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那个犬灵能把陆扬夫妇俩都弄成那样,二十个现在的我也不够它打着玩的。
所以我计划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先把依依带离那里再说。
其实我一直在奇怪,那个犬灵既然对陆扬夫妇都下了手,为什么单单放着依依,如果说是记旧情,那是不可能的,动物灵和人的幽灵不一样,它们的灵格很低,一般死了以后都会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低等灵,不会像人一样死了还有执念。它们眷恋阳间,更多的是眷恋阳间的生气。
我敲开依依家的门,还是陆扬开的。看见我他好像多少有点吃惊。
“……我是……看依依买菜的时间快到了,想陪着她去多少好点……呵呵……”手不禁紧紧抓着调色板做的黄符,在路上我就想好了,他要敢动我先拍他一张再说。
结果陆扬愣一愣就笑了,笑容挺温暖干净的,他说:“这样啊,那谢谢你了,依依正穿衣服呢!我去告诉她。”
听他这么说我又松了口气,看来依依还没什么事,我应该还没来晚。
这一下我才想起刚刚是一路跑来,胃里顿时针扎似的难受,浑身骨头都像要散了,我初中的时候跑800都要死要活的,今天这半个下午居然就跑了两站路!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不管怎样我还是累倒了,不自觉的侧身靠上了防盗门,不过手还是捏着纸符。累是累,这什么地方我还是记着的,不能因为表面的宁静就忽视下面的危险!
我紧紧盯着主卧,虽然那里现在静悄悄的,但这个充满了“东西”的房子我是打死也不进去,管它现在多安静,我琢磨着要我进去呆久点不定陆太太怕我闷着了拉长脖子表演个钻火圈什么的给我解解闷,那我还真扛不住。
墙上的黑石英钟滴答滴答不紧不慢的走着,我正奇怪依依怎么还不出来,猛的觉得不对劲。
陆扬家的三居室不见了,只剩下我靠着的门框,前面是一片黑暗。
这是……我出了一身冷汗。
鬼打墙……
我一阵暴寒……讨厌啊啊啊啊!怎么不来个妖啊魔啊狐狸精啊……我最讨厌鬼了啊!
后背忽然被猛的一推,我一个重心不稳,重重的摔了进去。再抬头的时候我已经跌进房子里了,墙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走着,一切和刚才没有任何不同。
除了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晒过的照片般褪了色。
屋里静悄悄的,唯一的声音来自墙上的钟,依依和主卧的门都虚掩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但是我感觉到了,有视线,远远的就落在我的背上。
我现在面对着主卧,视线来自于窗外,而依依家住在8楼,楼上就是屋顶。我慢慢的回过头去,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看不见那个犬灵了。
它比最初看见时大了好几倍,从楼顶上倒吊下来,黄白的口水从黑红的舌头上黏哒哒的流出来,在窗子上留下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印子。汪汪两只前爪拍打着落地窗,窗玻璃在巨大的冲力之下已经摇摇欲坠,忽然它猛的扬爪一拍,玻璃窗“哗”的碎了一大块,它的爪子一下伸了进来。
我听见有人尖叫,不停的尖叫,极端恐惧的那种;我刚想称赞一下自己的勇气,蓦的发现那尖叫是我自己的。我一边尖叫,一边拼命的往依依房里连滚带跑。这屋里果然有“场”,汪汪一下进不来。这为我争取了时间,我猛的推开了依依房间的门。
然后我看见陆先生和陆太太都在,非常干净整洁的两个人,陆太太甚至有些娇媚丰满,完全不象我在主卧看到的那样子。两口子打扮的像是要出门,一身休闲打扮。
依依半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陆太太正一件一件给她套衣服,陆先生搂着依依的背,两个人一脸的宠溺。依依睁大着眼,一脸疑惑但还是乖乖的举手抬腿等着换衣服。
这是很温馨的场面,但我看得毛骨悚然,陆先生和陆太太一直在对依依说话,一直说一直说,但他们就像是立体的哑剧电影一样,只有口型在动,没有声音。
依依让陆太太穿好衣服,然后开口说:“妈妈,我要先给汪汪买菜。”小小的声音异常清晰。
陆先生和陆太太一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担心很心疼的样子,没说话。
依依又说:“我要给汪汪做饭,不然它会饿死的。”说着就跳下床要走。陆太太好像急了,一把拽住依依,依依向前一使劲,陆太太的胳膊像橡皮泥捏的一样带出去好长。
陆太太、陆先生和依依都愣了;我也愣了。
依依忽然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疼”!我一看,陆太太的手紧紧的掐在依依胳膊上,深深的陷进肉里去,依依胳膊周围的皮肤被掐得发白。
我大喊了一声:“依依!”想都没想掏出纸符“啪”的贴在那只手上,纸符顿时化成一道火焰,顺着被拉长的胳膊一路烧上去;陆太太松开手,惨叫一声,这次有声音了;还有血。
她一叫,嘴里一口黑血喷出来溅在陆先生脸上,陆先生慌忙抱住她喊道:“小婉,怎么了?怎么了?”黑血顺着陆太太的脸一路往下走,与此同时,陆太太的皮肤开始像衣服一样一层一层的向外翻卷起来,往下掉。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掉了下来,是眼球,连着神经和□□的圆圆眼球从眼眶里慢慢向外突起,然后顺着脸滚落下来。
这样的变化也发生在陆先生身上,他愤怒的扭过头,朝依依怒吼:“你这孩子!对妈妈这么没礼貌?!”
他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跑到门口,陆先生的脖子像蛇一样拉起,向我们伸过来,依依吓得尖叫,腿一软就要坐下去,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夹起她冲出卧室回手把门死命一关,只听见一声痛呼,陆先生的脖子被夹住了,他狂怒的上下挣扎扭动着,黑稠的血也随着他的扭动四处飞溅到地上,随即无数七零八落的腐烂的人形从客厅的地板中间腾起来,有的身上还在往下滴尸水。
我懵了,这下倒好,前有陆先生,后有地缚灵。这一刻我有些后悔,真不应该封印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能力……
那些东西是在这片地方缠绕不去地缚灵,也就是饿鬼,虽然不是什么“角色”可是数量这么多,我手里几张纸符根本不够用。讨厌啊……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死灵的原因!这些家伙根本一点都不懂礼貌,出门连个妆也不化,直接就滴着什么眼睛啊手指啊这些零部件就跑出来找吃的,显然是因为生产力水平低下没有脱离温饱线……
依依忽然一声惊叫打断了我对冥界生产力水平的估量工作。我低头一看,一个低缚灵抓住依依的脚踝,张嘴就咬,慌忙一张符拍下去,那个地缚灵的头划着弧线飞了出去。
我赶紧抓起依依想跑,却绝望的发现通向大门的路被地缚灵堵了个严严实实。
卧室那边,“陆先生”已经打开了房门,滴着黑血的头转了几转,又向我们冲过来。
我正要拉着依依躲,腰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扭头,一个没有手的地缚灵正啃咬我的腰,它的牙上缠着什么东西,被它一咬,立刻一口黑血。依依也看见了,只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上次我给她的符惊慌失措的正拍在那地缚灵的头上,符连着它的头一起飞了出去,正打在汪汪进不来的玻璃窗上,只听劈啪一阵乱响,玻璃窗的前面结着的一个红色的电网一般的东西消失不见,玻璃窗随即轰的碎了一地。
“场”没了,唯一可以拦住犬灵的东西消失,汪汪后腿还在楼顶,前半个身子呼的对着我和依依冲了进来。
完了!
我俯下身把依依护在怀里,我知道这样没有用,只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真是不甘心啊!我也会变成地缚灵吧?一瞬间脑海里忽然闪过调色板那二两排骨,以前我一这么叫他他就痞痞的在我身上到处打量,然后回说我是一两排骨;这下我死了,他肯定会说:“嗳嗳,包租婆死了呀~~”用他一贯不正经又冷漠的语气,然后回头继续做他的蛋糕吧?想起他威胁我再不回去就要卖了我的房子跑路,这下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卖房了……
可是预想中的时刻迟迟没有到来,耳边呼啸过一声愤怒的狗嗥,我听见依依焦急的叫着汪汪。
我迟疑的抬起头来,惊讶的看见汪汪一口咬着陆扬的脖子,喉咙里不断暴出愤怒的低嗥,陆扬暴怒的掐着汪汪的脖子,狠命一扯,脖子上连皮带肉的一大块被撕掉了,青紫的气管暴露在空气中,嘶嘶作响。汪汪惨叫一声被甩到了墙上,这时候它的后腿才跟进来,像拉长了的像弹簧一样瞬间恢复原状。
依依急得大喊“汪汪”就要跑过去,我赶紧把她扯回来,无数的地缚灵扯住我们两个的脚,我觉得自己在往下沉,我的呼吸开始困难,它们掐上了我的脖子。只听见依依艰难的从牙缝里呼喊着汪汪。我听见汪汪发出凄厉的长嗥,什么东西跳了过来,毛茸茸的压在我的脸上,瞬间我的呼吸通畅了,睁开眼睛,是汪汪!它狠命的咬住那些地缚灵把它们甩出去。
我呆了,书上不是说动物灵是低等灵,没有自我意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