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走入紫禁城,那庄严巍峨的色彩已被铺天盖地的白色所覆盖。我一直没有看到已经成为皇帝的丈夫,只是抱紧了我的女儿,跟在福晋的身后,一次又一次的跪拜,一声接一声的哭泣。
乾清门外的天空,已是暮云低垂。几筵殿内,所有的公主福晋都跪在大行皇帝的灵位前,有人在哭嚎,有人在啜泣,纠结的空气,只压抑得令人窒息。
乐乐从来没有进过宫,却出人意料的没有被眼前的阵仗吓住,只是倚在我的怀里,悄悄地问我为什么要哭。
“因为你阿玛的阿玛,永远离开了我们。”我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缓。
“那阿玛,也会哭吗?”乐乐清澈的眼波中,闪烁着些许惶恐,仿佛小兽一般,带着天生的敏锐。
“会的。”我低声答了出来,心里却不免想到悲哀之外的某些情绪。
“乐乐要阿玛。”怀里的小人儿“嚯”的站了起来,甩开我的胳膊便向外跑去,回身要追,却看见一个全身素白的人影,正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光洁的额头上,几丝隐隐凸现的纹理,细薄的嘴唇,几乎抿紧成一条直线。只有和他怀中的女儿一模一样的瞳子,却依旧皎如山间的明月,璀璨到可以照见我的心底…
“阿玛,你这里很痛吗?”乐乐忽然伸出一只小手,轻抚上他的胸口。
他身子一颤,仿佛只轻轻的一掌,足以将心中所有的哀痛逼得无处躲藏。整个几筵殿,在一瞬之间归于沉默,只有一声低低的饮泣,伴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那高贵的脸颊,淌了下来。
乐乐的小脸慢慢的靠了上去,伸出柔嫩的唇,小心翼翼的吻去那颗泪滴。然后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仿佛心满意足的小猫般说了一句“乐乐陪着阿玛,就再也不会痛了。”
那个晚上的其它细节,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渐渐模糊了。只记得父亲牵了他的女儿,伫立在一片大大的空地上,低诉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月明星稀,闪烁的星子,犹如水钻般挥洒在黑沉沉的天幕间。我以为,似乎只有孩童,才会窥见那深藏于心底,却简单而纯粹的悲伤。只是我们,如果还能轻易的因此而生出感动,也算是值得庆幸的吧。
二十七天之后,所有的人终于可除去厚重的丧服,长长的舒上一口气。而皇帝的生母,德妃,拒绝太后的尊号、拒绝搬出永和宫的种种不合作态度,却又成为了紫禁城上空,新的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又过了几天,恰好是我的生日。见他从门外走了进来,心底不禁闪过几丝窃喜。
“想我了?”他把我搂在胸前,微凉的气息从我的脖颈间掠过。
“做了皇帝的人,不是要自称朕的吗?”我揽过他的辫梢,轻挑着那明黄色的穗子。
“是啊。扳了这么久,怎么今儿个就给忘了呢?”他仿佛自嘲的笑了笑,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却含着几分倦意,“玉儿说得对,要是在外人面前露了窃,到是大大的不该了。”
“怎么,皇帝也有心事?”我侧过头问。
他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反问道:“你以为做了皇帝,就能没有苦痛,没有烦恼?”
顿了顿,竟然情不自禁的想起这样一句话:“如果痛苦是无法避免的,也许我们,该学着去享受它。”
他有些诧异的举起我的下巴,道:“玉儿这句话,怎么听来有些像禅机?”
“是吗?不过是小时候在私塾里看过的,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我挪开目光,轻描淡写的遮掩着。Please enjoy the pain which is unable to avoid. 这是哈佛图书馆里的名言。
“原来玉儿还上过私塾呢?”他忽然笑得有些狡黠,方才积在眼底的黯淡也散去了一些,“是哪个师傅教的,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
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笑说道:“十三还真是个话痨,这些个陈谷子烂芝麻的,也都说给你听。”
“不好吗?”他修长的手指在我的下颌处缓缓游弋,抬起的目光却仿佛伸展至一片遥远的虚妄,“记得那天是路过承干宫,远远的就看见一个小丫头站在树下,仿佛有心事的样子。”
乍听他说起十几年前的往事,平静的心湖不禁荡起几丝涟漪。原来那一天我真的没有看错,朱红的宫墙掩去的背影,便是我的爱人。贴近了他的胸膛,低声道:“我只是想去看看,你额娘住过的院子。
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柔软而湿润,轻揉着我的脸,缓缓地说:“你现在的样子,跟额娘好像,都有水晶一般的笑容,那么明亮,那么纯净。”
这是他头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孝懿皇后,虽然对于他和生母、养母之间的微妙关系,我不甚了了。但我至少明白,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固执坚持到,对自己亲生的儿子,刻意刁难。
“玉儿,答应我,这辈子都爱我,别离开我。”他突然把我抱得紧紧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极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缩在他的怀里,感觉一种冰冷的痛,正从他僵直的身体里向外缓缓地播散。女人的软弱,总会让男人心生爱怜;而男人呢?哪怕一生只有一次,却会让爱他的那颗灵魂,甘愿为之沉沦。
“阿禛,”我轻唤着他的名字。也许这一刻,他并不希望自己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头衔混为一谈。
“什么?”他应了一声,稍稍放松了手臂。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认真地说了出来,希望他可以成全我的一个愿望。
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滑稽。
我没有笑,只是凝望着他的眼睛道:“我有一个心愿,从你第一次看见我的那天,就有的心愿。”
“你说。”他点点头,有些好奇的样子。
“我想有个家,一个只属于你,和我的地方。某一个初秋的清晨,会有清冽的空气,氤氲的雾霭,我们会在同一个梦里,微笑着醒来。”
“或者某一个暮春的夜晚,会有一个白衣皂靴的男子,在纷纷飘落的花雨之下,给我念: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他含笑接了下去,望着我的神情,柔和而欢快,宛若日出时一抹跳动的霞光…
“皇上!皇上!”门外却突然传来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他脸上的颜色顿时暗了下去。
“皇上息怒,是年主子,生了个小阿哥。”高福儿急促的声音,把两个近在咫尺的人突然拉得很远。
“哦。”他答得简单,却掩不住语调中的欣喜。
“不过太医,想请皇上过去一下。” 高福儿仿佛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了一句。
“怎么了?”
“奴才不知,只是报信过来的人有些着急,这才不得已扰了主子。”
他匆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望了过来,眸色中似有几分无奈的歉然。我飞快的把脸转到一边,那迂回在心头的幸福,渐渐冷却,幻化成浅浅的悲凉。
窗外的明月,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了起来。只留下几颗星,慵懒的眨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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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氏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留住。只来得及让他阿玛赐下“福沛”的名字,便在一片低沉的寂静中骇然逝去了。
紫禁城的上空寒风呜咽,人们的哀痛都已在日日夜夜的哭嚎中变得木然,而如今的四爷,无论在面对何样的感情之前,也都会记起自己首先是个皇帝。只剩下那个满心哀伤的母亲,对着满屋子的补品赏赐,黯然垂泪。
过年的时候,那拉氏带了我们几个去给皇太后请安。我停在永和宫的门口,悄悄拽了拽那拉氏的衣襟。
“怎么了?”她回过头,望着我的眼神有些不耐。
“太后身子不好,咱们原是该常去看看的。可妹妹我…没得再让她老人家厌弃。”我无奈的微笑着,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拉氏看了看我,又往门里瞅了瞅,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拍了拍我的胳膊道:“也好,你就在这里请个安,也算是全了一片孝心了。”
点了点头,便侧身站到一旁,目送着大队人马鱼贯而入。这几日,太后正为了上尊号的事和皇上怄气,就连前来劝和的八爷和十爷也给轰了出去,或许,只有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一种选择。况且德妃当年的那一句“永远不许踏入永和宫”,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却的。
立在宫墙之下,向西南的方向望去,连绵起伏的宫殿,一眼看不到尽头。传说紫禁城里的宫房,有九百九十九间半。这东西六宫,永和,承乾,储秀,翊坤…个个都是钟灵毓秀的好名字,可这庭院沉沉,碧云冉冉,遮住的却是极多的春愁闺怨。
寂寞芳菲暗度,岁华如箭堪惊。
头顶那冬日的暖阳,撒落在一大片金黄色的琉璃瓦上,仿佛溢彩光华的流波,虽是点点璀璨,可透出的却是斑斑哀凉。蓦然忆起当初徽音的那一句“可还愿意一辈子留在这深宫之中”,原来少年时的无所畏惧,不是不曾有过,而是恍如一抹青春的剪影,似寂寞烟华,逐流年轻老。
“如玉啊。”赫然是那拉氏的声音。我转过身,只见正她们几个站在宫门口的台阶上。
“皇额娘让你进去呢。”那拉氏指了指门里,对我说。
“让我…进去?”
“是啊!你就别一个人杵在那了,没得让皇额娘等急了。”那拉氏秀气的抿了抿嘴,可满脸的神情却像是在警告。不要去触碰,那些太过敏感的话题。
我只好答应了一声,硬着头皮提步向院内走了进去。自从十五年前出了这个院子,如今可还是头一次回来。方才寻思的什么置身事外,宫词闺怨,都已经从脑海中悄悄溜了出去,心里只想着该如何应付这次并非令人期待的见面。
暖阁里装了地龙,一脚迈进出,便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德妃娘娘端坐在炕上,穿着香色八团喜相逢纹织金缎棉袍,间饰折枝花卉、蛱蝶、蝙蝠;头上除了金镂空蝠寿扁方,还插着金累丝凤的钿口,那九凤口衔流苏,中间缀着碧玺、珊瑚的各色坠角。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吉祥!”我俯身跪了下去,端端正正的叩了个头。奴才这个称呼,使我一直所深恶的,如今说了出来,到恰好可以撑开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起来吧。”德妃随手指了指一旁的矮几,“你也算是从这永和宫出去的,不必过分拘礼。”
心里诧异,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和颜悦色,躬身立在一旁道:“谢太后娘娘,奴才还是站着回话吧。”
“也好。”她倒并不在意,缓缓的开口问道,“玉丫头,你是有一个阿哥和一个小格格吧?”
“会太后的话,是。”我毕恭毕敬的答道,只是心里还在不住地揣摩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儿女双全,看来她们几个,倒是都不及你的福气。”她端起炕桌上绿地粉彩开光菊石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我低垂着头,想不出该答是还是不是,只含混着道,“这儿女们都是,都是皇上的眷顾。”
“说得不错。”她“啪”的一声撂下手中的茶盏,“可这男人的宠幸,搁的日子久了,倒也未必总是妥妥帖帖的。”
我一愣,对她的话有些不知所以。
“我是说,以你的身份,也该及早替五阿哥打算打算。照咱们大清朝的规矩,可是子以母贵呢。”德妃仿佛猜准了我的惑然,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奴才惶恐,还请太后明示。” 心里一惊,匆忙跪了下去,只恐怕这老太太要拿天申打什么主意。
她却一把拉了我的手,说:“你是个爽利孩子,别跟她们几个学着汉人那些拐弯抹角的心思。你去跟老四说说,让我见见胤祯,噢不,允禵一面,怎么样?”
“对,玉丫头,”没等我答话,德妃便继续道,“你就去跟老四说,只要他让允禵回来,我便不再推辞太后的尊号。将来册封的时候,也少不得要请皇太后的懿旨,到时是给你封妃还是抬旗,皇帝自然要听我几分。”
原来竟是这样。
上个月十七,十四阿哥一回京,便吵嚷着先要谒见大行皇帝的梓宫,可到了寿皇殿,却只哭祭先皇,而拒不朝拜新君。皇上一气之下,便把他打发到景陵恭待大祭。因而至今,德妃也未曾与他见上一面。难怪她一开始便要扯出弘昼,同为母子,将心比心,我也难免是有几分动容的。
心中不禁一叹,抬头向她望了过去,只觉得那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恍然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留于眉宇间的神色,却似有一种说不出的苍老凄然。
“怎么样,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德妃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这难不成,你还想要贵妃的名份?”
我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磕了个头,淡然答道:“回太后的话,名份的事,奴才没有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也好。”她似乎并没有听出我话里的意思,眼光向门口瞟了瞟,依旧急切。
我不禁无奈的扯起了嘴角,反手握住她的胳膊,问道:“奴才斗胆,请问太后,同为皇帝的女人,做答应、做常在,和作妃子、贵妃,真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德妃望着我的神色有些异常,似乎大大惊诧于我的迟钝,顿了顿,目光渐渐变得涣散…
“年轻的时候,谁都指望着两情相悦,白首不离。等你有一天到了我这岁数,就该明白,什么情啊爱的,不过都是自己骗自己。你只爱他一个,他却当你只是其中之一。辛酸久了,也就知道自己该在意什么了。说句大不敬的话,我一共给先帝爷生了六个孩子,可后来那些年,他肯来永和宫坐坐,也不过是拘着旧日的情份。当初西边偏殿里住的两个常在,比我进宫还早些,还不是说没就没了,有谁还会在意?”
不知是不是跪得太久了,只觉得双膝已全然麻木,屋子里极暖,却仍觉得有冷森森的凉意从青砖的地面上渗了出来。本以为她这一番话,并不足以动摇我的心神,可心底那片执意不愿碰触地隐忧,却仿佛被人浅浅的割开,留下一道血痕和隐隐的悸痛。
“你还是应承了我吧,左右不会有你的亏吃。”
“想想十四待你的好,难道你就忍心,一直留他在外面受苦?”
德妃语音低沉,仿佛屋子里凝滞的空气。
“我…我…”声音颤了又颤,却说不上一句整话,本来一心想逃开的是非,却还是避无可比的惹上了身。阿禛,德妃,十四,我何尝愿意眼看着他们兄弟阋墙母子反目,可这其间的恩怨,皇帝的决绝与无奈,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化得开了?
咬牙摁着地面站了起来,狠了狠心道:“天不早了,太后还是好生歇着吧,奴才也该告退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个回话?”德妃紧抓着桌上的茶盏,几条青筋在依旧白皙的肌肤下隐约可见。
“祖宗遗训,后宫不可干政。太后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匆忙福了一礼,便仓皇向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一声脆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碎裂了一地。
出了院门,直到看见承干宫的院墙,心里的压抑才觉得消散了几分。仰首西望,蓝得通透彻底的天际上,几缕暮霞,正摇曳着最灿烂的色彩。
曾忆画图开碧落,又见锦绮照衡门。
忽然记起那一年挨板子,整个人痛得跌入十四的怀里,是他抱着我,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还有那一回,跪在御花园的石子地上,也是他,托起我受伤的脚踝,细细的查看。还有在热河的那一次,漫山遍野的恶狼,如果不是他,兴许我早已成了恶狼果腹的美餐…
记忆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我恍若麻木的灵魂。我知道,若是放在现代,我们一定会是两肋插刀的好哥们儿,可是如今,我却不得不隐藏起自己,学着虚伪,学着避讳。
“哎呦喂,这是谁啊?”
一声惊叫,我才觉得自己是撞在一个人身上。刚要道歉,身前的人却已跪了下去,“格格恕罪,是奴才瞎了眼,没撞伤您吧?”
低头细看,原来竟是高福儿。不禁后退了一步说:“高公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他磕了头,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笑嘻嘻的道:“主子可不兴跟奴才这么生分,万岁爷刚赏了奴才个新名儿,叫高无庸。这公公两个字,可叫奴才心里不受用呢。”
高无庸。
如今新君即位,他也升了养心殿的总管太监,整日价儿跟在皇帝身边,且不说康熙朝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就是府里寻常的格格侍妾,见了面也是要陪上三分笑意。想到这不禁笑了笑,望见他身后一队抬着家具屏风的太监,便随口问道:“高无庸,你这大总管太监,又是忙着给谁搬家呢?”
“回主子的话,是万岁爷赏了承干宫给年主子住,让奴才先把东西搬过去。”
承干宫!?
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高无庸一把拽住我,急急地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扶住额头定了定神,松开他的手。只觉得一颗心,如水煮油煎一般,苦楚难言,牙齿狠狠地咬了嘴唇,却又有酸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淌了下去。
高无庸似也看出了什么,瞥了一眼身后,凑到我跟前低声说:“主子别恼,这封赏之事,自然有万岁爷的用意。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可一直都是,咱们爷心坎上的人呢。”
他话语恳切,倒不像是随意敷衍。只是耳轮中那低沉的调子,却似风中嘈切的呜咽。
“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万万化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材卓荦,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那温存的声音,犹在耳畔回旋。只是纵使那梨花冷艳欺雪,馀香吹衣,却也是天际斗牛,不谙人世愁苦,怨憎会,爱别离。