麦琳衣袖,“你的朋友不在,我们还是走吧!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程凡的感觉也是相当的奇怪,仿佛危险就在身边,随时就会来临一样。周身的斗气随着呼吸而波动,不知不觉中全展了开来。
“这是鬼屋,当然有不对劲了……”一个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大白天却带着阴深气息,“你们是谁?胆敢来这里?知道吗?没有人能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小楼……确切地说,没有活人能够离开……”
“别装神弄鬼了。”麦琳淡淡道:“哈丁,出来吧!”
“小姑娘口气好大,咦?你好像我一个故人……”
“见鬼!”麦琳笑道:“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麦琳,真的是你!”随着愉快的话语声,小窗外一个虚影浮现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赫然那就是麦琳口中的邪眼。
程凡和尹儿完全傻眼了,小窗外的那只大眼睛,足足有小楼两倍大小,挥舞着数以万计的触手,浑身成半透明状态。传说中,邪眼的实力是按眼睛的大小来区分的。眼前的大邪眼,比起邪眼暴君来,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说控制几只独角兽,就算控制巨龙恐怕都有可能?”程凡苦笑,“麦琳,你的朋友真是太让人惊讶了!”
“是吗?很荣幸能让你惊讶,小朋友……”声音并不像从窗外传进来的,“事实上,在一万年前,我就能同时控制三只巨龙,其中一只还是会喷火的红龙……”
“不要怕,这是哈丁的虚影罢了!”
麦琳搂住尹儿肩头,“哈丁脾气好,人缘好,很多的亡灵法师,黑暗法师都是他的朋友……很早的时候,哈丁出了些意外,失去了控制人心的能力!不过,也正是这样,他得到了很多的朋友。新人们都愿意和他交流,当年的我也是其中之一。”
哈丁突然化作一道黑影,来到三人面前,吓得程凡和尹儿退了一步。缩小后的哈丁看上去像黑暗魔法中的死亡元素球,只有拳头大小,在空气中不断地翻滚着。
“怎么……怎么又变小了?”尹儿惊讶。
“这是他最根本的精神力,相当于他的本体……”麦琳解释,“哈丁离开了他的躯体,直接与我们对话,那是他相信我们……”
“外面是虚影,这个是本体,”尹儿又问,“哪他的身体在哪?”
“你以为我们站在哪里?”麦琳笑道。
“你是说,这小楼?”程凡面色一变,惊道:“这小楼是它的身体变的?”
“不是,但也差不多。哈丁被不知名的邪法绑定在这里,他的身体融合了小楼和小楼的周边事物。小楼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小楼即哈丁,哈丁即小楼……”
说话间,精神力原球凝结已经完毕。
“谢谢你,麦琳。”哈丁说,“梭罗只当我是一条看门的狗,我很伤心……你能回来看我,我很开心!”
“梭罗?他是谁?”麦琳毕竟不当大姐好多年,当今的风云人物都不尽认得。
“梭罗是一个黑暗魔导,如今死亡森林的主人!”哈丁飘忽在半空中,声音不知哪悠然传出,“麦琳,好久不见你……听说,你已是半神巫妖了,怎么,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哪个新人来报道呢?哈哈……”
“没什么,被老家伙封印,恰好没死而已。”麦琳说,“你说的梭罗,是不是黑暗阵线的首领。霸占死亡森林做后花园,好气魄。是为了黑暗祭坛吧!亡灵法师工会怎么放任不管?还有,黑暗法师们的脾气都变好了?”
“没办法。梭罗实力太强,没人敢惹。看黑暗阵线就知道,他的野心非常不小。”哈丁的语息中透着无奈,“如果他肯转职,恐怕直接到残日巫妖,可是他却拼死留在这一界,鼓捣着一些我都没听说过的邪法……如果,你想进森林的话,我只能说——相当危险!如果带上他们,恩,就是外面那一群人,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
“我们只是路过,我们不进死亡森林……”程凡说:“麦琳说你是好朋友,所以我们来看看……”
“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哈丁飘在空中,围着程凡饶了一圈,“你的力量很奇怪啊?”
程凡微笑不语。
普通人看,程凡就是一个普通人。高明一点儿的,顶多是看到他怪异的斗气。至于神之冥想凝炼出来的神语者力量凝缩着近虚空的一个点,神阶人物也未必看得出来。哈丁这只邪眼,他要知道自己正围着一个神语者打转恐怕非吓软不可。
哈丁一边与麦琳闲聊着,一边围着程凡打量,突然,他的语气大变,“小子,你和麦琳怎么有精神力连接?难道,你们之间有魔法契约?”
“这也知道?”程凡心下狂跳,突然闪出一个问题,“麦琳为什么要来这里?在精神力著称的老妖怪面前,所谓的灵魂契约还有效果吗?”
果然,哈丁哈哈笑了起来,“在我面前,任何精神力契约都是废纸,小子,你知道我的外号叫什么吗?契约纷碎者!好久不练,手都痒了!哈哈!”
“你想干什么?”尹儿声音颤抖。尹儿的脸色也是刷地一下白了。
程凡目瞪口呆,抽出斩风全力一剑。
魔之冥想凝练的庞大力量,瞬间层层叠加,“晃”,小楼劈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吹了进来。
哈丁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我是精神体!”哈丁说着,一步步飘了过来。
“不要伤害他们?”麦琳不动声色,轻轻踏上一步,挡在程凡前面。
“麦琳?”哈丁有些奇怪,“契约是你真心签的?”
“不是,甚至不是我签的……”
“你不想伤害他们……”哈丁说道:“可是,你知道割断精神力是以一方的毁灭为代价,和平解约即使是我,也有很大难度?”
“是的,我知道!”麦琳很平静。
“那你?”
“我没有说让你解约,你误会了!”麦琳淡淡地说:“我此来,真的只是看看你,顺便打听一些消息……”
“你变了……”哈丁也归于平静,“当年意气风发的麦琳再也看不到了!”
“也许变了,也许没有……”麦琳并不刻意讨好程凡,“灵魂契约,即使是全盛的哈丁大人,也是解不了的……恐怕,冥神本人也办不到……”
当然,麦琳还有话没说。
在神语者力量的程凡面前,任何企图解约的努力都是极荒谬的。
“灵魂契约?”哈丁的精神力原球突然涨大少许,“主神也对付不了的誓言,那不是这一界的东西?怎么会?”
“事实如此!”麦琳也不多作解释。
“你说冥神?”哈丁静了下来,又围着程凡转了起来。
“哈丁前辈,这是一个意外,我不是故意构陷麦琳的。”程凡收起斩风,冷静地说:“这么久,她一直是我最好的伙伴,我一直把作妹妹来着。”
“你叫我哪门子前辈?”哈丁退了回去,“好好对待麦琳,麦琳其实很善良的……”
“善良的巫妖?邪眼的逻辑果然奇怪?真不知道按什么标准?”尹儿小声都哝着,“我们快走吧,去捉独角兽了!”
哈丁似乎听到了,围着尹儿也转了一圈,转得尹儿心惊胆战。
“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哈丁说,“梭罗得到了一颗幽冥宝石。”
“哦。”麦琳应道,“听说过。”
哈丁怎么意思呢,梭罗得到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程凡奇怪。
哈丁顿了一下,又说道:“就是冥神戒指上面的那一颗……”
程凡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下意识摸上冥神戒指:难道这老怪物看出来了?
“这个小姑娘,很合适当独角兽的诱饵!”哈丁带着语气很怪,“不过,有机会再来吧,梭罗随时就能查觉到,并且追出来……”
麦琳忽问:“那个黑暗魔导在找冥神戒指吗?”
“是的!”哈丁的口气不容置疑,“如果不是罗梭的召唤,冥想戒指肯本不会现世……他还以为召唤失败,气急败坏了好多天,哈哈,没想到戒指跑到了你的手里。”
程凡冷静了一下:“走,我们走!”
哈丁说,“我可以帮你激活冥神戒指,你需要吗?”
程凡淡淡地说:“没有那个必要!”
可是,突然,哈丁的精神力小球颤动了两下,“扑”地化作一团黑气,缠住了冥神戒指。看到哈丁的动作,麦琳一惊,想要提示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知多少年月的万年老妖,精神力是何等强劲。
再加上多少年来,哈丁被困在死亡森林,无事可做之余,打熬精神力是唯一的修炼方法。纯以精神力论,邪眼暴君或者某某小神可能都不是哈丁的对手。
不过,哈丁绝大多数的精神力,还要覆盖整个死亡森林。所以,哈丁只是从凝聚的精神力本体中抽调精神力冲击冥神戒指!
程凡大惊失色,连忙抱元守一。
可是,哈丁的精神力像潮水一样涌来,神识对戒指的流畅控制,慢慢变得飘忽而拖滞起来,阵阵无力感自心间泛过。法神级的神识,赫然能做的只是节节抵抗。
他想干什么?
毫不疑问,哈丁的精神力冲入戒指后,做的和正在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抢夺对冥神戒指的控制权。
冥神戒指的神识空间,程凡调齐所有力量,节节抵抗哈丁的攻击,对戒指控制力正在一分分减弱。程凡神识所在的位置,是神识空间中心地带。戒指里面的众多魔法阵,分布神识空间四周,组成神秘而古奥的魔法阵序列。
哈丁的神识,挟着强大的精神力,四面八方而来。
程凡神识据守的地方渐渐缩小。
程凡神语者的神识力量,哈丁也是跌破眼镜。虽然他是精神力见长的邪眼老妖怪,可是在法神的主场与法神精神力作战还要主动出击,无疑轻敌到可笑。可是,精神力对抗是无容退缩也无路可退的。它想退,程凡能放过它?
当然,于程凡也同样如此,精神力割裂的唯一后果,就是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